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戒訓京官

「與民同樂。」
「三是不畏,人家發動庶民都知道先使陛下知道,你們可從沒想過此等大事不能不使君父知道。甚至連我,你們都要瞞著!」
王錫爵瞅了李三才一眼,然後言辭和緩下來,道:「內閣那裡,我已經替你們問過了,公卿們沒有對你們欲除之而後快的意思;只是以後,你們都好好想想,如果還想為官,就該順勢而變了!」
說著,申時行就道:「為了天下安寧,他們必須被車裂!」
王錫爵說了一句,就突然思茶,而端起茶來,笑著說:「心情頓覺舒暢!」
顧憲成則低著頭,面色沉靜。
李植喘著粗氣,忍不住要站起身來。
「民不守禮,而忘國初舊制,一進城就一味買金打銀,吃喝遊樂,不知晝夜,本為有爵之家風月事,百姓亦如此,吾總覺得不是滋味。」
顧憲成解釋道。
「在看見這麼多庶民雖散開,但卻沒有出城,而是四處閑逛取樂后,仆也有些難受。」
王錫爵追問道:「那為什麼要煽動百姓去阻止聖意,參与朝政;民動如煙,你們不是不知道!」
「二是不智,明知道新政是利於庶民而不利於士紳,卻鄙夷庶民,以為庶民愚昧,也加以和_圖_書利用;卻忘記了,你們所鄙夷的那些大員,人家對如何策動庶民的熟悉程度,是遠在你我之上的!不然,人家憑什麼在改制之時能步步高升,真以為人家只是會鑽營?」
「是嗎?」
王錫爵再次直接揮袖背對起了這三人。
王錫爵說后就將衣袖一揮,面容嚴肅。
王錫爵忙問道。
「你我的感受,有國家得實惠重要嗎?」
王錫爵笑著說了一句,就回頭看著顧憲成:「但爾等不覺得這跟顯得自己更無地自容嗎?」
「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這個道理,你們不知道嗎?」
李植還因此冷聲問道。
而被他請來的顧憲成、李三才、李植三人,這時就都一臉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雖然他們一直視我等公卿為賊寇,但我等公卿,可未將他們當成賊寇看,還是希望天下文臣和陛下能君臣如一、和衷共濟,做幾件陛下想作為的大事!」
顧憲成倒是主動點首:「知道。」
「難受!」
王錫爵嘆了一口氣:「是啊,私慾怎能和公利相提並論。」
「沒錯!」
「仆跟你一樣!」
「說明如果每天都有這麼多新增庶民進入京師,崇文門的歲入就能突破和-圖-書到二十萬兩!」
說著,申時行就問王錫爵:「公現在還覺得難受嗎?」
正在官邸大院外,等錦衣衛給他放行進去的王錫爵,也在這時擰眉看向了絡繹不絕從對面首飾店裡進出的庶民,而搖頭嘆氣。
「果然如此?」
「公何故做此訓示家人的樣子給我們看?」
申時行聽后笑著問:「公如何覺得不是滋味?」
「當今朝堂上還是強勢者執政,科道被壓制,士人不能意氣用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而公既然在其位,跟著變得強勢,也在所難免。」
「懂了!」
王錫爵說著就又直截了當地說了一句,然後看向顧憲成、李三才、李植,譏笑著問:
「一種雅為俗侵的難受感!」
「譬如圍爐煮茶,本是士人雅事,我竟看見短衣皂衫者也在圍爐煮茶!」
王錫爵當即一怔,忙確認性地問著申時行。
王錫爵默默念了一句,隨即頷首,接著就道:「差點忘了正事,今日來見公,只為一件事。」
哐啷!
