他一開口，眾人齊刷刷，盯著張異。
身無長物，不生貪婪，方是出世之道……
姚廣孝本來是挑起矛盾的那個人，卻被張異說得憤憤不平。
可這句話，也是姚廣孝的行為準則，張異算準了對方會認同這句話。
黑衣宰相，姚廣孝。
可宗教自有一套它自己能必須遵守的東西，理想上的佛門和現實中的佛門，其實完全已經是兩套邏輯。
合著收租的時候你們不嫌棄自己世俗，收稅的時候就擺起架子來？
可他要自己當道士，卻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張異想了一下，大概也明白姚廣孝的心思，他要成名……
我龍虎山雖然不值一提，但終歸還是沒有諸位的臉皮……」
陛下令我改革佛道二門，移風易俗！
所以姚廣孝忍不住站出來，說：
「行之有效，是指對你們龍虎山？
爾等乃是不斷色|欲的俗人，我等卻是心向梵行的出家人！
張異本就對他們不抱希望，姚廣孝的出現，就已經算是意外驚喜。
「既然此事以這位大師起頭，貧道就以佛門為例子！
一個在太平盛世，卻立志輔佐名主，改天換地的人物。放在哪個時代都是反賊。
姚廣孝：？？？
可諸位在貧道面前受清修，怕不是忘了自己是誰？
此時的姚廣孝，如果按照原來的歷史軌跡，他大概要兩年後才會出現在應天府的舞台。
為什麼爾等將信徒的供奉，當做理所當然？」
張異卻反其道而行，讓他們感受到莫大的屈辱。
道士張異認識，他是自己多年不見的劉淵然，這位註定是一方道祖的傢伙，少了幾分當初的道骨仙風的氣息，反而是多了一些生活磨礪的粗糙。
當姚廣孝用出家與在家，企圖將龍虎山的人和其他人分割開來，以達到否定龍虎山的目的。
「不敢！」
在場的和尚個個面色鐵青，張異搬出朱元璋的過往，來強調自己行為的合理性。
真人自以為踐行人間道教，也想帶我佛門去行那人間hetubook.com.com佛教！
「諸位想來是過來幫我的高僧名道！
而另外一個和尚，大約四十歲左右的年紀。
大家並不覺得直降身份，反而從這套做法中，收穫了許多來自朝廷的善意。
可張異一笑，道：
換成別的和尚，張異這麼說，大概他已經暴跳如雷了。
且，張異並非針對他們，他們壓根不在張異眼中。
張異又是點破姚廣孝一段過往，姚廣孝瞬間汗流浹背。
張異笑道：
他回頭吩咐吳葆和，安排這些人去朝天宮住下。
貧道知道諸位不滿，也擔心自己吃了虧！
這讓他們如何應對。
姚廣孝正要繼續開口，張異決定將火力引到他身上。
「真人以言語迷惑陛下，實屬作孽！」
關於教義的演變，那是一個十分龐大的問題。
是不是姚廣孝不重要，或者說，如果是姚廣孝的話，應該更不錯。
「如果各位能提出有建設性的意見，自然可以……
在這裏，張異給諸位同道行禮了！」
他心知要壞，阻止卻來不及了。
「就是這位大師，你可認為自己修的事梵行？」
無論是全真道的道士，還是各個宗門的僧人，矛盾被姚廣孝激化之後，紛紛指責張異。
妖僧終歸也是僧，姚廣孝雖然一心造訪，自私自利，但張異也知道，此人並非一個不守清規的僧人。
寺院擁有田產，僧人收租免稅，這些都是天經地義的事。
此時，姚廣孝卻說：
但這件事十分艱難，貧道雖然冥思苦想，卻也怕做的不好！
貧道在這裏謝過諸位！
真人之改革，混淆了出家與在家之分！
但佛陀行沙門之道，不做金錢，過午不食……
爾等說沙門之道，修清凈之行！
姚廣孝聽到有人氣急敗壞，說出這等事來。
可他一個普通的僧人，想要實現自己心中的目標，何其難？
老朱這種一文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皇帝，對於有人脫產天生就看不順眼。
這是彼此都心知m•hetｕbooｋ.coｍ.cｏm
肚明的事，可姚廣孝卻偏要開口刁難自己。
只要你能在生產循環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才能被老朱認為是有用的。
這種問起，其實佛道二門之中，早就辯論千年，誰也說服不了誰。
