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親軍衛站起來了

顧秉仁聽后不由得跌足頓胸,看著田樂已乘轎離開的背影,而道:「我看,你們官府就是他們的靠山,不然怎麼會讓他們這麼有這麼大的膽子,來讓我減租減息?!」
巡警隊的金吾衛武官胡懷德一巴掌扇在了顧敬彝的臉上,且罵道:「放肆!別以為你是個相公,老子就真的要怕你!什麼誰家的狗?官衙的人何時成了你們的狗!」
顧秉仁就因為看見越來越多的佃農僱工堵在他門外,而不得不悄悄從別的門出來,且質問起正巧要出去巡按的御史田樂來。
朱翊鈞和張居正這些中樞的人在籌劃理論建設時,南直隸還在發生著一個階級對另一個階級的鬥爭。
對於朱翊鈞和張居正而言,南直隸的鬥爭已經不是什麼大事,他們需要著眼更長遠的布局。
而這次待田樂乘轎離開很遠后,顧秉仁才啐了一口:「呸!想讓我減租減息,沒門!」
接著,顧秉仁難掩心中高若三丈的烈火,而齜牙道:「這些混賬東西,等將來海瑞走了,江陵倒了,他們的靠山沒了,老夫一定要狠狠地教訓幾個,讓他們生不如死!」
明顯田樂聽到了顧秉仁的話,且下轎朝顧秉仁走了來道:「顧公,本官是大明的官,不是你們和圖書的走犬,你們最好別忘了自己的位置。」
「怎麼能算了,輕視親軍衛就是輕視天子,我得把這事報上去!這些江南鄉宦一個個都不知禮敬朝廷了,都跟那姓呂的一樣!」
他對於不同聲音的壓制只是禁止講學、關停書院,不讓士大夫說話,然後用權力去強行推行改革。
朱翊鈞的意思,是要對大明帝國的統治階層統一思想,準確說,是統一成新的思想,讓張居正在其當國十年後,在理論建設方面也做些事。
啪!
張居正和海瑞這些人遲早都會老去,但其精神是可以延續的,是需要利用其精神與現實相結合,去形成一門新的治國思想的,進而教育後面的人,使得後面的人延續這種精神,乃至有所進步,進而使革新除弊的動力綿延不息。
「陛下這麼做為的是什麼,僅僅是要讓大明中興嗎,還是真的在做自己心目中的堯舜之君?」
胡懷德則在顧秉仁面前站了一會兒,突然叱聲道:「你這鄉宦怎麼回事,沒看見老子腰上的蟒玉嗎,老子給你行禮,你他娘的怎麼不回禮,你比部堂還大嗎,部堂受了老子的禮,都要回禮的!」
而現在,朱翊鈞要他把自己的改革思想與皇帝自和_圖_書己的想法統一起來,對他而言,是個很新鮮的任務。
而一到大門前,他還是看了一眼這些圍堵在他家大門外的佃農罷工,在見他們排隊領著白面饃饃與菜湯,明顯是準備繼續示威下去后,整個人一臉絕望的神色更加明顯,而不由得哭喪著臉:「這何時是個頭啊!」
顧秉仁這時也回過神來,忙回了禮:「休怪,小老剛才失神了!」
顧秉仁訕訕一笑,一時在目送著胡懷德等人走後,就沉下臉來:「江陵啊江陵,你到底為何要讓這些武弁賤民來辱我斯文!你就這麼恨我們嗎?!」
朝廷最擔心的不是地方豪右們出手,最擔心的其實是豪右們守規矩,而讓朝廷找不到理由收拾他們。
顧敬彝頓時覺得臉火辣辣的疼,一時心裏火冒三丈,但又聽胡懷德這麼威脅,而不得不忍了下來,而流下淚來,且看向了顧秉仁:「爹!」
「住手!快住手!」
因為改革不只是改革政治、軍事,思想文化領域也得改革,也得與時俱進。
張居正本只求立功,但皇帝要他還需立言,但他也沒敢怠慢,也就在回官邸后,望月冥思起來,冥思該如何總結自己的治國之道,乃至與陛下所提到的相統一起來,以為和*圖*書後世治國之綱領。
顧秉仁雖然還是不願意減租減息,但還是乘車回了自己家。
