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憂矣，曷其有異聞之哉……」
第二天，天還沒亮，張陽從木板床上醒來，推開門看李玥睡得正香。
張陽問向小武，「你老師最近看什麼書呢？」
聽完這些話，李承乾還在思考。
當年戰亂就像是犁地，把中原大地給犁了一遍，隋末大亂各路反王揭竿而起，幾乎快把中原的人口和生產力打沒了。
再看一眼媳婦，她此刻很專心。
張陽惆悵道：「在下以為薛延陀處於漠北之地，那個地方太過荒涼，而且不如突厥的牧場富饒，要是攻打薛延陀成本都抵不上收益。」
「地上有寒氣。」
「不必了，孤的風寒剛剛痊癒怕染病給別人。」李承乾又清了清嗓子，「再說玥兒還有身孕，母后很是牽挂讓孤來問她的身體如何了？」
「你還是直說吧。」李承乾放棄了這樣一個個去猜。
「朝中現在一定很缺人吧。」
院子里放著一塊木板，木板上掛著一幅地圖，這幅地圖畫著的就是如今西域和吐蕃所在。
張陽用院子里的磚石將木板墊高，「這樣就好點了，夜深了，你也早點休息。」
張陽接過嬸嬸遞來的茶水，面色凝重道：「說了有關官學開辦的事宜，科舉還要再開。」
張陽脫了官靴，穿上自家的草鞋，目光看向媳婦的舉動。
「那就對了，讀書有很多積極意義，提高思辨能力，或者專門一類用來提升自己的專業領域，並且有益生活與表達，提高常識，可以影響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李玥看著夫君拖著一大塊木板進屋，再將被褥鋪在木板上。
再是觀察一番，又是點頭，似乎是在確認什麼。
李承乾拱手一臉的佩服，「你果然是孤的諍友，聽你一席話此刻已經豁然開朗。」
說來說去還是投效士族，一提到科舉三兩句話都離不開士族，很是惱人。
「長大后明白了，所學的本領皆有所用的地方，當學會了一種知識，並且這種知識可以hetubook.com.com用來提高自己，那種成就感是不是特別棒？」
「我覺得遼東的意義更大，應當先穩固遼東防線，再去攻打漠北才對。」
「許久沒有過問外交院的事宜，張大象他們可以安排妥當的，這西突厥兩方的勢力也打得差不多了，今年也該來參加大唐的朝會了。」
李玥有身孕，縣侯又擔心風寒，晚飯的嬸嬸主動來煮。
點好爐子生火，先把熱水煮上。
還有一條線從吐蕃高原深處到河湟都護府，匯聚在西州過了沙州便是河西走廊。
張陽的目光看著地圖，「這些線是什麼意思？」
張陽此刻很想指天罵他們，什麼宇文化及，去你的獨孤氏，王世充，竇建德都是混蛋。
張陽不解道：「太子殿下是有何事？」
李玥好奇道：「夫君現在身體有不舒服嗎？」
「玥兒的涉獵還真是……」
張陽站起身走出家門，李承乾就等在巷子路口，「太子殿下，你怎麼來了？」
看小武的坐姿，張陽拍了拍她的後背，「坐姿要端正，後背要直。」
張陽拿過自己的木杯和自製的牙刷，撒上一些粗鹽刷牙漱口。
李玥低頭看著小腹，「為了孩子。」
「收了四成的人就走了六成的人，這不是浪費嗎？」
且說，徐孝德去甘露殿見了陛下，之後又在甘露殿召見盧承慶，到現在也沒有出來。
張陽看向門外，「人呢？」
李玥走上前想坐在夫君身邊，卻又忌憚會有風寒，還是稍稍挪遠了一些，「突厥和高昌又送了不少的棉花和羊毛到驪山，放滿了十多個倉庫，等稻米收穫之後，村子里便可以全力生產羊毛布料和棉布。」
小武聞言糾正了自己的坐姿。
張陽的目光看向地圖上的西突厥方向，「現在肆葉護可汗和泥孰在西突厥多半還是打得不可開交。」
張陽點頭，「缺，非常地缺，我們需要大量的人才。」
在朝政上張陽並不老練，可和圖書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到最後會發現果真如此這般。
