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宇宙催眠曲

終端機里的節目還沒播完機器就自己關掉,房間的伺服系統偵測到張松嵐的腦波已經進入深度睡眠狀態所以自動關閉了終端。
「V.C.853年,時年八十三歲的新長安星系首長楊致遠宣布登基成立大漢帝國,自封皇帝。當時新長安星系軍隊實際控制區已經達到人類分佈範圍的三分之一以上,皇帝楊致遠不可一世地宣稱將在有生之年揮軍南下統一整個人類。對此威脅仍在激戰中的諸勢力頓時大為警惕,V.C.854年,由六個國家和十數個自由行星聯合簽署《反帝同盟條約》,正式標志著現今宇宙格局的形成。V.C.855年,接替亡父楊致遠登基的大漢王朝二世皇帝楊統以『成就父王遺願』之名御駕親征,戰場就定在現在自由和專制的分割線,當時還被稱之為伊甸星系的五星關……」
「恩,定下來了。」林德曼點頭,在桌面投影儀上選出一份署明日期是半個月之前的雇傭合同。
「下一個戰場定下來沒有?猴子就是猴子,總得時不時讓他們到猴山上去溜溜。」對方是自己的老友,左右沒有旁人時看似嚴肅的奧丁格也會開開玩笑。
無論外人如何看他,為了自己能在戰鬥中保命張松嵐確實在這閉門不出的一周里搞出了些許名堂,至少整理出一套適合機甲獵殲部隊的戰術策略。
「稍有導航學知識的人就知道固定蟲洞需要的裝置是『喬式固定環』,這項科技以它的發明者名字喬鑫命名。想要製造它不但需要多種昂貴稀有礦物,還有長達幾十年的充能時間用來控制蟲洞的擴散和收縮。以人類的現有技術根本無法給固定環裝上足夠維持能量出入平衡的反應堆,那會讓星門變得像一顆衛星般臃腫無論造價還是體積都不是任何一顆自治行星能承擔得起的。因此人類被迫停下拓展疆土的腳步,通往數千個星系的蟲洞口被封閉,人類的餘力只能用來維持現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的殖民地不會因為蟲洞崩塌而被隔離,在這時候一直纏繞著人類的惡魔——戰爭又重新回到了我們的歷史中。」
當然武裝車輛也不是一無是處,否則以雇傭軍的實用主義思維低機甲比例的機甲獵殲部隊早就被淘汰了,戰車的好處在於同等成本的情況下能提供更多的數量和更高的火力。購買一台重型機甲的價錢可以裝配二十輛125MM磁軌坦克,但想要用一台重型機甲單獨對抗二十輛坦克並將之全殲那是只有ACE才能做得出的驚人戰績。並不是哪個軍事組織都富到可以支撐一支全機甲裝配陸軍的,從經濟方面考慮很多國家和雇傭軍團都喜歡給機甲部隊配屬一定量的戰車部隊用來維持後方和作為補充火力。
「林德曼,我看大家都已經休息得差不多了。酒吧已經被砸了好幾次,再不打仗下一次就不知道他們要砸什麼了。」參謀長奧丁格將維修報告扔在桌上對老團長苦笑。
「人類在新地球上重新振作用了四百年,他們的艱苦奮鬥將這顆覆滿冰雪的星球整頓成一個生機盎然的世外桃源,大批科學精英在當時還很脆弱的人類族群中誕生,這四百年史稱『復興時代』。同時人類也沒有放棄從AI手中重新奪回舊家園的夢想,根據殖民船電腦的記載人類被傳送到室女座星團是通過一種非常奇妙的宇宙自然現象,也就是現在盡人皆知的『閃爍蟲洞』。電腦詳細地記錄了飛船遭遇閃爍蟲洞到達新太陽系的全過程,人類希望在新太陽系內偵測相關的反應找到回家的路。可惜事與願違,從祖先到我們,目前為止依然沒有發現任何通往銀河系的閃爍蟲洞。」
張松嵐抓起床頭的酒瓶仰脖子猛灌了一口,伴著酒精帶來的暈乎勁和終端里讓人昏昏欲睡毫無感情的講解緩緩入眠。聽歷史節目睡覺是個他的獨有習慣,精通軍和圖書史的他對於歷史可說了如指掌,早就背得滾瓜爛熟的歷史年表對於他來說就像是數羊歌般可以迅速催眠。
「不敏感的地方要我們做什麼?」林德曼壞笑著反問。