「何況,老子還是天子親軍衛,有天子親授蟒玉,見了撫院都不用跪,你他娘的又什麼資格在老子面前說誰是狗,就算是狗,老子也是天子的狗!」
儘管張居正是翰林出身,但歷史上,張居正沒有想過要在思想上有什麼改革建樹。
顧秉仁急忙過來阻止,他倒是不希望讓人看到他顧家跋扈的一面。
胡懷德則在這時走來對顧秉仁道:「令子無端毆打官差與百姓,本官奉旨維護治安,自然要將他收監,交由部堂處理,有什麼異議,自己去找部堂談。」
說著,胡懷德就讓人把顧敬彝等押走。
這時,胡懷德身邊同屬親軍衛的總旗官勸了起來:「算了,他們文人都瞧不起我們武人的。」
說著,田樂就淡淡一笑,面露寒意。
不過,南直隸的豪右們現在是真的非常難受,他們是真的沒想到事情會到這一步,有一天自己會被佃農僱工們堵門示威,還要求自己讓利於他們。
胡懷德見此滿意道:「這還差不多,罷了!」
顧秉仁見此更加大驚,忙攔住了巡警隊,拱手道:「還請放過犬子,犬子也是一時急怒!」www.hetubook.com.com
儘管張居正沒想到朱翊鈞會指使海瑞把事情搞到這一步,但他當時就對朱翊鈞提過,只要地方上的豪右忍耐不住地先動了手,則一切都好辦。
顧秉仁剛這麼說,就看見他兒子顧敬彝就真的帶出一夥家奴出來,要打在門外示威的佃農僱工,還踢開了意圖阻攔的官差。
「殺!」
因為朝廷終究不是搶掠最原始的土匪,他終究還是要師出有名的,不然就是踐踏自己設定的規則,而踐踏自己的規則,無疑相當於朱翊鈞砍自己這把龍椅下的椅腿。
畢竟朱翊鈞將來不能只靠張居正和海瑞這些人來維繫自己的統治。
「爹!這些官衙的人,越來越不把我們士紳當回事了,不但不幫我們,我們教訓我們的佃農僱工,他們卻還押我們走!一個個真是越發忘了自己是誰家的狗了!」
「又有意識地強調華夷之別,且為了強調自己子民不獨尊士大夫,而不惜摔冠相逼;」
顧秉仁也怔在了原地,臉拉長的都快觸到地上的青石條。
砰!
立言,立功,立德乃這個時代的士大夫畢生之追求。
「給老子閉上你的臭嘴!再多嘴,直接先剁了你下面,就說是你自己非要往老子銃口上撞,銃口走了火才打到的。」
「他們和_圖_書這是作亂,你們官府怎麼不剿滅他們?!」
胡懷德說了起來。
而至於南直隸的這場鬥爭,說實話,早在起複海瑞前,決定推行官紳一體納糧當差的新政時,朱翊鈞就已經有所預見,張居正也有所預見。
田樂的轎子則在這時停了下來。
顧敬彝也在這時說了起來。
田樂回道:「孝廟時僱工罷工同以下犯上按謀逆罪處置的條例早已作廢,他們只要不殺人不打人就算不上作亂,我們官府自然也沒必要拘拿他們。」
而顧秉仁沒有回應。
張居正喃喃自語起來,且沒多久就回屋內,揮筆疾書起來,而彷彿回到了他昔日做翰林學士時的日子,只研究經學,寫論證文章。
「陛下受何心隱影響,將改制于富國強兵的基礎上加了惠民一綱;」
但也因此,直接爆發了佃農僱工們與這些顧家人的衝突,一時整個顧家大門外到處都是鬥毆殺人的場面。
「陛下都給我們撐腰了,我們還怕什麼?」
早在這一帶戒備的,巡警隊這時急忙趕了過來,制止住了這場衝突,但也把顧敬彝和他手下的一干豪奴扣押了起來,而往總督衙門押了去。
而顧秉仁則怔在了原地,他發現這南直的官態度竟然也變了。
張居正拱手稱是,且離開了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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