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二年,三月二十一,晴。】
【……】
【原來喊『家父某某某』的感覺真的有點爽。】
【棒極了。】
【以前塞錢明明挺容易的。】
【老爹已經能四處走動了。】
【天景二年,四月初七,雨。】
【……我在哪家店吃過來著?】
【我說:茴香羊頭煲。】
【可能是因為我與玲瓏大婚沖了喜,老爹的身體好起來了。】
【可是。】
【……】
【全變成了看不懂的文字!】
【她問我喜歡吃什麼。】
【問問岳父如今身體是否安康。】
……
【奇怪!】
男人雙膝血肉模糊的,旁邊有許多染血的紗布,紗布上刮下了一塊塊腐爛的膿肉。
……
【呵呵……】
「咕咚。」
【順便,查一查『囚者』。】
「你月牙兒哪是這般不知好歹的婦人。」
【我得想辦法救他。】
「啊噠!」
【問題不大。】
【普通的天牢看起來總是差點意思。】
這時慶十三因疼痛而睜開了眼睛。
鄭修徒步走到「巴六福醫館」前。
屋內一角立著一身甲胄——這是為少將軍量身定做的鎧甲,前些日子月玲瓏入門后不久,特意用油保養了一番。
月玲瓏小心翼翼地問。俗話說得好:女為悅己者容。正因為鄭修喜歡,她才這般。她如今嫁予鄭修,爹出門前叮囑她了,大乾男人見多識廣,加上外界燈紅酒綠青樓輕歌曼舞誘惑多,也總喜歡新鮮的,讓月玲瓏得多些變化,人生路漫漫,莫要讓鄭修覺得厭煩了。
「不……算了,我喜歡。」
【娘的臉上笑容也多起來了。】
疤老六摸了摸左眼,哭喪著臉,暗道怎麼自己那麼倒霉,偏偏給鄭浩然的兒子給纏上了。更倒霉的是,這鄭浩然的兒子不知抽什麼風,好端端的將二代不當,非要去觸犯大乾律法。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是北蠻狼王的駙馬,你爹是護國名將,你們敢知法犯法可別拿小老百姓折騰啊!
【她做了一頓好吃的。】
……
「呃……好像我的『外語』對普通的物種也能起一點點作用?」
【男人,錢沒了可以再掙。】
鄭修深深吸了一口氣,面不改色地在慶十三面前坐了下來。
【夫人說她喜歡小白兔,我卻給她選了一款黑烏鴉面具。】
昨晚折騰一宿,確實把地兒犁慘了。
【我們一家四口吃了一頓飯。】
【……】
裏面傳出疤老六的聲音:「一盤豬頭肉?」
【……】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喜歡看她紮起馬尾束起頭髮的樣子……悲哀地發現自己解鎖了新癖好。】
疤老六上次被鄭修揍了一會,左眼淤青未曾徹底散去。鄭https://www.hetubook.com.com修一怒,他嚇得將右眼捂住了,心虛道:「不然呢?」
【感覺要劫個人輕輕鬆鬆。】
嘶啞的聲音從慶十三口中冷漠吐出。
【天景二年,四月初三,陰雨綿綿。】
疤老六還想說什麼,鄭修掏出一枚碎銀,丟了過去。
【陪月玲瓏出門逛街。】
【臉上空白。】
鄭修隨口說了一句話,卻突然撥動了什麼似地,讓他胸口一緊,皺著眉,盯著燕子,陷入沉思。
【對不起他。】
【現在回想起來,我好像與和尚的妹妹在畫里成親了。】
【我……總覺得以前買過同款的。】
【天牢探望那邊還在等批複。】
【老婆是月玲瓏,普通北蠻婦女,身子是暖的。】
【母親健在,性子頑皮;父親抱恙,人還在;一覺醒來,喜當新郎。】
【天景二年,三月二十二,沒下刀子。】
【離譜,這都能活是吧!】
【輕鬆就溜進去了。】
月玲瓏移開目光,心中如小貓抓撓般痒痒。
【我得想辦法救慶批出來。】
清晨逗鳥,格外快樂。
她光著足尖走下床,可憐巴巴地望著鄭修:「妾身這就服侍夫君更衣。」
【出BUG了!】
【我告訴她我不喜歡吃動物內臟。】
