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長夜將明
第368章 入侵

誰也沒想到裴高雅與顧秋棠,一轉眼就從凡人變成了異人。其他並非異人的使徒眼巴巴地將目光轉向赤王,那眼神彷彿是在說:老爺您得雨露均沾呀。
顧秋棠攤開手掌,他的烙印在掌心間,那裡多了倆字:乙未。
「可以借『代言人』之手,挑選戰場,進行賭博式的死斗。」
他所面對的是一群受到污染、不講神德的偽神,不講規矩,不要臉皮,入侵之後,將會發生什麼,都無法按照橘貓告訴他的經驗去推測與應付。
剛當上管理員的魏如意好奇地用手指戳著頭頂上的光環,聽見鄭修的自言自語,忍不住好奇追問。
過了一會,裴高雅龍精虎猛地站了起來,他撕開衣服,胳膊處火焰烙印中央,多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字:甲辰。
鄭修微微一笑:「詭物也講究一個有緣者得之,諸多詭物中,也只有俠客與守墓人與你適配。若你不喜歡,你與顧秋棠二人共分一個『俠客』?從今往後,你們二人……」
一具高大健壯的化身,如從鄭修的本體撕裂而出般,赤身果體地分裂出來。
「喔……」
鄭修再一次感慨「主宰」級別的可怕。
況且,若對方的權柄是特別了感知、或格外敏感的類型,一旦進去的人數過多,會立即引起對方的猛烈反撲,如此,得不償失。
「蘭花」異人擇主融合時,當年發生了點意外,分攤在她們四人身上,機緣巧合讓她們四人都成了【蘭花】。她們面對一個敵人,四人一同上,面對千軍萬馬,也是四人一起上。本是一件好事,偏偏鄭修限定了人數,除非鄭修一狠心帶著她們四女五飛,否則這名額真落不到她們頭上。
鄭修沒作解釋,他主要是擔心,和尚破格后的權柄【犧牲】,顧名思義,他真怕和尚用「犧牲」來打輸出。
其實在鄭修于【畫師】門徑走抵達盡頭,與公孫陌隔世對話時,他便明白為何副權柄會誕生自我意識。副權柄之所以帶了個「副」字,是因為從前【優雅】太過強大,壓制了祂們。祂們都有著成神的潛質,在門徑的盡頭,過去未來在那凝結,幾代異人的感悟在盡頭破開隔閡、隔世相望,如此神奇的玩意,只能說不愧是有著成神潛質的東西。
「又或者是隔著一片海,罵罵咧咧,相互丟點光彈什麼的。」
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正常」,意味著不可預測,說不定他權柄都還沒來得及亮,對面就惱羞成怒,發動全面戰爭。
紅光瘋狂溢出。
鄭修一眼看穿了眾人的想法,呵呵一笑:「我剛才也說了,異人講究一個有緣者得之。憑空得到相性不佳的詭物,走與自己性子不合的道路,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而我,也將用一具化身前往那處。」
合情合理。
入侵人選在戰略意義上,與斥候相近,需要隱秘行事,打探情報。這也是為什麼,鄭修需要提前斬斷他們的塵緣,斬斷他們身上大部分的「理」,這樣,才能儘可能達到掩藏來歷的效果。
人要臉皮,神更要,這是連神也無法容忍的挑釁。
稍作思索,鄭修指著和尚:「你留下。」
是名為雪的少年,天之門徑之一。
「哇!」墨夫子驚呆了:「這……我們豈不是成了不死之身?」
敲定人選后,鄭修再次攤開手掌,灰色的霧靄在神明的掌心中散開,裏面鑽出了幾個形狀怪異的「詭物」。
坐在慶十三身邊的紀紅藕捏了捏粉拳,準備說著什麼時,慶十三伸手輕輕按住紀紅藕的拳頭,笑道:「咱們可不能一塊出外勤呀,都交代在外面咋整?總得留一個人下來看孩子吧?」
