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您跟我來。」通訊員不知道張松嵐這是吃錯了什麼葯，答應一聲把他帶出了帳篷。
「攻擊計劃？在上午的會議上為什麼不說？」林德曼眉頭一挑，奇怪道。
確實第二都市不在軍團控制範圍內，它現在也不在任何勢力的控制範圍內。革命軍是主動撤出了第二都市沒錯，但它距離革命軍最後的堡壘卡斯爾雷實在是太近了，近到機械化部隊只需要一天時間就能在兩城之間往返，所以無論是軍團還是維撒克斯軍都沒有在第一時間進駐這個已經宣布不抵抗的城市。
「第二都市？那裡的守軍已經主動撤出了啊？」張松嵐剛說一句話就遭到了林德曼的質疑。
「……」這次換成張松嵐無言以對了，他不在當時提出來的理由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清楚的，裏面有很多個人原因。
真要說為什麼的話，就是因為這個攻擊計劃是一條不折不扣的毒計，其險惡程度遠比莉莉婭的潰兵追擊計劃更加惡毒，以至於計劃制訂者張松嵐自己都不願意將它提出來。
「既然對您說出來，當然是認真的。」張松嵐重重點頭。
「這個嘛……」
「您把革命軍的情報網想得太簡單了。」張松嵐有些失望地搖頭，「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您肯定會！別說十個中隊，現在我們調動任何一個中隊都會被革命軍發現。」
「繼續搶，有必要的話，連同當地市民財產一起搶！既然他們打出解放市民保護市民的旗號，兩三次之後下級士兵們是絕對忍不下這口氣的！這點在第九都市已經證明了。」張松嵐咬著牙根道。
「你容我再想想……」不同於孑然一身的張松嵐，林德曼肩負著整個軍團的前途，和-圖-書他不得不謹慎行事。
「如果您在考慮莉莉婭的計劃和我的計劃哪一個更可行的話我勸您不要多想了，莉莉婭的計劃有個很大的漏洞，這個漏洞會嚴重干擾計劃的成功率。」張松嵐沒有給林德曼思考的時間，緊接著說道。
「……明白了，我會再召集一次戰術會議，如果你能說服大家通過你的提議我也無所謂。」毫無預兆地，林德曼口氣一松，無可奈何地妥協了。
「不是，是關於第一都市卡斯爾雷的攻擊計劃，我有新的建議要向您提出。」張松嵐搖頭。
「謝謝您。」張松嵐感激地對林德曼點點頭，從資料庫里調出了衛星地圖，「我打算從距離卡斯爾雷最近的第二都市著手……」
「什麼事？如果是跟我要物資和人力援助，副團正在跟維撒克斯人交涉。」另一邊的林德曼顯得有些疲憊。
「我沒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張松嵐煩躁地抱著頭，「明明我已經避免了一次，為什麼還是會發生？而且是在我的眼前、我的指揮範圍內，我居然無能為力！」
帳篷外不遠就是張松嵐的指揮車，設施齊全現在沒人使用，通訊員熟絡地輸入幾個命令，屏幕上出現了林德曼的身影。
「呵……」張松嵐無力地靠在帳篷支柱上，深吸滿口污濁不堪的空氣，頓時輻射探測器一陣吱吱作響。
「時機不同了！」張松嵐強硬地打斷了林德曼的反駁，「我們的第一波突襲是從空中下來的，沒有軌道支持的他們當然摸不清狀況。可現在我們所有的中隊都在城市附近駐守，每個城市都有革命軍的眼線……不，應該說每個凱爾特原住民都是革命軍的眼線，城市守軍調動這麼大的事和-圖-書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沒有一定的情報支持他們敢在雨季里完成這麼大規模的部隊調動？」
「恩……你接著說吧。」不知道張松嵐打的什麼鬼主意，林德曼只好繼續聽下去。
「如果事後有組織追究或者媒體批評，您可以解釋為我個人的獨斷專行把我交出去，處分、開除、上軍法庭都沒問題，我張松嵐一個人扛！」張松嵐表情堅定，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但那裡現在也不是我們的控制範圍不是嗎？」好像早就料到林德曼的反應似的，張松嵐反問道。
「呵！」老團長又氣又笑地搖了搖頭，「這臭小子，還真拿自己當了個人物，搶劫平民……這罪名是你一個人能扛得起的嗎？」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激進？」林德曼冷著臉，死盯著張松嵐。
「算了，你想說就快點說吧，我現在很忙。」看出屬下似乎是有難言之隱，林德曼很大度地沒再追問。
「我的意思是其他部隊按兵不動，只派出兩到三個中隊武裝突入第二都市強行收繳這些物資，得手后沿著卡斯爾雷的防空圈行進，將城市裡面的守敵引誘出來用小部隊伏擊！」重重一點地圖上的第二都市，張松嵐說道。
說完，特侖希爾怒氣沖沖地一撩帳篷帘子，把張松嵐自己扔在了外頭。
「說的也是……」林德曼無從辯駁，張松嵐說得有理。
是啊，誰過分？
凱爾特人？為自己爭取自由又有什麼不對？或許他們的行動過於無謀，但面對壓迫者武裝抗爭是絕對唯一的出路。
「漏洞？」林德曼一愣，上午大家商討的時候並沒發現這個計劃什麼漏洞。