「夫君,你又寫……日記了?」
……
【嘶……我成護國名將之後了,還是能坐吃等死的那種。】
燕子似乎聽懂了,鳥頭一歪,撲騰著翅膀立於窗沿,兩顆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大胆地與鄭修對視著。
疤老六立即閉嘴。
燕子在窗台上蹦蹦跳跳,不怕人。
【我快忍不住了。】
……
半時辰后。
「沒事,誰都知道醫者不能自醫。」
【……按大乾律法,劫死囚得判多少年來著?】
鄭修將鳥籠放在一旁,回眸笑看床上伊人側卧。
北方的春天總是姍姍來遲。
【打斷了慶批的腿!!!!!】
【燭明明是一千年前的人物,我改變的是二十年前的古戰場,不可能影響到他。】
「噓!噓!」
【意思意思花了三兩銀子打點。】
【天景二年,三月二十七,陰。】
【『囚者』外灘還在,可我的囚者面板上全是『亂碼』!】
【我當時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巴六福醫館那破舊的小院木門緊鎖,上面掛著牌子:出門遠診。
這是一本正經少將軍寫的日記。
疤老六看了鄭修一眼,他其實也知道躺在他醫館中的男人身份不簡單。鄭修將他帶來這裏時,這傢伙還穿著囚服。
【她說下個月森巴會親自送些土特產來大乾。】
一層淡淡的薄霧如煙如紗,欲拒還迎和-圖-書地在運河上方飄著。隨著一陣清晨的涼風吹起,薄霧這才不情不願地向河岸捲去。霧靄繾綣,令遠觀朝日的文人騷客不禁詩興大發,仰天長嘆「霧的離去究竟是風的追求或是河的不挽留」。
不遠處身後傳來哼哼唧唧的嚶嚀聲,原來是月玲瓏晨起習慣性往旁邊一撲,撲了一空,驚醒了。
……
……
【一定發生了什麼。】
【以前我爹掛祠堂里的時候,我是忠烈侯。】
【能自由出入天牢重地。】
【爹在飯桌上喝了幾杯,醉了,娘將他攙扶回屋,他好像在說要和狼王再比拼一回。】
只要給他錢……呵呵。
「夫君。」
【繼續陪夫人逛街,路過一個賣紙面具的小攤,老闆很熱情,做工很好。】
疤老六心中哭著,面上卻不敢妄動,老老實實替慶十三換藥。
是慶十三。
【奇怪!】
對疤老六算是熟悉的鄭修對他知根知底:疤老六沒啥愛好,一是賭,二是錢。有錢就有原則。
與夫人耳鬢廝磨一會,鄭修走出房門,回頭一看,卻見銅鏡前,月玲瓏正在準備梳妝打扮。她兩手正挽著長發,準備用緞帶束緊。
……
【以前住的望天獄沒建起來。】
鄭修推開窗戶,喜迎陽光。
【炸河魚。】
哨聲曾經有著隱秘的含義:你過來啊!
【應該是慶批的事影響了我的心情。】
等等,除非……
【天景二年,四月初一,陰。】
……
走出幾步,一股難聞的草藥味飄來。
「所以,你們明明飛到了更溫暖的南方,為何還要回北方來呢?北……北?」
【是誰……】
【看在爹的面子上。】
……
直到不久前鄭修才知道,疤老六的原名叫做「巴六福」。
【希望明天下刀子。】
【司空追命,如今在天牢里,既定是去年秋天問斬,萬萬沒想到皇帝駕崩,刑部尚書下台了,刑部重案積壓了許多,將慶批忘了。】
【這是錯的!】
鄭修略一低頭,平靜道:「都當人婦了,按照大乾習俗,你該盤髻才是。」
鄭修面無表情地放下拳頭,想了想,輕嘆:「也只能希望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不過你立即換一塊牌子,別寫『出門遠診』,就寫『重疾歇業』。」
【老爹身體越來越好了。】
但也只有一瞬間。
【天景二年,三月十七,小雨。】
過了一會,鄭修沒想明白,便靜悄悄地從窗檯邊拾起一本線裝書,撕下一頁。
【曾經死於馬上風的那一位。】
【他看起來就像是死了。】