申時行繼續說道。
茶水四濺后,王錫爵手裡飛出去的茶盞直接落地成花。
「可我就沒見過這麼蠢的人!」
「雖說盛世無飢餒,不需耕織忙;但也總覺得鄉www•hetubook.com•com野百姓這樣在城裡滯留,惹了些奢靡攀比之風,只怕於國無益,但現在看來,讓他們在農忙之前多在城裡逛逛,或許更利國家。」
李三才想了想后,倒在這時主動起身,對王錫爵拱手作揖道:
……
「年輕輩不知事,以為發動百姓就能迫使朝廷讓步,就能踐踏法紀,但執政者不能任此風滋長蔓延!」
申時行看向王錫爵:「民心紛亂,一旦點燃,易燎原成災!」
王錫爵頷首:「見微知著,太師十年之功,皆在今日體現出來,難怪國要惠民!」
「這件事不必再問!」
王錫爵很是坦誠地對申時行說出,自己這些日子對大量湧入京師消費的百姓的心裏觀感后,就問申時行:「公這些日子在看見這麼多鄉里庶民湧入城內后,沒有這個感覺嗎?」
「天下但凡有識之士,都不敢鼓動民眾,你們倒好,還竟繼續去這樣做!還自以為掌握到了什麼好計策,連我也瞞住,虧我不厭其煩地為你們奔走。」
「另外,也同樣證明,小民之殷實,頗為可觀!」
「仆也才算明白,為何歐陽文忠公要與民同樂,非只為體現自己清廉也,亦在於如此,卻當為你我該仿效踐行之www.hetubook.com.com志!」
王錫爵在進入官邸大院,來見到申時行后就說起此事來。
申時行很是決然地拍膝而起,問起王錫爵來。
「故一旦民變,必當重視,也必當流血!」
「放心吧!誰沒年少意氣過?」
申時行這時言道。
王錫爵知他累了,也就拱手告辭。
「一是不謹,儘管你們以為自己沒直接參与,就只是透露給掮客,而自己就可保無事,但不知人家在地痞遊民里可能也有自己人,讓人家提前就知道你們再幹什麼。」
申時行頷首:「公現在已是內閣學士,自可回內閣去看看這份章奏。」
接著,申時行就語氣和緩下來,對王錫爵說:「故那些不滿朝政的人,還煩公再去見見!」
「要麼流百姓的血,要麼鼓動民變者的血,要麼有人要因民變而死!」
王錫爵點首,接著突然喟然一嘆道:「汝默,你變了,竟也以鐵石心腸處世。」
李植聽后似乎並不服氣,呼著粗氣。
「個人感受,在這些不加賦就可以增加的國帑面前算得了什麼?!」
「現在看見結果了,還會不會覺得自己很聰明,能在聖意已定的情況下救人,甚至覺得天下捨我其誰?」
王錫爵回道。
顧憲成則在這時說道:和*圖*書「但他們也煽動百姓了。」
申時行說著就看向了外面綿綿不絕、穿針引線的春雨,而沒再說什麼。
「是啊,他們也煽動了。」
王錫爵認真替這三人分析著。
「可以理解。」
申時行微微一笑,然後解釋說:「或許是太師遺志未滅,陛下聖明而剛毅,令仆未有泄氣之心所致。」
申時行沒待王錫爵問,就沉著臉回了一句。
「公責備的是!我們太自以為是,只覺得自己是聰明人,卻往往聰明過了頭。我們自己也後悔不已!」
「這麼說,吾心裏倒是沒那麼難受了。」
申時行突然很嚴肅道:「但吾未改昔日之志!」
「為了國家權力的穩固,不能挾民是我們執政者底線;就如同陛下為謀國者不絕,不能否定太師是底線一樣!」
「這與天下安寧有什麼關係?」
「因為天子既欲做有為之君,但臣子不能是無為之臣啊!」
李三才拉住了他。
王錫爵沒有回答李植,而是直接問著這三人。
「本來不用車裂的,就因為你們,弄巧成拙!」
「這說明什麼?」
申時行這時則說道:「但管崇文門稅的章奏剛上疏說,昨日的稅收突然激增到五百六十一兩!」
「想著今上輕士愛民,故以為這樣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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