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傭兵們不會扭扭捏捏，干盡杯中酒是他們最直白的回答。
傭兵傳統的慶功酒宴遠沒有正規軍那麼講究，場地往往找一處開闊場所就行，食物也不過粗獷的大魚大肉，最吸引傭兵的還是平時控制配給的酒精在酒宴上會放開量供應然後大家喝個爛醉忘卻一切，僅此而已的純粹「酒」宴。
「我說隊長啊……」特侖希爾無奈地單手捂著額頭，「你現在做這多餘工作倒也無所謂，我樂得輕鬆。但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成了統帥千軍萬馬的大將，一場仗下來做陣亡統計數據的工作量會把你給累死的。」
「隊長你……」特侖希爾沒想到最後的最後他被張松嵐算計了。
「！」張松嵐頓時語塞，他的家鄉海拉爾也有類似的傳統。
青藍色的火苗瞬間竄起老高引燃了整座酒塔，貼在上面的陣亡名單在亮黃色的光芒中緩緩燃盡，化成紙灰被熱氣吹上空中。
——二十七日晚間·臨時前進基地——
一會天黑了下來，人聚得差不多了，特侖希爾開始召集大家。
「齊格菲中隊第二分隊第一小隊……陣亡人員，鮑曼·F·戈林，重傷人員，盧卡爾·伊文，D·B·弗拉基米爾……」
「你來不是為抱怨我搶了你的工作吧？有什麼事快說。」可能是嫌特侖希爾聒噪吧，張松嵐轉換了話題。
特侖希爾上前一步將那份陣亡名單沾些酒精貼在桶上，臉上露出與他不甚相符的溫柔表情。
「酒量不好的聞著味就醉了，你說有m.hetubook.com.com什麼問題！」張松嵐生氣地一指身後的酒塔，「那些玩意是給人喝的？喝完會死人的。」
「刷……」一杯美酒被他澆在地上。
說著，艦隊那邊單方面掛斷了通訊。
「額……」張松嵐沒想到特侖希爾突然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只好尷尬地舉著酒杯站了起來。
「……各位今天作戰辛苦了，跟著我們這位瘋子隊長打仗還能活下來的各位看來運氣都不錯，這場酒宴算是慶功宴，也算是我們這些隊長對各位的感謝，大家敞開了吃喝，所謂名不正而言不順，剩下的話就交給我們的張大隊長自己來說。」
「我倒不是著急，你要的名單。」張松嵐擺擺手將名單遞給特侖希爾，「我說雖然今天晚上酒精敞開供應，可你預備的這個量……」
「這種事情還是親自做比較好，能讓我更加認清形勢，作為隊長我理應記住犧牲者的名字。」張松嵐回答。
——半小時后·前進基地停機坪——
「嗯，有什麼問題嗎？」特侖希爾不明所以。
「倒也是……」張松嵐想想同意了特侖希爾開慶功宴的請示，在部隊管理方面他自知不足所以一貫從善如流。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團里傳統，覺得如何，有沒有點回到家的親切感？」特侖希爾笑笑。
「好。」張松嵐點頭接過，將點燃的打火機拋進開蓋的酒桶中。
「副隊副隊，來來來我敬你一杯……」未等他將話說完，隊伍快打光了的亨克爾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將特侖希爾拖進了酒桌之間。
「防衛方面不用你操心，沒參戰的兩個支援中隊會執勤的，敵人承受了這麼大的打擊借他們個膽子也不敢出城啊。再說大家剛剛死裡逃生，你總不能要求他們像機器似的吃完晚餐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去睡覺吧。」特侖希爾攤手解釋道。
「一換三么，就新手來說做的很好，姑且承認你我的賭約算是你贏了吧。」林德曼肯定地點點頭，「後繼部隊在兩天內就會合圍卡斯爾雷，你隊的傷亡我會想辦法補充，在此之前部隊原地休整，如果有新命令我會另行通知你。」
「哦哦哦！」馬上就有隊員跟著起鬨。
「特侖希爾？特侖希爾！」張松嵐不滿地叫著自己副官的名字。
「隊長，忙什麼呢？」特侖希爾撩起帳篷門帘，正看見張松嵐在電腦前統計著什麼數據。
「讓我說點什麼……」張松嵐看看左右，都是老成而善意的面龐，心中有了定計，「其實我想說的大家也都明白就不多說，僅代表我自己敬兩杯酒好了。」
「我在統計這場仗的傷亡情況。」張松嵐抬起頭。
「哎，我說你這人啊，」林德曼嘆口氣，「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場大勝吧，你表現得更高興點好不好？板著張臉讓部下怎麼能放下心慶祝勝利？」
「給戰死的弟兄們預備的，下面不知道有沒有酒精供應，所以讓他們一次喝個夠，沒有遺憾地投胎去。」
