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天子陽謀

「無妨。」
張敬修忙拱手道:「臣不敢擅自揣摩宗親,但若湖廣錦衣衛細作所言屬實,則臣不能不將此奏於陛下知道。」
「如今改制也是一直順應著天下人心在改制的,無論是權貴官紳還是普通百姓,多數還是站在朝廷這邊的,沒有多少人想反,也沒有多少人想換了朕,乃至多數還力主天意即聖意,故從大勢來看,他楚王即便要謀亂也是必敗的!」
申時行說了一句,就問著一干公卿:「科道官中,可有敢彈劾湖廣巡撫雒遵與楚王合謀作亂者?」
王錫爵等聽后不由得大為震驚:「何以這些藩王膽大至此。」
「藩王中或有不聰不敏者,但撫按官非不聰不敏者也,可不會真的要鐵了心明著幫助藩王作亂,在明面上,他們肯定寧自殺殉節也不謀亂。」
朱翊鈞擺手說了起來。
張敬修這時對他說:「陛下,湖廣錦衣衛來報,武昌內有人在私造盔甲,另楚王府有在大量購買豆料,說是王府護衛馬軍豆料不足,但據我們的人說,楚和圖書王府所屯豆料數目已遠超其王府護衛馬軍之需數倍。」
「朕自不會因此責怪卿離間宗親。」
接著,朱翊鈞就道:「先生教朕,治國當循正道!」
「不然的話,即便朝廷不抽調兵馬去,就算以撫按官在湖廣所掌控有的兵力,即便不能平叛,也能讓他楚王難以成功出湖廣界,若撫按有能為,甚至能迅速剪滅之人;武廟時,寧王謀亂,時任江西撫陽明先生便能迅速平定其亂。」
朱翊鈞說后,申時行和戚繼光兩眼一亮,不禁對視一眼。
王錫爵說后就先朝申時行拱手:「元輔可為吾之師也!」
申時行這時笑著說了一句。
朱翊鈞問:「怎麼阻止?」
申時行拱手稱是。
張敬修道:「此事臣不敢置喙。」
「閣老誤會了,此計為天子出。」
「非藩王膽大,是天下官紳豪右中有人太壞!」
朱翊鈞聽后沉聲問張敬修:「你是說楚王欲反?」
申時行先含笑回了一句,就道:「正所謂邪不幹正,撫按即https://m.hetubook.com.com士林也,先使撫按官不能虛與委蛇,則士林必然不能虛與委蛇!如此楚王之勢孤也!」
「撫按官作為流官,若支持楚王謀亂,必只敢暗中支持,如刻意在楚王起兵時率標營離開武昌,刻意把已同楚王媾和的內應安排在一些要隘,把錢糧火器工匠暗中置於楚王可劫掠之地,而這樣他最多是得一不察不知兵之罪,最多也就革職為民,不連累家小。」
王錫爵則在這時突然言道:「此計高明!」
「否則的話,撫按官必會成為眾矢之的,一旦稍有挫敗,就必有更多官員懷疑他們與楚王勾結,而他們為避免因此被朝廷怪罪以至於連累家小,只能盡全力鎮壓以洗清自己清白。」
「不過,陛下放心,這類造反一般難以成事,何況如今藩王已非國初。」
「只是若是真的,他楚王為什麼要這樣做,廣通王、安化王、寧王這些藩王造反的結果,他不清楚嗎?」
朱翊鈞突然吩咐道。
戚繼光先說了起來,且又道www.hetubook•com.com:「只是這時楚王若起兵,那可真是會挑時候,眼下朝廷能抽調出的兵馬多集中於對倭與開發東澎府,若這時再抽調兵馬更難不說,還容易造成九邊和京師空虛。」
朱翊鈞說道。
朱翊鈞則道:「這也可以,政事堂堂議之前,朕倒是有個主意,諸卿堂議時可以議議,若覺得不妥可以駁斥,軍國大事,可不能因是朕之言就不敢駁。」
朱翊鈞說著站起身來:「而要這樣做,不妨先以一言官參劾湖廣撫按官與勾結楚王謀反,以陽謀破其陰謀!」
「但只是,目前朝廷因戎政之主要精力主要集中在對外,故一時難以兼顧,會使其因為謀亂對內造成很大的破壞,而為避免這種破壞,需將陰謀變成陽謀,以勢壓之!」
「不過,楚王若真想起兵,非有撫按官支持不可。」
戚繼光跟著附和了幾句,就道:「臣認為,此為良策!」
申時行口稱遵旨,且在回侍御司后,將楚王可能會謀反的事告知給了劉應節、王錫爵、張學顏等。
「且陛下hetubook•com.com素來不願重責因做事而失誤的大臣,故他們也就更加不用擔心,因為一些失察不知兵的罪責被嚴辦。」
申時行不由得擰眉:「這個時候自然是不能驟然換撫按的,以免新的撫按不知就裡,而要阻止,以臣之見,當請堂議,以求群策。」
「而若朝廷真的先有人透露出風聲說他們失察不知兵是故意裝的,是故意要讓楚王造反成功,只怕他們就不得不認真平叛了,畢竟這涉及到九族之安危。」
申時行這時則說道:「陛下,如樞相所言,改制到了今天,對於因清理佛寺、吸引民錢以開發外利而損失利息不少,又因海貿不能壟斷而損失海利不少的強藩豪族而言,即便再怎麼知道上意,也會有忍受不住要生亂的人,而不願意等到外利徹底超過對內克削民眾之利時,就要興風作浪。」
「朝廷這邊,自然不因言官平白誣告撫按官而處置撫按官,只會讓撫按官調查楚王謀反事,且以明旨表示對其信任,而撫按官則自然不敢再在暗地裡支持楚王謀亂,使其更容易拿下hetubook•com.com周邊城池。」
「如今改制到這個地步,有強藩與文武官僚因不願忍受一些利益上的損失鋌而走險,臣等倒是也想過會有這種情況,天下非完全是明事理明大勢之人,哪怕知陛下乃遠比堯舜的聖主仁君,而要求天下饒是宗室也不能禍國殃民,但人慾難制,讓他們真的因為上之好而約束自己,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萬曆十五年的元夕過後,氣溫越發回暖,新綠已漸漸從消融的冰雪裡流出來,蔓延到了勤政殿的窗前,而正立在窗前的朱翊鈞剛正聽著張敬修的急報。
「沒錯。」
劉應節等聽后沉思起來。
「去召申師傅和戚樞相來。」
沒多久,申時行和戚繼光就來了朱翊鈞這裏。
「那就以此去堂議,言官就由師傅去找,到時候內閣自當薄懲那言官,但要記得過後將其升轉回來。」
「故以臣愚見,若楚王真敢謀亂,且有所智謀而非一時愚笨之舉的話,則必須有撫按暗中支持才可,而朝廷現在即便不能立即抽調兵馬,也當先阻止撫按與之勾結的可能。」
「陛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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