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
「知道這些就夠了。」鄭修沒有再深究小烏的過往,一位神回溯,來到這裏,並不是一件值得回憶與細細品味的事,其中辛酸,外人難道。他平靜點頭,轉移話題:「所以,我們所處的這裏,就是『眾神回溯之地』,一個……」
「船長,此事說來話長。」
眾人一聽,這才面露恍然。
身為從前一代活到新世代的老前輩,怎麼就能用這種可笑的理由,追殺吾到源海的盡頭了呢!
「棄船!??」
「鳳北隨手抓的小貓,是一位隕落的主宰;」
於是她反問:「你確定?」
神與人不同,神沒有「死亡」的概念,僅有回溯一說。如今小烏與安妮都是回溯過後,因緣巧合下新生的存在,更是無所顧忌。
「而早已回溯的你,恰好被我輕輕一擰,而又那麼恰好,我當年在鏡塘鎮救下的『棉蛻』,不知不覺間成長成『新生』,『優雅』消失,新的主宰『漏洞』誕生。」
「不存在的。」
安妮面露遺憾:「吾曾聽說過,你那裡售賣一種名為『思念』的茶,可品『輪迴輾轉』,可嘗『世間百態』,可嘆『命運無常』,茶中可見『喜怒憂思悲恐驚』。可惜,等吾崛起時,傳說你已在一場遊戲中隕落、回溯,不知所蹤。」
鄭修道:「魔術師最擅長的是什麼?逃生魔術唄!他提前在我的手掌里留下了一個逃生通道!」
聞到神血的芬芳,安妮鼻子動了動,不解問:「你在幹什麼?」
「那麼,偉大的、優雅的、不朽的、新生的漏洞之主,你想知道這一切的m.hetubook.com.com答案嗎?」
這枯寂的天地,昏天暗地,再無他物。
僅此而已。
「我們要棄船?」
「我發現,這句貫穿始終的謎題中,那所謂的『囚籠』,」
鄭修不明覺厲,但安妮一聽,卻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思念茶餐廳?」
「你光顧過小烏的茶餐廳?」
在安妮的沉默中,鄭修微微一笑:「這句話我琢磨了無數次。最初,我認為的囚籠是那鐵鑄之牢,不過爾爾;後來,我認為這句話中的『囚籠』,是心中之囚,我已跳出;再後來,我又發現這句話所說的『囚籠』,是那無解的輪迴,我斬斷那一個個糾纏的『結』,撥亂返正,讓一切回復正軌;不久前,我則認為,我的囚籠是那被困住的船舵,阻止我等繼續航行。」
鄭修捏著卡片,卡面是一副類似於棺材般的規則盒子。
小烏踏入后,其他人秉著對鄭修的信任,沒有廢話,陸續入內。
鄭修聞言,正想安慰這頭剛「新生」不久的「漏洞之主」。可轉念一想,似乎他沒有反駁的理由,更談不上安慰二字。
安妮默然,主動將軟綿綿的爪子送到鄭修手中。
在片刻的沉默中,氣氛凝重,外界寂滅,萬物歸無。
「唯你所往,錨定真實。」
鄭修徐徐念出一段一直盤踞在心頭的話,一段謎。
「你有沒有想過,當初你被『那一位』追殺,一路逃到此處,辛辛苦苦在黑源海中耕耘、創世,又出事,直到遇上我,是一次巧合,或是某人有意為之?」
「我在白鯉村中救下的hetubook•com•com小女孩,超脫世間,如今至少成了一方女神的存在;」
安妮嘴巴微微張開,卻不知該說什麼,她的腦子裡像是長滿了毛,亂糟糟的,無數的線索勾成一塊,無法捋清,也無法快刀斬斷。
鄭修默然,沒有回答。
「吾曾為『思念』,烏拉諾斯,一位……回溯的神。」
安妮的嘴巴越張越大,眼睛也越睜越大。
「名為『鄭修』的我,名為『修正』的……宿命。」
滑稽!
安妮兩爪一攤:「算是吧。說起來,吾與她的處境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吾在你的影響下,成為了新的主宰,而她,卻成了如今的『領航員烏』。」
「長大」后的小烏嬌羞地捏著裙角,不安地說道。她生怕船長誤會她不懷好意,或是故意想隱瞞什麼。
「唯一的門徑,唯一的辦法。」
「那是我。」
「可現在啊,」
鄭修言簡意賅地回答。
小烏點點頭。
「是魔術師的道具。」
鄭修起初也覺得像棺材,但很快他結合對方的身份便想明白了。捏碎卡片,在鄭修創造出的臨時避難所中,流光匯聚成如卡片般模樣的盒子。
安妮撇撇嘴:「吾討厭宿命論。」
如今親眼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搭建的「世界」,不僅落入雪莉的囊中,更被如此肆意地摧殘、分解,她才是最慘的那一位。
「一念生,一念滅,此間孕生萬千泡影。」
神血湧出,轉眼被那道口子吸了進去。
安妮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瞪著單眼怒問。
鄭修想起了當初在翻閱【航行日誌】中,無意中查hetubook.com.com閱到的一條加密信息,脫口而出:「希……與烏?」
鄭修心如止水,朝安妮伸出手。
所有人都離開了。
安妮忽然瞪直了眼睛。
火焰燃盡,上面浮現出一張靚麗的卡牌,卡牌如動畫般在鄭修的手掌中翻轉著,翻著翻著竟浮出掌面,成了一張真正的卡片。
小烏好奇地看向小貓。
這他媽不是在罵神嗎!