「我以性命擔保不多於兩個中隊。」
「和-圖-書自己跑到外面來嘆氣算怎麼回事？你是我們的主官啊，當老大的這副德行讓下面的人怎麼安心幹活？」沒等把這口氣嘆完，身後傳來特侖希爾的責怪。
「是你高看了那些散兵游勇吧！」林德曼感覺自己被張松嵐小瞧了，「我們在第一波突襲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摸清我們的部署，連軌道支持都沒有的游擊隊怎麼可能知道我們……」
「團長！」張松嵐肅正一禮。
「這些話當時為什麼不在會上提出來？」想到張松嵐居然在作戰計劃中藏了一手，林德曼不由得面露慍怒。
這場悲劇，哪一方的行動對他們自己來說採取的都是理所應當的行動，而對對方來說卻又是絕對無法接受的，任何人都無法妥協，結果就是無可避免的衝突和悲慘。
「謝謝您的信任！」張松嵐大喜過望，連忙鞠躬感謝。
「這座城市現在表面上是處於中立狀態，但絕大多數居民都是傾向於擁護革命軍的，上午的報告裏面也說過其他城市裡來不及轉運的走私物資都在卡斯爾雷周邊幾個都市集中並對其流入，我認為我們可以在這上面做文章。」張松嵐用光電筆在地圖上畫了個圈，圖像被放大到只包含卡斯爾雷和第二都市的範圍。
「預計能殲滅多少敵人？」
「行了行了，目的達到了就去忙你的吧。你現在的任務是把難民問題處理好，別讓觀察員和難民給我們惹麻煩。」林德曼不耐煩地擺擺手，按下了通訊中斷的按鈕。
白罌粟？且不論這個組織到底是出於何種目的，他們的介入確實減少了凱爾特人的傷亡數字，想要阻止殺紅了眼的軍隊沒有比製造一場核爆炸更直接實在的辦法了。
「……你的計劃https://m.hetubook.com.com需要多少部隊？」兩人沉默了一會，林德曼問道。
「給我找一個能單獨和團長聯絡的終端。」
「我知道，只是我沒想到會這麼過分……」張松嵐沒回頭只是擺了擺手，心中苦澀一言難盡。
「沒錯，漏洞。」張松嵐點頭，「想要咬著潰兵尾巴突入守備森嚴的城市，後繼兵力不足是肯定不行的，不知道團長您打算部署多少個中隊在卡斯爾雷附近埋伏待命？」
「十個中隊就不會打草驚蛇了嗎？」
「過分？誰？」特侖希爾沒有給張松嵐哪怕一點安慰，冷著臉反問道。
「我的大隊，還有誘敵的兩到三個中隊，就這些。」
「在這兒跟我犯中二病能當抗輻射藥用嗎？我現在很忙沒空聽你幼稚的抱怨！」特侖希爾憤怒地一指不遠處的人群，「真想幫他們就做點實事，比如用你的聰明腦袋想個點子快點結束這該死的戰爭！」
帳篷外灰黃色的降塵鋪天蓋地，無依無靠的難民向指揮營帳附近心目中的「安全區」盲目擁擠著，其中夾雜著些自稱「某某組織代表」的人謙卑的祈求或高傲的叫嚷，當然他們都被無視了。士兵努力揮舞著槍支想維持秩序，成果聊勝於無，他們只好用裝甲車和坦克築起臨時圍牆，架起機槍火炮試圖恫嚇湧入的人群。
「你想太多了。」特侖希爾在身後拍拍他的肩膀，「給你個忠告，打仗期間不要想對錯，本來就沒有什麼對錯。打完這場仗隨你怎麼去想，就算你想不開找根房梁把自己弔死也跟我沒關係，但現在你是這裏的老大，外面還有幾十萬沒吃沒喝的輻射病人等著我們照顧。」
「你應該知道一旦對平民出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那幾乎就和強盜沒和*圖*書什麼分別，何況委員會的觀察員還在我們這裏！」林德曼面色一冷，鄭重地警告道。
張松嵐這邊返回指揮帳篷不提，坐在辦公桌前的林德曼疲勞地揉了揉眼睛，忽然嘴裏蹦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哼笑。
張松嵐無言以對。
維撒克斯人？鎮壓結怨幾十年的宿敵暴動不流血根本不可能，流血一旦開始就難以停下，這點張松嵐自己很清楚。
「我想快點結束這場戰爭，現在的我，多一秒都等不下去。」張松嵐緊緊地攥著拳頭，沒有閃躲林德曼冰冷的目光。
「是！」距離張松嵐最近的通訊員連忙起身。
「我方的損失呢？」
「莉莉婭的計劃無論如何隱秘地實施都勢必會被察覺，城市守軍在潰兵到達之前就會做好防備，到時候成功率又能有多少您應該可以想象吧。」
「答不出來嗎？」特侖希爾毫無同情心地緊逼。
被特侖希爾這麼一吼，張松嵐中了定身術似地楞住了。呆立半晌，他緊了緊拳頭重新走進帳篷里。
「你認真的嗎？！」林德曼訝然，在他印象中張松嵐怎麼也不像是會提議如此險惡計劃的人。
「你的意思是……」
「至少能誘出五個中隊，至於多出來的……來多少，死多少！」自信到自大的回答。
「通訊員，過來！」
「如果他們不上鉤呢？」
兩個人就這麼足足對瞪了五分鐘，誰也沒說話。
「可……」
「十個左右，更多就會打草驚蛇了。」這是參謀處給出的結果。
他本來打算利用蘇芳的「間諜行為」將委員會的觀察員們逼走，沒想到出現了讓人焦頭爛額的突髮狀況，為了避免誤會先前的打算也只好臨時取消。
「應該……不會吧？」忽然，林德曼發現連他自己都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