「簡單？」
「太過片面。」張陽評價道。
「過兩天吧，如果兩天之後還沒有異樣，多半是沒事。」
這人不希望受到外人的幫助，倒是個執著的傢伙。
羊毛製造工藝還需要提高，現在生產力不足也沒辦法，技術上還有很多難題。
「咦？給太子殿下是頭疼嗎？」張陽見狀關切問道。
王嬸從院外走來，「縣侯，太子殿下來了。」
「當我們將讀書的意義放在更高的地方，那就是為立身為立業，太子覺得對嗎？」
話題愣是從官學開辦轉移到薛延陀上，為思路轉移的如此之快。
「外交院的地圖詳細，也修改過好幾次，讓嬸嬸取來對你看兵書有用。」
「今年朝會的使者也都該到了吧？」
張陽回到家中特意與媳婦保持了距離，「太子殿下不肯進院子，他得了風寒怕會染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經得病了。」
李承乾閉眼回道：「與你談話很費神，你這人實在是……」
李玥一手捧著一卷書，另一隻手執筆在圖上畫著，她將西域都護府與高昌，西州都護府用線連起來。
「大安啊，他的閱歷還不夠，尤其是在交際上根本就是一張白紙，我已經從外交院抽了一個團隊去幫他，希望情況能夠有所改善。」
怎麼會有人聊天能從天南忽然轉到地北，匪夷所思。
張陽揣著手講道。
放鬆著自己的筋骨，在木板上睡著確實不舒服，一覺睡醒渾身骨頭酸痛。
情況不好說，也不知道徐孝德到底查到了什麼，現在也只能等待消息。
「要解決這個問題也簡單。」
談話也能有不小的收穫，每每多談幾句又會被張陽的話語繞進入，之後便不知所云。
「我看兵書上記錄多數屯兵所在，相隔行軍路程最遠三天的腳程，如若要在西域布置兵馬，每三天路程就要設置一個屯兵屯田之地，按照西域和吐蕃和-圖-書的路程，也就是說至少要設置六十個兵府。」
「當大唐立足中原不過三十年，天下恢復太平這才二十年有餘，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如若參与科舉有人落榜，這些人的去處在哪兒？」
李承乾答道：「回鄉繼續讀書，要不就是投效士族？」
「如若他們願意還可以去往各地參与官學，朝中給予扶持，每月給他們足夠生活的銀錢，他們下一次參加科舉也可以給予一些便利。」
「太子殿下，你說陛下為何要考慮薛延陀呢？」
「受益匪淺？」
兩位嬸嬸也習慣了夫妻倆這般談話，不像尋常夫妻間常常談家事，縣侯與公主談的往往都是社稷方向。
李玥又拿起桌案上的一份卷宗打開仔細看著念道：「羊毛布匹一月可以生產三百尺，棉布至少兩千尺。」
「攻打薛延陀？」李承乾有點懵，剛剛官學的事情想到哪兒了？腦子好亂呀……
「現在每過五天我們都去驪山，讓孫神醫診脈，目前來看一切都好，最近她挺悠閑的，就連賬目都交給了村子里的丫頭在管著，閑著無事就喜歡看書，前段時間喜歡研究天文，現在看兵書了。」
公主殿下的這般見地與見識就不是外面尋常女子可比的。
「又或者增加學識投效士族？」
李玥說完又皺眉思量，「不過考慮西域都是荒漠完全可以按照綠洲所在來布置，需要更加詳盡的地圖。」
「對，為了孩子。」
幾隻鳥兒停在屋檐上不停叫喚著，深秋時節午時最是溫暖。
「以我們現在驪山的生產力，到了冬季可以製造出多少布匹。」
「遼東？孤記得大安去遼東了。」
「太子殿下不進去坐坐嗎？」
「孤當時考慮再三，又覺得這個辦法確實是好，但也有疏忽之處不知道你如何看。」
「不是正道。」張陽還是搖頭。
「如此說來孤有時候也會有這種感覺，多數是在父皇考問學識韜略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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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將領。
