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從天花板艱難移開,鄭修看著面前的鳳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那些綠油油的哪裡是什麼星光!
說著,鳳北五指向前伸出。
「那瞎的,門徑,『苦行僧』,與其對視可奪人目力,莫要看他眼睛!」
「跟了一路,何不現身?」
那是一個拄著拐杖的瘸子。
敲擊聲詭異地令鳳北腳步錯亂,但鳳北的實力卻讓她屢屢強行轉了方向,不受影響。
「呀——呀——呀!」
蟲卵內滿是液體,那幽幽綠光正是那半透明的蟲卵映出,裏面隱約可見扭曲的人影在遊動。
斗獬年輕,噌一下兩眼發黑,看不清東西,原地傻帽了。
可眼前的奇異景色,讓鳳北與鄭修同時怔住。
「我們家蟹小弟可讓你們這一頓鼓搗,欺負得凄慘叻。」月燕笑眯眯地看著場中三位殘缺奇術師:「看你們都帶著渡鴉,似乎與咱們夜未央關係不淺?鳳北大人脾氣好,說殺了就殺了,不喜歡廢話。但月燕我脾氣差點,喜歡多問幾嘴,不知這位大師,是否有什麼話想仔細對我們說說?」
瞎子樂了:「原來那邊還有一個雛兒!」
在月燕身後,跟著滿身血污泥污,頭髮亂糟糟的斗獬。
雖說奇術師之間博弈,被人看穿虛實,乃是常有的事。但能在一剎之間說得分毫不差,該說不愧是夜未央的十二月,那個煞星鳳北么!
密集恐懼症都hetubook.com.com犯了。
瞎子與聾子身上髒兮兮的衣服,憑空出現了一道道勒痕。
或是因為他改變了過去,讓鳳北、魏辰活下來后,才導致了眼前的慘劇於人世間上演?
「那瘸的,門徑,『行腳』,拐杖敲擊時可亂人方向。」
她獨自轉身,留給鄭修一個孤傲的背影。
簡單的動作卻讓三人如臨大敵,剎那間瘸子拐杖咚咚咚用力跺地,敲擊聲不絕於耳。
一根根細不可查的絲線,猛然將原地睜眼的瞎子與聾子捆在原地。
「這下完了!」
鄭修一時不解。
「瞎子!聾子!散開!」
如果說二十年前那美仙姑便已經開始在當郎山上跳大神。
瞎子剛轉頭,月燕就閉上眼睛,不上套。
鳳北看著跟了一路,如今終於現身的殘缺三人,默默脫下兩手手套。
話音剛落。
一片黑暗襲來,鳳北頃刻間被剝走了視力,可她卻不慌不忙地閉了左眼,睜著右眼,同時出聲提醒:
「好像快到了。」
鄭修撓撓額頭,這幅場景儼然不是一天半月能形成的。
瞎子那禁閉的眼睛睜開了一絲,血紅色的光芒泄出,眼角溢血。
「聾子!當心!」
他們此刻正在被挖空的當郎山腹壁中。
她並沒有將鄭修視作拖油瓶,在此時此刻,鳳北交給鄭修一個重要任務。
鳳北似乎也知道這一點。
無視血鴉,鳳https://m•hetubook•com•com
北看向來者。
二人默契無聲,在黑暗中交流。
鳳北與鄭修配合默契,幾乎是鄭修剛轉頭或努嘴,鳳北彷彿心生感應般,出手滅殺。
「咿咿呀呀呀——」
「瘸子,我就說吧,你那招對十二月沒用。」
瘸子施術,拐杖一頓一彈,竟彈上高空,頭腳倒逆,攀在石壁上快速行走。
誰也不知聾子說什麼。
又一人手舞足蹈地從洞口走出,口中發出呀呀怪叫,是那聾子。
「去!殺了仙姑,且當心!」
眼前的蟲卵何止幾十上百,鄭修估計,絕對有四位數以上。
話剛落下。
血鴉似受了驚擾,慌張盤旋亂飛,很快便隱匿於蟲卵中,消失不見。
這一路,殺了二十多隻半人半蟲怪物的鳳北,都不曾脫下手套,而面對殘缺三人,鳳北脫了。
漫天綠色的熒光,驅散了黑暗,斑駁的光影投在二人臉上。
斗獬此刻看起來更慘了,眼角含淚,彷彿受了莫大的冤屈,看得出遭了不少苦頭。
瞎子伸出一根指頭,提議道:「不如……咱們兩伙人先回鎮上,我們仨做東,一邊喝兩口,一邊化干戈為玉帛?」
可是,她說這話,是在提醒誰?
瞎子和尚面露驚色,猛地看向月燕與斗獬:「我說我說我說!咱們招了!全招了!大人莫下死手!」
這二十年間害了多少人?