「是我們。」
小烏搖頭輕笑,一陣流光閃過,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中,小烏那迷你的身體一點點地變大,變成了常人大小,一位嬌俏的少女。
「你隨便找的一根龍骨,裏面藏著一位回溯的『思念』之神;」
「逃出囚籠。」
小烏一愣,隨後心虛地移開目光,弱弱地低下頭:「你察覺到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掌心間,一抹紅色的火焰燃起。
橘貓曾以殘花敗柳之軀,走過許多瀕臨毀滅的世界,在這些世界里偷偷摸摸、扒扒撿撿,她獨自一貓,幾乎游遍了黑源海,才東拼西湊地搭建出鄭修土生土長的「大乾」。其中辛酸,並非三言兩語可以道盡。
鄭修默默地摸摸橘貓那毛茸茸的腦袋,橘貓閉上眼睛,不忍直視。
「這是?」小烏瞪著這奇怪的東西問。
「從我坐牢那一天開始,我覺醒了穿梭鬼蜮的能力;」
鄭修簡短的語句果然引來了旁人的震驚。
臨時避難所中,眾人漸漸通過逃生通道消失在此間。
鄭修沉默了一會,搖搖頭,否認了橘貓的說法:「不存在絕對的天敵,總會有應付的辦法。」
「和-圖-書
長話短說。」
安妮大人認命了。
「快進去!」
安妮冷哼一聲:「不就是有『權柄』的味道么?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被你碰過的東西,都會在一定程度上被『干涉』,被『修正』,合情合理。」
「我入侵第一個世界,隨便在一個地下避難所救下的雪莉,竟擁有『將理想化作現實』,成長至如今連主宰都無可奈何的程度。」
「你就那麼相信祂們?」
鄭修掰著指頭開始數:
你送誰棺材呢!
他攥緊手心,指甲在掌心中掐出一道口子。
鄭修異樣地平靜,望著那黑黝黝的洞口,深不見底的盒子宛如一個黑洞,吞噬一切,其他人難免不安。面對安妮的疑問,鄭修眼中閃爍著智慧的神光,深深吸了一口氣后,徐徐道:
「棄船,搬救兵。」
少女的五官一眼看去讓人覺得非常精緻,像是從電影里走出來的芭比娃娃,無可挑剔。可再細看時,卻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明明是同樣的五官,在短短的十秒內,給人的感覺瞬息萬變:一會是嬌俏可人的少女,一會是甜美嫻熟的少婦,一會是悶悶不樂的寡婦,一會又是行將就木的老嫗。
「明白了。」小烏主動站出,微笑著朝其他人揮揮手,進入了逃生魔術盒中。
盒子咿呀一聲打開,裏面竟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
「嘶……」
烏傻眼了:「棄船?那我咋辦?」
雪莉就似憑空出現的滅絕一切的怪物,她所經之處,生靈塗炭,世界坍塌,無一倖免。
「其實是我本身。」
身為兩屆主宰的她,格外地有發言權。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胸https://www.hetubook.com.com前的洞,想了想自己的【漏洞】,又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望著鄭修,接受了【漏洞之主】這一身份的她,深切地明白了一點:所謂「天敵」是存在的,【修正】則是【漏洞】的天敵。
鄭修欲言又止,橘貓卻自嘲般笑了笑:「垃圾場,回收站,沉淪之地,集污穢之大成,不必忌諱,但說無妨。這裏,就是這樣一個破地方,漆黑無光,沒有希望,沒有活路。回溯到這裏的一切,終將成為『源』的一部分。我們,都是被淘汰的『失敗者』,是『垃圾』,是『無用之物』。」
鄭修雙眸平靜,轉頭望向橘貓:「除非我走的是逼王路線,否則,我無法用『巧合』去形容我與你,我與她的這一生。」
望著魚貫通過「魔術」逃生的鄭氏眾人,想起這通道的來歷,彷彿觸動了安妮心底的一根刺似地。對方是蝙蝠麾下的神,蝙蝠麾下的神能有什麼好貨色。
鄭修問安妮:「是你之前的『前輩』?」
神國的「加速」慢下,不知抵達了何處。
她說的「垃圾」,說的「無用之物」,說的「失敗者」,正是她那一紀又一紀的「拾荒日子」里,最真實的寫照與心路歷程。
這時,鄭修察覺到手掌傳來怪異感,翻掌一看。
一神,一貓,手牽著爪,躍入逃生魔術中。
鄭修微微眯著眼睛,望向故作驚訝的「烏」:「你覺得呢?」
如今回頭細想,夢魘之主追殺她的緣由也過分可笑了一些。她不過是無意中在夢境中闖入了對方的夢境,又無意中在對方的夢境中看見對方變成曼妙美婦的形狀,抓著一個瓶子死命地舔。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