一個巴掌大的小人在神國中玩耍,在鄭修出發前,偷偷來到鄭修的面前。
鄭修打了一個響指,會議室上方的光幕,再次變得一片漆黑。
「即便我將時間推動了百年,可按照我們目前源的庫存,一旦開啟全面戰爭,我們,沒有勝算。」
慶十三摸摸下巴的鬍渣,沉吟道:「……比起來?」
「那……繼續吧。」
橘貓點頭,表示同意:「的確,一旦開啟全面戰爭,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往小的說,這就像是街頭流氓打架,往大的說,勉強也能稱作『小小的神戰』,卻無傷大雅。」
鄭修本體于船舵中盤膝而坐,雙目緊閉,他額頭中,裂隙睜開,一道漆黑的裂縫宛如黑色的眼睛般,發出微微黑光。
「呼……」
墨誑一聽,彷彿想象到了橘貓輕描淡寫描述的畫面,哆嗦一下,夾緊兩腿,用盡渾身的力氣搖頭,頭都差點甩掉了,生怕橘貓一個不講神德,給他來一腳。
前一個得罪了和_圖_書橘貓的人的下場仍歷歷在目(指墨夫子),他們可不想被一巴掌拍到天上飛半天才落下來,摔個狗啃屎。
會議室中頓時連綿不斷地響起一片大呼氣的聲音。
「神與神之間的紛爭形式,分為很多種。」
「與其玩弄肉體,神更樂意玩弄人魂。」
「咳咳咳,其實,也不錯!」
「入侵」,與「全面開戰」不同,並非說入侵的人數越多越好。
「可是。」眾人的「恍然」還沒恍明白,鄭修卻微笑著搖搖頭,指尖上亮出的權柄消失不見:「上述闡述,是建立在正常的情況下。」
過了幾日。
說到這裏,鄭修緩緩豎起食指,一團烏黑的物質,如霧如稠,在鄭修的指尖上緩緩蠕動著。「可一旦兩位神,正式亮出了『權柄』,就意味著『宣戰』——全面開戰。這是賭上一切的戰爭,雙方的艦隊會如同猛獸般,死命地撕咬、咬合在一起,兩個世界接軌,雙方船內的生命,會瘋狂地殺入對方的世界,殺至山河蹦碎,日月無光,殺至某一方的世界再無一兵一卒,殺至某一方的神明,權柄徹底破碎,再無崛起的可能。」
是條不動的漢子,眾人心中暗暗佩服。
橘貓告訴鄭修,她當年被迫穿越「象限」,九死一生,來到這片未知的「黑源海」,黑源海中充斥著混亂與污穢,沒有規則,身為外來喵,她小心翼翼地苟著拾荒,搭建自己的船,從不與本土的其他存在打交道。
「我只是舉個例子。」
這就是鄭修所擔心的「不正常的情況」。
觸手緩緩伸出。
「月兒願意前往。」
鄭修將時間推演百年,回收了大部分的詭物,這些都是當年從【優雅】逃脫,要成精卻還沒成的副權柄們。真正成了精的都誕生出自主意識,而鄭修如今掌握的那些,只是受到了些許污染,問題不大。
紀紅藕在一旁聽不下去了,一個比逗扇在丈夫後腦勺上,沒好氣道:「是會打起來!」
司徒庸聞言一愣,拍桌怒了:「老夫何時去逛青樓了!」
「老夫認為,這造型,十分別緻!」
紀紅藕望向長桌對面的裴高雅,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老裴……」
這顆眼珠子不僅丑,盯得久了,他們總覺得腦子裡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如泄洪的水般,嘩嘩嘩地往外漏,整得腦袋昏昏沉www.hetubook•com.com沉的,渾身不自在。
和尚面帶微笑:「小僧願隨大哥一同赴刀山下火海。」
鄭修屈指一彈,兩縷黑光射出,分別落向顧秋棠與裴高雅的體內。
鄭修三言兩語,將「成為異人」的官方流程敲定下來。