又過一會。https://m.hetubook.com•com
斗獬欲哭無淚。
瘸子撓撓頭,那頭髮稀稀拉拉的,像是長了癩子般,缺了一塊塊。
這讓高速攀行於石壁、以及睜開眼睛施術的瘸子、瞎子二人心中一震。
【直覺】提升到了爐火純青。
斗獬急眼了,朝著空無一人的牆壁罵:「你他娘的說誰是雛兒?」
出了洞窟,鳳北本該將鄭修放下。
月燕潤口噙針,唇紅似血,悠悠從身後洞窟走出。尾指一勾。
將手套丟一邊,鳳北淡然,問:「你們是何人?」
「啊啊啊啊——」
月燕深知奇術師鬥法,時刻都得留個心眼。
瞎子又嘿嘿怪笑:「我可沒說,聾子他……是啞的啊!」
鳳北向三人走去,右眼「丁未」轉動,再次點頭:「若不想說,就不必說了。」
接下來。
鳳北朝入口處淡然相邀。
一聲凄厲鴉啼作了應答。
身後時不時傳出敲擊。
本該徑直走向三人的鳳北腳下卻走出了奇怪的弧線。
血鴉的毛髮在綠光映照下,又紅又綠,更添陰森。
「啵~」一根黏了鄭修後頸一路的絲線隨著月燕的動作應聲拔出。
「是那天生不祥的異人,『煞星』鳳北!上弦叄!」
他想起了白鯉村那些白鯉魚。
他道:「這,可不能說啊。」
「你其實可以將這線松一松,這樣我們才會乖乖地說。」
寬敞得如體育場般的山壁內部,貼滿了一個個渾圓https://m•hetubook•com.com的蟲卵!
月燕閉著眼,聽聲辨位,細眉微皺,十指收緊,笑容更甚:「再不說,那就不必說了哦。」
「咿咿呀呀——」聾子手舞足蹈。
此剎就像是一大一小兩人,你背著我,我摟著你,沐浴著銀河星光,浪漫迷人。
鄭少爺還得給鳳北指路。
但他不敢中途切出本體。
直到鄭修的視野中浮現出一行奇特的小字,這才讓鄭修終於精神一振。
「啊啦啦,」愉悅的嬌笑聲自瘸子、瞎子、聾子三人身後傳來:「多謝上弦叄大人提醒,真不愧是那個鳳北呀。」
鳳北背上,沉默的鄭修忽然說了一句。
只覺得時不時頭皮麻一下,背脊酥一下,胸口顛一下,頗為無聊。
穹頂上,瘸子用拐杖穩住身形,如蝙蝠般倒立,忽然發出嘿笑。
另一人戴著斗笠,緊閉雙眼,年齡與前者相仿,面帶滄桑皺紋,斗笠摘下,赫然是一個和尚。瞎子和尚先是向瘸子抱怨一句,然後朝鳳北作揖嬉笑:「不知咱們是否能商量一二?化敵作友?我們無意與夜未央為敵。」
他嘩啦啦想要翻書,但眼睛失明,他也不知翻到哪一頁。瞎子這招可以說是掐死了斗獬的軟肋,【文人】門徑,就沒出過瞎子啊。誰眼睛瞎了還能當文人?
是天下本就不太平,但這些詭事藏得太深,以至於鄭修沒找著?
鳳北與鄭修剛出一個洞口,眼前豁然開朗。
「不必。」
洞窟m.hetubook.com.com岔道雜多如同迷宮,他與鳳北能夠走出,鄭修功不可沒。
「瞎子!當心!」
一個身影慢悠悠地從洞口走出,頭戴斗笠,拄著拐杖,肩上落下一隻血色烏鴉。
聾子張嘴,發出怪叫。
瘸子摘下斗笠,沙聲笑道:「嘿嘿……我們不想與你們為敵,可你們若是殺了當郎仙姑,我們可是頭疼得緊呀!」
瞎子也笑:「那不如讓聾子來說吧,關於我們是誰,我們來自哪裡,以及……與你們夜未央有何牽扯。」
【直覺提升,達爐火純青之境。】
鳳北只是一眼,便道出二人所位門徑。
鄭修進入了垃圾時間。
可惜這星光是綠油油的。
二人震驚不過片剎,鳳北利索將鄭修放下,道了一句。
再仔細看。
說著瞎子努嘴,努向聾子。
他一拐一個,將那粘附在石壁上的蟲卵敲下。
鄭修只覺得頭皮發麻,眼皮突突直跳。
黑暗中,鄭修先是摸了摸鳳北臉蛋,然後戳了三下,示意有三人。
身後跟了其他人!
這時,咿呀怪叫的聾子忽然換了腔調,字正腔圓、中氣十足地說了一句:
升級了!
月燕聽見那怪叫,心道不好,五指收攏,準備切了二人。
月燕說著,雙手中指屈向掌心,一勾。二人身上的勒痕猛然收緊,割破衣袍,滴滴鮮血順著幾近透明的絲線滴下,在昏光中染紅了月燕的「線」。
鳳北並不惱孩童看似玩鬧的舉動,也點了三下頭,示意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