「我們的祖先從漂流船中醒來時發現自己的位置並非半人馬座阿爾法而是一個陌生而友好的星系——新太陽系,我們懷舊的祖先是如此給它命名的。這個據說和舊太陽系非常相似的星系同樣具有一顆和地球冰川時代末期非常類似的行星,新地球。祖先們在這顆星球上繁衍生息、重建家園,歷經苦難甚至因為冷藏技術的不完全失去大部分記憶的他們卻沒有忘記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這二十萬人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起草了由二十萬人共同署名、經過修訂改良之後一直沿用至今的《生存者宣言》,該宣言永久禁止了核武器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和自主AI在殖民地的使用,並宣稱人類的子孫後代如有一人違反則天下共誅之。」
「都是些閑不下來的猴子……」林德曼又好氣又好笑地搖頭,每次假期末尾艦內的酒吧總是會被閑得無聊的傭兵砸上幾回以示他們休息夠了。
「真是不知道幹什麼好……乾脆睡覺算了。」張松嵐自問是不是該去戰艦酒吧找自己的部下喝一頓聯絡感情,但想想部下們那副難為人的態度又搖搖頭自己把這個提議給否定掉了。
「V.C.756年,永遠銘刻於歷史的『埃克塔羅大崩塌』事件發生。當年宇宙通用時間九月一日,連接波洛米爾星系和待開發殖民地埃克塔羅星系之間的蟲洞突然崩塌,十三萬開墾埃克塔羅星系的勇敢殖民者永遠失去了和人類文明之間的聯繫,沒人知道他們的結果如何,但以當時的科技狀況推斷斷絕了與其他殖民地聯繫的待開發殖民地根本無法支撐十幾萬人活下來。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人類頓時認識到腳下的路並非堅實的土地而是易碎的冰面,出於被隔離的https://m.hetubook.com.com恐懼每個人類科學家都瘋狂地研究穩定閃爍蟲洞的方法,他們耗費二十年得出的成果就是現在的固定星門技術。」
「人類在地球時代的歷史我們知之不多,諸多歷史學家努力挖掘也只得出現在大家所知的結論——當時的人類發展了部分太空技術但並未投入應用,他們分成兩個國家聯盟互相對立,為了更有效率地使用有限的資源而分別製造了超級AI來管理民生。根據考證爆發大戰前地球上的居民人數可能超過四百億,比現在全室女座星團的總人口數還要多,可想而知地球的資源會很快被耗盡。為了維持勢力內的民生供給,一個國家聯盟的管理AI越權對另外一個國家聯盟發動了戰爭,膠著的常規戰持續幾年後升級成為核戰爭,地球地表在一夜之間成為不適宜生存區域,發瘋的AI又將機器軍團拓展到了太陽系所有有可能讓人類居住的行星。」
——此時·軍團長辦公室——
「但百年如一日的搜索還是得到了補償,V.C.312年,探測衛星『加里法爾』在新太陽系邊緣發現了一個持久的閃爍蟲洞,人類欣喜若狂地駕船穿過它時卻發現回到的不是家鄉而是更加陌生的星系,它距離新太陽系足有三萬光年之遙,既現在的大漢王朝國都新長安星系。這個發現讓我們的祖先大失所望同時也激起了他們探險的好奇心,並不滿足於蜷縮在一個恆星系的他們開始了更加狂熱的蟲洞探索行動,史稱『大航海時代』。大航海時代持續了三百多年,期間數千個由蟲洞連接的星系被人類發現,其中擁有適合人類進行改造成為可殖民行星的星系就不下百個,當我們沉浸在發現和佔據的喜悅中時殘酷的宇宙卻給了人類當頭棒喝,讓大航海時代戛然而止。」
「V.C.803年二月一日,當時的新長安星系首長楊致遠無視邦聯議會禁令悍然調動星系守備艦隊佔和-圖-書領子殖民地楚州星系,對此軟弱的新太陽系政府並未出兵只是口頭提出抗議導致各殖民地對邦聯議會徹底失望。同年七月五日,95%的星系殖民地已經宣布退出人類統一政府,邦聯解體,室女座星團步入混亂無序的『戰國五十年』。」