他們被人舉薦到這裏，是受制於君權的壓制。
「是呀，龍虎山這些年得了聖恩，真當自己的道門領袖了？」
其他人也沒想到張異會如此牙尖嘴利，說得他們一時間無法回答。
諸位連自己身上一點小小利益都不肯讓，卻來跟貧道說菩薩行？」
他身形不胖不瘦，長得也不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人。
不過佛道有別，道門並非貧僧所嚮往，這當道士的主意，貧僧只能謝過道長厚愛！」
他曾在朋友席應真那裡學過道術，這段往事，不是親密之人，還真不知道。
一時間，張異這場與眾人的見面，似乎要成為笑柄。
龍虎山一脈經過這些年的磨合。
果然姚廣孝聞言，神色大變，看張異就如看怪物一般。
張異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去試探這位，姚廣孝卻先給他一拳。
這小道士好羞辱人，他當了大半輩子的和尚，這貨說他心無菩提就算，畢竟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想法。
張異也知道，跟這種天才級別的人辯論，大抵是討不到好處的。
佛祖當年立下沙門制，就是如此！
「像大師這種只顧天道，不顧百姓的和尚，修的又是哪門子的道？」
出家人，但求六根清凈，波瀾不起！
當爾等在寺院里，盤算著今年收上多少糧食，又該去找哪個佃戶催收的時候。
但既然要撕破臉了，他的火力絕不僅僅這一點：
所謂先禮後兵，大家都還沒摸清楚彼此的路數，大傢伙也不會撕破臉。
可爾等有沒有想過，在這之前，我龍虎山，或者說正一道，早就做了許多年……
他自認為，自己不過是個小人物。
出家也好，在家也罷。
姚廣孝的發難雖然不在張異的計劃內，可他也知道這www.hetubook.com.com
場辯論遲早會出現。
諸位說貧道不懂梵行，那陛下可懂和尚？」
所謂的變革，自然不需要他們的意見！
「沙門之戒和菩薩之戒不一樣……」
他見張異朝著他望過來，微微頜首，並給張異一個眼神，讓他小心。
從此僧不僧，道不道！
如果為了理想，哪怕屍橫遍野，姚廣孝也絕不眨眼。
只要是凡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訴求。
和尚也好，道士也罷。
「這世間俗事，並非我等追求……」
他不知道，他們在這裏的一言一行，不久之後以文字的形式，出現自皇帝的案頭。
這句話其實有來歷。
不過劉淵然的精氣神很好，顯然修行是有大收穫。
除了心無慈悲。至少他的身體還是清凈的。
當時姚廣孝就說下這句話。
「佛門捨身，道門避世，大師的性子，其實當和尚可惜了，不如跟貧道修道？」
這場見面，變得不歡而散！
如今有各位前來幫助我，貧道不勝歡喜！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既然你自己找罪受，張異也不會慣著。
姚廣孝臨走前，還深深看了張異一眼。
朱元璋是讓他們來學習的，不是來提意見的！
張異一個將軍，讓他們啞口無言。
想來，自己就被他當成成名的工具了，所以一上來，姚廣孝就咄咄逼人。
于出家的本分，爾等捨不得信徒的施捨，捨不得高大的廟宇，也捨不得寺院的田產，良田！
「合理不合理，要看諸位屁股坐在哪？
「若是諸位修梵行，被貧道拖下水，貧道也敬你們幾分！
而且哪怕權傾朝野之時，姚廣孝依為佛門做出貢獻。
張異抓這一點，可以無限放大，他們想辯解也說不上來。
可諸位除了不近女色，貪嗔痴有什麼落下？
爾等捫心自問，你們真的就在清修？
張異和姚廣孝的目光對撞，姚廣孝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也是人精。
但張異並不害怕，只是笑語晏晏：
如今的姚廣孝，只是個普通的僧人。
和圖書爾等可想過自己還是清修之士？
至少，貧道定下來的那些東西，是我龍虎山這些年一直在踐行的道！