「別!」裴高雅一個猛|男,一聽見和一個大男人雙宿雙棲之類的話便渾身發冷、犯噁心,不等鄭修說完,他生怕鄭修來真的,連忙擺手:「守墓人就守墓人,無妨,反正老裴我還是會出腳。」
鄭修道:「顧秋棠是『俠客』,裴高雅是『守墓人』。」
「修兒,你們說的全面戰爭,是什麼?」
「爸爸!」
裴高雅沒糾結太久,呵呵一笑:「老慶都去了,紅藕帶娃,那可不能缺了老裴我呀!我得把紅藕帶娃那份一起補上。」
「這啥玩意?」裴高雅叫了起來,感覺渾身不得勁。
「天下雅緻共八斗,我船獨佔一石!」
一動不動的顧秋棠,酷酷地抱著劍坐了好久,這時他終於動了,睜開眼睛:「顧某願意請戰。」
二人起初臉色一懵,但一股強烈的痛楚瞬間自四肢百骸襲來,顧秋棠渾身骨骼發出宛如折斷般的啪啪聲,偏偏他仍坐在位置上咬著牙、額露青筋,兩眼翻白。哪怕到了此時,他仍維持初心,雙手環抱,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身上的衣服因冷汗打濕,都能擰出水了。
鄭修輕聲道。
鄭修沒有拒絕,雪少年化作一塊冰晶形狀的圖案,緊貼在鄭修發達的胸大肌上。
「就好比老神醫去逛青樓,一囂張跋扈的官二代,摟著幾位姑娘,說自己本錢大。老神醫直接上去,怒脫衣服,說咱們比一比。你們認為,後果會如何?」
鄭修抬眸,平靜望向眾人:「成為了使徒,你們的身體將在入侵前,生成『備份』,而且你們的烙印中,會留下『緊急逃脫出口』,只要你們還有一口氣,沒有徹底死在那裡,就能夠用緊急逃脫出口,逃回我的神國。」
裴高雅納悶:「我怎麼就成守墓人了?」
「若你落在吾之手上,吾可以將你的人魂搓圓踩扁,人魂回歸肉身時,因為人魂的形狀發生變化,肉身也會在人魂歸位的瞬間,變成一灘……爛泥。或者將你的人魂踩成一位風姿綽約的女子,回到肉身時……嘻嘻。愚蠢的人類,想不想試試?」橘貓兩眼冒出www.hetubook.com.com綠油油的光,盯著墨夫子邪魅一笑。
荊雪梅、萍萍與莉莉,其餘三女同心,紛紛點頭表示抗議。
光幕上,巨大的眼球微微睜開了一道縫隙。
在幾位得力幹將的主動請纓下,入侵人選輕鬆敲定:
「也可以小打小鬧,派點使徒,相互廝殺,僅圖一樂。」
吱吱這時撅著嘴舉手抗議:「老爺,您不公平!咱們的『異人』被分成了四份,缺一不可,要不,他們也別去了,就咱們姐妹四人陪您下去游一遭如何?」
可想而知安妮在回溯前,能追著安妮滿源海跑、逼得安妮穿越象限、來到這片污穢之海的那隻「蝙蝠」,同樣是可怕到難以想象的存在。
月玲瓏平靜舉起了手。
有人捂著良心乾笑兩聲,豎起大拇指誇讚起來。
鄭修還有一件事沒說,就是,順著鳳北留下的路標,在那艘丑逼船里,找到鳳北。
那麼順著類比得知,正常的神,在別的神面前亮出自己的本錢……啊呸,亮出自己的權柄,咦?權柄?呃,總之,亮出權柄后,是會打起來的。
整齊劃一的呼氣吹動了橘貓腦門上的分叉,橘貓左眼皮一抽,她怎麼感覺這幫愚民的態度不對勁捏。
解釋完畢,鄭修用食指輕輕叩擊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鄭修伸手摳著額頭的疙瘩,陷入沉思。
鄭修活動活動筋骨,感受著久違的「猛|男」,伸手在虛空中隨手撥了幾下,一套貼身的黑衣穿在了身上。衣服貼身,讓鄭修肌肉輪廓分明,充滿了爆炸力。
月玲瓏那平靜恬美的容顏也不禁蚌埠住了,嘴角微微一抽。她自是知道踏入【蘭花】的四位姑娘曾經和她夫君有點奇怪的修行方式,你們若四個一起上,到了別的地方,還得了?