「啊？什麼？」話語一轉，李承乾感覺頭皮一抽。
「是……是吧。」
「不，孤只是感覺與你談話，實在是……」
「何來見笑，這是孤的志向。」李承乾思量了一番，「孤之前聽過上官儀的方略，他說給予參与官學的士子科舉便利，之前孤也讓門下省商討過，經過商討之後他們又覺得地方州府來決定士子入官學教書，在選擇人選上也有可能成為地方州府和地方士族斂財的方式。」
張陽看著木板上掛著的地圖，李玥將幾個要建設都護府的地點都連了起來，從安西都護府連接西州和高昌，再到河西走廊。
張陽感慨道：「我以前覺得讀書就是為了學習為人之道，或者說是為了將來可以有一份謀生的本領。」
「得人賞識？進士及第？」
到現在李承乾的腦子裡只剩下三個字「包分配。」
李承乾整了整衣襟，「今日在朝上聽聞你說再開科舉和官學事宜。」
晚上睡覺也要分開，張陽打算睡在媳婦房間的門口，現在她懷著孩子正是最關鍵的一兩月，按照孫神醫的醫囑，最晚明年一月就要生產。
也可能會提前，正是懷孕最辛苦的時候，要是有什麼異樣，也可以隨時進屋。
推開屋門，冷風撲面而來，已是深秋時節，今年的寒潮來得快，還要早點收了驪山的稻米。
怎麼又念起詩經了，李承乾扶著額頭深吸一口氣。
李玥笑著收起書卷，「只不過稍稍涉獵，沒想過多深究，了解過先前夫君所說過的學識，我覺得地理知識對行軍打仗的重要性。」
夫妻倆輕描淡寫地談話，談的是天下大事。
李玥思量著，「夫君有什麼打算嗎？」
「很奇特的是吧。」
小熊從屋頂跳到一旁的圍牆，身形還顯笨拙地往下爬好不容易落地站穩，它走到自己的碗邊，嗅了嗅自己的空碗，又趴在地上一動一動。
李承乾安靜聽著。
往後數十年大唐人才輩出，那和-圖-書些青年翹楚猶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也是大唐實力最鼎盛的時期數十年。
「夫君真要這麼睡嗎？」
李承乾尷尬笑著，「本想著去外交院找你，現在外交院一群人擺宴慶祝，孤去了一趟，許敬宗他們說你沒去慶祝，就想著你多半是在家。」
李玥穿著寬鬆的衣裙，模樣憨憨地，扶著自己的腰背走回房間。
張陽抬頭看了看天，「落榜的學子並不見得差。」
張陽背靠著牆，雙手揣在袖子里，「餘下六成的人中可以再選取，這些人即便是科舉落榜了，朝中可以給分配工作，其中不限於弘文館，崇文館，文學館入職，簡而言之包分配。」
「為了大唐富強，我心系社稷，讓太子見笑了。」
現在的中原大地就是一片荒地，要等待這片大地培育出人才，能夠提高國力的人才。
徐孝德的事情到了昨天夜裡也沒有結果。
就像是指南針，到現在驪山的鐵匠坊還沒來迴音。
「夫君和太子都說了什麼？」
一家人還要分桌吃飯，張陽獨自一桌。
張陽又道：「對與天下讀書人，他們讀書是為了什麼？」
讚賞點頭，張陽喝著茶水感慨道：「就沖這一點我媳婦對兵法的了解已經超過了尋常將領。」
「今年科舉朝中的收錄範圍已經很廣泛了，收了近四成的人。」
「西突厥是我們的棉花地，要將棉花種滿才好。」
「人在外面，說是與縣侯話要商談。」
小武正在做題她抬頭回道：「兵書。」
從他離開東宮成為禮部尚書，這人談話的方式總是很跳脫，跟不上他的思路。
多半是餓了，日近黃昏，正是做晚飯的時候。
「學識淵博？」
風寒剛剛痊癒不久，李承乾又咳嗽了兩聲，「孤的意思是玥兒的涉獵很廣。」
「我以前也這麼睡過。」
「孤還是先回朝中商議官學開辦事宜。」說完話，李承乾腳步匆匆走出小巷，每一次和張陽談話，一開始還算是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