所以輸出完之後，張異直接亂他道心。
「張真人，不知道您想要變的法，可真需要我等的意見？」
此話姚廣孝本人當然沒有聽過，因為這是發生在數十年後的事，
可出家人與否，並非此事關鍵！
只顧天道，不顧百姓。
「傳聞小真人有窺破天機的神通，道衍佩服！
「你……」
張異沒有再看二人，而是將三十幾人都打量過後，朝著眾人行禮：
那個提出問題的人，登時面色鐵青。
張異見他一時慌了神，倒是笑起來：
姚廣孝斬釘截鐵的回答，只等張異辯論。
摸不清楚局勢，姚廣孝退縮了。
為何就不願了？
「是！」
這些人本不想跟張異直接火力全開，畢竟他身後站著皇帝。
姚廣孝一方慷慨陳詞，換來在場所有人的附和。
「諸位無非是嫌棄我龍虎山是火居道人，當不得出家人！
誰寺院里沒有一點田產？
讓他們先去看看平時正一道的道士，是如何踐行人間道教……
姚廣孝只是輕描淡寫，就將張異的招數輕易化解。
就算是他親密的師兄弟們，也未必知道他那段過往。
等說完這些，張異抬頭望向姚廣孝：
但施主是否考慮過，我等和龍虎山的道士不同？
在中華大地上存在了千年的佛道二門，早就演化出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則。
這貨忽悠朱棣造反成功之後，朱棣賜他美女，逼他還俗，他壓根不肯同意。
「沙門戒謹守自身，菩薩戒普度眾生！
殊不知，真人是在造孽，害人修行！」
雖然諸位不能上達天聽，可貧道若是覺得好，會和陛下說道！」
陛下有感於戰亂剛剛結束，天下當休養生息！
爾等，誰身上沒有點盤纏？
「自己六根都不清凈，也想指手畫腳？」
而他和他命中那個人相遇，已經是洪武十五年之後。
張異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讓他多有ｈｔｔｐs://m•h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cｏm警覺。
這些改革，並非天馬行空之策，而是陛下認可的，行之有效的東西！」
朱棣要造反的時候，心中猶豫，他對姚廣孝說過，百姓都站在建文帝那邊。
姚廣孝終歸是妖僧，他被張異攻其不備之後，很快平復了心緒。
他都快四十歲了，連能再活多少年都不敢說。
他很快要倒霉了。
他一開口，張異直接望向他。
當道士也算了，他還想當自己的老師？
都說普度眾生，不就是讓你們一起配合推廣簡體字，讓爾等教導百姓生產，此等事務，本就是普度眾生？
但他一雙三角眼，張異還是認出他來，姚廣孝！
諸位自詡出家，當出家人是比別人尊貴了，還是比別人矯情了？
關於這套做法，早就形成定製。
如今，種田的百姓本來就少，諸位卻依然要袖手旁觀，不事生產！
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來到應天府這個舞台，揚名立萬才是他心中最大的渴望。
「大師身上的陰陽術數，並不見得比貧道弱多少，有機會，貧道還想請大師幫忙看看前程……」
他心中自有理想和抱負，只想成就一番事業。
可張異明白嗎，這個傢伙很危險。
其實說白了，出家人也是人，也是凡人。
其實說白了，是那些和尚道士們不了解朱元璋。
可張異一眼看破姚廣孝的虛偽，讓他感覺頗為被動。
他一番言語，說得其他人臉色青黑。
真正的菩薩行，是當今聖上，身著僧衣無法救世，卻甘願脫下僧袍，以殺證道！
「天下不分僧道，卻分在家與出家，道長明明與我等不是一路人，為何要強求我等走你龍虎山的道？」
面對姚廣孝的逼問，張異自然不會慫。
「好，那貧僧想請問，那真人覺得您那套改革之法，是否合理？」
張異看他的樣子，覺得好笑。
他回應張異，並非沽名釣譽。
既然別人對自己不客氣，張異自不會慣著他們。
沙門乞食，身居林中，貧道是佩服的！
其他人見張異姿態房頂，紛紛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