來到紅蜘蛛已經是第七天,大多數外出休假的傭兵都已經重新集結,各隊的新舊長官也開始對隊伍進行恢復性整合,張松嵐卻除了頭一次的見面會之後就再也沒集合過自己的小隊。頗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對於這支已經整合得很好的中隊來說自己才是不同調的外來者,他不能指望將隊伍訓練成一個符合自己風格的部隊,只能努力去讓自己學會配合他們,畢竟改變一個人的風格比改變一整支隊伍要用的時間少太多了。這周中他的大多數時間都窩在自己房間里研究中隊的戰史以尋找最適合自己部隊作戰的策略,卻沒想到自己因此在軍團里得了個「閉門隊長」的綽號。
不一會,窄小的屋子傳來張松嵐的呼嚕聲,終端機還在播放著又臭又長的歷史回顧節目。
艦隊為了等待外出的傭兵所以沒移動,艦隊能收到的節目除了幾個大國的超大功率宣傳頻道之外只有無聊的埃蘭堡地方頻道,張松嵐調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好節目,最後畫面定格在歷史科教頻道上,似乎是在講人類的發展歷史。
「從我們的祖先降臨新地球的V.C。元年到V.C.803年人類統一政府一直是個由新地球主導的散碎邦聯,殖民地間有糾紛交予邦聯議會仲裁,其餘內務則自行打理,以子殖民地從母殖民地借出生產道具和艦隊,待殖民地開發完成之後以貿易特權和當地產品來償還的母子發展模式進行拓展。修建固定星門的天文數字開銷卻打破了這個脆弱的模式,母殖民地為了避免儘早完成星門向子殖民地催逼債務,而懼怕蟲洞崩塌的子殖民地又拒絕償還,這類爛帳大筆積壓在邦聯議會的辦和圖書公桌上,直到邦聯解體一份訴訟也沒有解決。」
「怎麼有種剛進學校時候的感覺?」張松嵐在自己的小床上百無聊賴地翻閱著特侖希爾發來的中隊資料,重重地嘆了口氣。
「絕望的人類利用航天科技打造了一艘漂流殖民船,上面搭載了二十萬倖存于浩劫的男女,他們就是我們的共同祖先。他們希望將自己利用生體冷藏技術封凍起來,讓船隻通過動態漂流抵達人類發現的最近一個恆星系半人馬座阿爾法,但是漂流中出現了意外,也正是這個意外造成了我們現在的局勢。」
現代陸戰傾向於使用機甲代替履帶式和氣墊式武裝戰車的原因除了人類固有的自我複製情結之外更多的是在泛用性和機動性方面的考慮。和只能局限於平面作戰的武裝車輛不同,機甲的高度可以讓它有更廣的射角和更遠的視覺觀測高度,雙足或四足的機動底盤不但更能發揮駕駛員的操作才能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解決地形造成的局限性,如果有需要部分中輕型機甲還可以額外裝配噴射裝置進一步提高機動力,這對於常常要在地面環境複雜的異星球上執行作戰任務的陸戰隊來說很必要。張松嵐的中隊之所以舅舅不疼奶奶不愛原因就在機動性上,想讓一支由戰車為主力的部隊在叢林或者建築群之類障礙林立的地形里作戰純粹是在難為他們,而大多數地面戰鬥往往都是在這類地形中進行。
「沖又沖不垮,跑又跑不過,也就是說最有效的方案只有靜態防禦作戰么?或者埋伏也可以……」張松嵐自言自語地叨咕著,在隨身的電子筆記上又寫下一串旁人誰也看不懂的鬼畫符。
「……說的也是,是我老糊塗了。」奧丁格愣愣神,旋即笑道。
「五星關?怎麼選在這麼敏感個地方?」
時間就在張松嵐自己腦中的反覆推演中逝去,幾個小時之後大腦已經僵硬的他扭動著咯咯作響的脖子抻了個懶腰,收起電子筆記打開了視頻終端機想換換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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