鄭修回想起「從前」對月玲瓏的虐待與暴躁,再看著如今這般溫婉賢惠的夫人,不由心中愧疚,覺和_圖_書得虧欠了她,便故意說著笑話逗她:「看了也白看,正經人哪會將心裡話寫進日記里。」
【刑部尚書竟是史文通?】
「你就在這裏煎藥?」
「傷口感染了!」鄭修目光犀利,牙齒緊咬,看著慶十三被打斷的雙膝,心中暗道:「尋常法子救不了他!我得找到『醫者』門徑的奇人!」
……
【感覺很久沒這麼摳摳搜搜地花錢了。】
【……誰會做炸魚餅?】
鄭修笑著點點頭,合上日記。
人的經歷可以變,人的身份可以變,但本性,應是變不了。
慶十三那如死水般的眼裡終於閃過如活人般的波動。
【獄卒說要等上面批複。】
【我畫不出來。】
……
……
【還是『炸魚餅』好吃。】
【沒有錢果然是萬萬不能的。】
疤老六收了錢,特別聽勸。麻溜地換了門口的小牌子,沒多久便端著一碗黑糊糊的膏藥進來了。
【懷念疤老六當獄卒的第一天。】
【趁著他們喝得開心,我向霍將軍要了一枚通行手令。】
內室,竹席上躺著一位衣衫襤褸、長發披散的男人。
【還是陪夫人逛街。】
【可惡的官僚主義。】
鄭修默默伸出食指,靠近幾分。
好意外啊。
【這種場景對我來說似乎是下輩子才能發生的事了。】
……
一隻自南而來歸巢的燕兒靈動地甩著它那中間分叉的尾翼,帶著幾縷南方的濕情與春意,落在一棟頗有幾分歲月沉澱的宅子中。
【霍將軍的性格還不錯,朝中有人好辦事,怪不得老爹病怏怏的,照樣領著高額的朝廷俸祿,也沒見有人敢上門打臉。】
……
看見屋檐下的燕子,鄭修習慣性吹了幾哨。
【可是,他很有可能不認識我。】
【沒有夜未央,沒有燭。】
【天景二年,三月二十三,小雨。】
【天牢的管理很亂,看起來漏洞百出。】
【天牢的守衛形同虛設。】
這倒是讓鄭修有些意外。
【『這裏』不對勁!】
【這裏沒有奇術,除了我與老爹之外,就沒看見其他異人了。】
【這下頭疼了。】
「想看嗎?」
【這幅畫,我只畫了一半。】
鄭修本想說「不喜歡」,可話到嘴邊卻莫名生出一陣煩悶,努力擠出一抹不讓月玲瓏誤會的笑臉,轉身匆匆離去:「我今天去趟醫館,有位故人受了傷,無須牽挂。」
他咬破食指,一滴鮮血沁出,鄭修用指頭在白紙上三兩筆畫,畫了一個簡易的鳥籠。
月玲瓏先是一怔,隨後果然被逗樂了,顯然領悟到了笑點。她笑著搖搖頭,溫柔地替鄭修穿好衣服,繫上腰帶,整理衣襟,束緊冠玉。
……
【天景二和*圖*書年,三月十五,晚上。】
望著一襲白色長衫如翩翩君子般的夫君,月玲瓏目光瞥過甲胄,隨口道:「可惜沒能見到夫君身披甲胄的英姿。」
【那三個傢伙在二十年前犯下累累血案,裴高雅、紀紅藕仍在通緝中。】
【天景二年,三月二十,晴。】
【他重新在院子里練拳。】
鄭修忽然問:「紀紅藕呢?」
【天景二年,三月十九,晴。】
上面寫滿了剛勁有力的字體——他親手寫的。
【來到『這裏』第五天。】
他首先翻到扉頁。
鄭修抬頭一看,柴房的煙囪冒著黑煙。
鬼鬼祟祟做賊般的疤老六將門打開了一條縫,放了鄭修入內。
【她今天紮起了我最喜歡的髮型,坐在那裡。】
鄭修看著慶十三的眼睛,他不知道慶十三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能讓他記憶中那位總是玩世不恭的捉刀人,頹廢成這般模樣。鄭修覺得單純的蹲牢子不可能壓倒他所認識的慶十三。
【今天發現了一件事。】
【他如今貴為鎮國北將軍。】
【娘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過了一會。
【趁機去了一趟六扇門,入門就喊一聲『家父鄭浩然』!】
【奇怪!】
【月玲瓏誇我畫畫漂亮,讓我給她畫一副畫。】
……
【森巴……那個老頭,正好能盤點情報。】
【懷念疤老六當獄卒的第七天。】