紀紅藕掙扎的眼神旋即變得平靜,輕咬下唇,點了點頭。是呀,鄭修早在信中說過,他們選擇飛升,並非選擇了百姓們所臆測的那般「長生不死」、「逍遙快活」、「百病不侵」,跨越百年光景,飛升神國,隨著成神的鄭修一同征戰,這是一條比當懵懂無知的凡人更崎嶇可怕的道路。
「正常?」
反觀裴高雅,痛得在地上打滾,發出殺豬般的叫聲,滾過來滾過去。
眾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在思索頭一回「入侵」的人選。
慶十三、月玲瓏、顧秋棠、裴高雅。
鄭修也沒有拒絕,只是笑道和圖書:「下一次。」
眾人聞言,低頭若有所思。
「所以,在進行精密的推理與演算后,將入侵人數限制在五人內,先找到對方的權柄所在,找出對方的弱點,找出對方的致命缺口,才是這一次『入侵』需要做的。」
「別說那些臊人的話!」裴高雅擺擺手:「老裴在家裡也悶得慌,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猛|男鄭善、慶十三、裴高雅、月玲瓏、顧秋棠,五人進入船舵。
這仗還能不能打了?
新異人顧秋棠與裴高雅,在家中歇息幾日,初步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
拋去雜念,鄭修從諸多無主的副權柄中,選出兩道。
鄭修本來說要帶四個,如今還多了一個。
這就是叫和不叫、忍和不忍的區別。
猛|男鄭善。
鄭修環視一圈,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
和尚一愣,摸著光頭:「啊?」
鄭修一攤手:「其中的危險,我想安妮已經形象生動地告訴你們了。你們有誰打算和我一同前往那裡的?」
「我和你去。」雪摸出扇子,神情憂鬱得恰到好處:「或許,我能助爸爸一臂之力。」
這時會議室中忽然煙霧瀰漫,慶十三不知何時點燃了煙桿,端著煙桿,默默地吸了一口:「慶某,當仁不讓。」
鄭修摸摸橘貓的腦袋,解釋道:「正常的神,神性中傲慢與高貴的一面,容不得有別的神,在自己的面前,亮出權柄。舉個淺顯易懂的例子,就像老神醫去逛青樓。」
「想當異人的,可以去找江高義提一份申請,管理員審核通過後,走個流程,讓領航員小烏評估適配性。」
他們嘴上說著啊好好好,一邊讓鄭修趕緊把屏幕上的畫面換了。
眾人懂了。
慶十三、月玲瓏分別是【擺渡人】、【縫屍匠】的異人,裴高雅與顧秋棠不是。
並非裴高雅忍不住,他只是覺得沒必要忍,喊就完事了。
「天真!」橘貓聽見如此天真的說法,忍不住嗤笑一聲,面露鄙夷,心道這貨毒打定是沒遭夠,安妮大人冷笑著說道:「肉身在神明眼中,本就是無關痛癢的存在。重要的是人魂,之所以能留下備份,是因為人魂的『形狀』,會決定肉身的形態。」
「我對這大眼珠子的敬仰與敬畏如那日下江河,滔滔不絕……」
而顧秋棠卻昏死過去,老神醫上前用刀背拍了幾回才悠悠醒來。
但神不要臉的時候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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