「哦，隊長你說那個啊！」特侖ｈｔtps://wｗw.ｈｅtｕｂｏｏｋ.com•ｃｏｍ希爾恍然大悟，「嘿，我還不至於懶到把沒經過勾兌的原液直接拿給大家喝，那些酒確實不是給活人喝的，而是……」
「嗯，坐吧。」通訊那邊的林德曼擺擺手，「報告整理出來了嗎？」
「隊長，給死去的兄弟點上吧。」特侖希爾給張松嵐遞過打火機。
「紙質名單？幹什麼用？」
「團長！」張松嵐看清是誰，連忙起身敬禮。
「在這兒開慶功宴？我們可是在前線啊。」張松嵐瞪大了眼睛。
「太假了！還不如不笑。」林德曼氣不打一處來，「算了算了，你小子該學的還多著呢，什麼時候有空我得好好教教你，今天先這樣。」
「喂喂，不管怎麼說著也太過了吧？」張松嵐苦笑，從那股酒味他判斷出酒桶里的物事應該是高純度的伏特加原液，屬於沾火就能直接點著的那種強力烈酒。
「這股味道……」拿著特侖希爾要求的紙質名單，張松嵐來到了預定舉辦酒宴的停機坪前，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忽然一股子細微的酒氣鑽進鼻翼讓他忍不住順著味道看了過去。
「明白了。」張松嵐一本正經地回答。
「是嗎？嗯……」特侖希爾把頭湊向電腦屏幕，「哎？隊長你怎麼連敵軍的傷亡也統計進去了，那是對面指揮官該做的工作啊。」
「哦，你不提我還忘了。」特侖希爾拍拍腦門，「弟兄們在準備慶功宴，大概半小時就能就緒，到時候你這個功臣隊長可別給我鬧情緒缺席，作為副官我會很沒面子的。」hetubook.com.com
「嘿嘿嘿，想算計我？」張松嵐陰險地對特侖希爾凄慘的背影咧嘴一笑，「我倒是做好了來就沒打算走著回去的準備，不過你這個副官怎麼著也得給長官分點憂吧？」
「嘀嘀嘀……」特侖希爾剛走通訊器就響了起來。
「若真有那麼一天，想必我麾下已經聚集了不少和我抱著同樣想法的人，到時候我只需要閱讀他們遞交上來的報告就行了。」張松嵐沒有停下工作，隨口答道。
「第二杯我敬給在座的各位，我謝謝各位能活著回來，你們中的任何一人沒有回來我的心中就會多一分內疚。雖然知道這不太可能，還是希望在以後的每次慶功酒宴上都能看見各位的身影，我先干為敬！」言畢，張松嵐高舉酒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出現在眼前的是用大酒桶整整齊齊疊起來的一座「酒塔」，下面放了一桶已經開蓋的，張松嵐聞到的那股濃郁而純粹的酒精味道就是從這個桶里散發出來。
「啊，隊長你過來了，再稍等一會，後勤班那邊馬上就完事。」特侖希爾以為張松嵐是來催時間。
「既然隊長你把傷亡統計做出來了，麻煩參加晚宴的時候請列印一份名單帶過來，我先過去看看，別讓這幫傢伙搞出什麼不符合我們張大隊長口味的花樣。」得到了張松嵐的首肯，特侖希爾打算告辭。
「好了，那邊的弟兄們想必已經開喝了，大家各自盡興吧！附帶一提，將來補充部隊的分配許可權我已經全權委任給副隊了，你們拍馬屁要補充可不要找錯了人哦。
https://m.hetubook.com.com」目送著那些灰燼消失在空氣之中，張松嵐隊所有人笑道。
「那不是我的工作嗎？」特侖希爾一愣。
「額……」張松嵐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像這樣？」
「敬死去的弟兄們！」所有人都站起身為亡者致敬。
「不錯。」張松嵐臉上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差不多了。」張松嵐聽命坐下，「本隊作戰員死亡69人、傷75人，絕大多數都是駕駛員，直接戰力損失接近兩個半中隊。敵軍方面一個作戰聯隊被全殲，殘存人員不到兩位數，對此我諮詢了馬丁森探員，他對我的作戰沒有提出異見，所以委員會決定不介入。」
「該學的還多麼？也許吧。」張松嵐無辜地聳聳肩膀，埋頭繼續起統計作業來。
「算是團里的傳統悼念方式吧，你來就明白了。」特侖希爾賣了個關子，離開帳篷。
「第一杯敬給死去的弟兄們，沒有他們的犧牲就沒有我們站在這裏，願他們在天堂……不對，干我們這行的應該是在地獄吧，我也搞不明白那邊怎麼運作，總之過得舒坦！早日投胎，生在大富大貴的安穩人家別再沾這個行當。」
「敵人就不是人嗎？」張松嵐翻個白眼，「現在第二都市已經被我們的後繼部隊佔領了，統計數據我們這邊比較準確，我想順帶統計出來用公用碼發給卡斯爾雷，讓那邊的出擊部隊家屬也能安心。」
「聚集一群像你那樣的人世界都該差不多因此毀滅了吧？你可是手裡握著一個大隊就敢把山炸掉的狠角色。」特侖希爾撇撇嘴表示無法想象。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