【他跟我說要好好待他妹。】
鄭修推門入內,裏面的草藥味更為濃郁,夾雜著一股惡臭。
鄭修瞪著眼睛,揪著疤老六問。
日出東方。
【一些……奇怪的空缺。】
【她看起來有點不開心。】
【天景二年,三月十五,大霧。】
【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惹咦?夫君你……不喜歡?」
【終於打聽到慶十三、紀紅藕、裴高雅的消息。】
鄭修逗著燕子,貪婪地吸著清晨乾爽的空氣,曬著晨曦,心情平靜。
所以鄭修輕輕鬆鬆用十兩銀子,包下巴六福醫館一個月,並堵住了巴六福的嘴巴。
【……】
沒想到這不經意地,順便就解鎖了與小動物溝通的能力。
【今天有點冷,從被窩裡醒來,與月玲瓏梅開二度、再二度。】
【只能說,不愧是異人。】
【再說,有世襲爵位,什麼錢賺不回來?】
【我試著畫出點什麼。】
【天氣糟糕。】
【我得去看一眼慶十三。】
「對頭!」
【我不能破壞了鄭家如今平靜的生活。】
坐在桌前,鄭修無聲翻開一本嶄新的線裝書籍。
燕子似乎又聽懂了。
【我對錢不感興趣。】
【她說她從沒做過這道菜。】
【……我記得二十年前老爹喝酒是按『壇』和_圖_書來論的。】
他的眼裡沒有光,若不是仍在呼吸,仍有心跳,無論是誰一眼望去,都會覺得這就是一具屍體。
【他將重拾『規矩』。】
「好。」
「可如今,我又去哪找到醫者奇人!疤老六說了,城裡根本沒有名為『司徒庸』的醫者!」
鄭修站起身,將日記在月玲瓏面前晃了晃。
【不該是這樣的。】
【她起初扎著婦人髻,戴起來不好看——直到我放下了她的頭髮,束起馬尾。】
滑落的囍被無法遮擋少婦身上的羞羞,他們成親已有一月,勉強算得上老夫老妻,月玲瓏沒有遮擋的意思,揉著惺忪睡眼,抬眸看見天光大亮,這才驚慌地披上羅衫:「妾身晚起了!」
疤老六一愣:「這豈不是壞了我巴六福的招牌?」
【我的記憶出現了空缺!】
【天景二年,四月十四,晴。】
月玲瓏很懂事,特別懂事。她無論閨中廳堂什麼事都聽鄭修的。相處一個月,讓鄭修起初對北蠻女子的那一點點偏見徹底一掃而空。
【天景二年,三月二十六,暴雨。】
【還能在牢里澆花洗澡。】
巴六福醫館位置偏僻,門庭冷落,生意顯然不太好。「從前」這邊熱鬧那是因為這裏「曾」是大文豪的書齋——而世界線偏移后,巴六福的逼格顯然和大文豪不可相提並論。
【……】
「委屈你了,呆一會,等我想明白了就放你回家。」
鄭修敲門,三長兩短。
【另外,我得找一找活死人司徒庸,希望他人沒事。】
「死了。」
【來複診的大夫說了一通,翻譯過來就是:醫學奇迹。】
【我,】
【(悲)。】
【娘說,二十三年前從戰場上回來之後,老爹受了重傷,好不容易康復了,身體卻每況愈下。】
【現在,我爹才是忠烈侯!】
【今天霍惑上門,來探望老爹。】
【後來娘告訴我,這鎮國北將軍的位置本來是老爹的,可老爹身體不適,舉薦霍惑,霍惑當上了。】
【天景二年,四月十二,晴。】
「這是好事,」鄭修屈指在月玲瓏那筆挺的鼻樑上颳了一下,笑道:「說明干戈休止,天下太平。」
鄭修伸手試探,慶十三皮膚熱得燙手。
【他以為我是他的仇家。】
「二兩老白乾。」
……他爹媽給他取了一手好名字,福氣。
【好!下雨了!】
……
燕子縮了縮脖子,但似乎是沒有感覺到鄭修的惡意,竟壯著膽兒啄了鄭修一口。
【最近天氣沒好過。】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
鳥籠嗖一下憑空出現,將一臉懵逼的燕子給罩住了。
鄭修在嘴邊豎起一根食指,示意燕子莫要驚慌。
【希望老爹能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