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我們頭頂那支拿赫艦隊應該還不知道他們的主子為了求和已經把軍團給賣了,他們是我們唯一一條生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的張松嵐指指頭頂。
「所以我打算選出適合的人選,連人帶機甲一起裝箱發射上去。」張松嵐當然考慮過這個問題,「你覺得只配有輕武器的艦員發現自己的貨艙甲板上冒出一個小隊的陸戰機甲時選擇投降的人會是誰?」
「唔,你說的沒錯,那我們到底該……」宛若外面冷風般的語氣和眼神讓特倫希爾從恐慌中回過了神來,無奈他的智慧不足以挽救這絕望的局勢,他只能求助於面前這位被他認為是個軍事天才的年輕指揮官。
「嗯?」界面上現實的信息讓張松嵐很是疑惑,這封用軍團密匙加密過的文字通信發信地一欄顯示為「不明」,而不是平時在被拿赫軍艦隊轉接時現實的上空軌道位置。
「那你到底是……」
「現在信了?」靜靜等著特倫希爾自己從那份驚愕中醒轉過來,張松嵐才開口跟他說道。
「……!」下一秒鐘特倫希爾噌地就從睡袋裡爬了出來,那雙驚愕的眼睛彷彿再說你特么在逗我?
「我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指望他們自己倒戈。」自己的想法沒被猜中張松嵐失望地搖搖頭,「就算是他們腦子進水真的一時倒戈,發現事情真相之後我們就會被綁起來當禮物送給拿赫。」
「那可是載貨專用的真空貨櫃啊,用工業級電磁彈射井發射到太空裏面的人會被壓成肉泥m•hetubook.com.com的!」特倫希爾驚道。
突兀從地面拔起的剪影遠遠看去好似一座奇型冰雕,實際上這裡是不遠處的蜂巢都市唯一能夠與宇宙相連的通道。埋藏在厚重地下的電磁彈射井可以幫助無法獨力突破極端暴風雪的宇航飛行器穿過狂暴的大氣層,得以讓維持這個苦難的殖民地運轉的礦石貿易繼續延續下去。
「道理很簡單,背叛盟友這種事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越多就意味著泄露的風險越大。我們頭頂上那支艦隊又沒有參加清繳軍團艦隊的行動,拿赫為什麼要冒著泄密的風險把事情告知給他們?反正我們這些陸軍現在被困在風暴下面,怎麼說也沒法拿上空的艦隊怎樣的,還不如把我們丟給麥克亞當來得輕鬆自在。」張松嵐一攤手。
「想要的東西當然要靠自己來搶了。」張松嵐素來和善甚至有些讓人誤會為懦弱的臉上現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陰狠,「好就好在團長臨終前的這封信息讓我們比他們早一步知道了事實,所以還有一個機會可以拿來用,一個讓我們這些陸軍上天的機會。」
「你怎麼確定他們不知道?」特倫希爾疑惑道。
偏偏在這個張松嵐最需要旁人建議的時候,他理所當然的依靠、那位狡猾得如蜘蛛般的林德曼團長此刻卻極可能已經與軍團艦隊一起化作虛空間的星屑了,留給他的只有一句連命令都算不上的話——你自己想辦法。這句話讓他感受到了異常的不安,哪怕當初自己的家https://m•hetubook.com•com鄉被侵略軍毀滅時,哪怕幾個月前他的部隊正在敵軍重圍下苦苦掙扎時,不安的感覺都從未像現在這般濃重。
本來這裏應該是維撒克斯軍嚴防死守的戰略要點,可是在地面部隊主力被張松嵐率領的傭兵團分割圍殲后守城士兵立即就撤出了此地龜縮進地下更深處的蜂巢都市之中。按照數天前從團長那裡接到的命令,張松嵐的直屬部隊佔領了此地並將從附近礦井中收集來的精鍊礦石裝箱打包,準備等待天氣稍好就將它們直接發射到軌道上去交予拿赫軍艦隊回收。
「……」特倫希爾頓時沒話說了,他已經被面前這個男人匪夷所思的計劃所折服。
「嗯,就是那些礦石貨柜上。」張松嵐點點頭,「除此之外,我們已經沒有生路了。」
自己到底該怎麼辦?難道說就這麼放棄才剛剛開始的人生?無數個問題在林德曼這位值得依靠的領導者倒下后撲面而來,以前得過且過的活法現在已經根本無法繼續下去。因為他,張松嵐,如今已經是這支殘破軍團的最高領導者,他面前不再有依靠的對象和安排好的命令,只有肩膀上近萬條鮮活生命的沉重壓力。
「幹嘛呀?!」特倫希爾還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依然沉溺在溫暖的夢鄉中。
「可這……怎麼會呢?」張松嵐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手足無措的特倫希爾,這傢伙是搞過情報工作的人,他很輕易就能判斷出來情報的真假,正因為這份情報足夠真實才會讓特https://m•hetubook•com•com倫希爾變得這麼慌亂。
——新都柏林·第一蜂巢都市外港——
這個奇怪的「不明」引起的不但是張松嵐的好奇還有心中一絲本能的警惕,聰明如他當然知道這個所謂的不明代表了什麼意思——那意味著信號來源並非軌道的轉接方而是來自於宇宙更深遠處指揮車系統無法定位的位置,參考這封通信附加了毫無破綻的軍團密匙信息來自於敵方偽造的可能性極低,那麼推斷下來信息的來源只有一種可能性,這封信息是軍團艦隊直接發過來的。
怎麼辦?相信還是不相信?答案是明擺著的,即便是誰用了天衣無縫的手段偽造這封通信,為了所有還留在新都柏林上的傭兵同袍的安全他也不得不信。自己正是為這些人性命負責的人,一絲一毫的風險都容不得他去冒更不要說這簡直如滅門之禍般的天降災厄。
「特倫希爾,起來。」給自己沖了一杯盛滿方糖的咖啡,張松嵐伸腿提醒了自己的副官。
「現在不是該問為什麼的時候而是該問怎麼做的時候,幾天之內麥克亞當的清剿軍隊可能就會飛到我們頭頂,如果不抓住最後的時間空當逃出這個星球我們就要永遠留在這裏了,以屍體的形式。」張松嵐目光冷峻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而是指明了當前軍團留在地上的這些殘兵的現狀。
然而理論上軍團戰艦的發射功率不足以穿透遙遠的宇宙發送到新都柏林厚重狂暴的大氣下,這封通信到底是怎麼來的呢?是軍團艦隊和圖書開到了新都柏林附近?可為什麼五天前的通信沒有表現出任何有這種安排的意思呢?
「機會?」特倫希爾先是一愣隨後他的瞳孔縮緊了起來,「你該不會是想把主意打在?!」
「嗯,也對啊。」道理這東西點破就不難理解了,「可你也說了我們陸軍沒法拿艦隊怎麼樣,他們又怎麼能算是條生路呢?事到如今你可別說還指望相信他們的指揮官當初那句想倒戈軍團的氣話。」
「麥克亞當的陷阱,拿赫背叛,艦隊完了,你自己想辦法——團長林德曼絕筆。」倒映在他眼帘里的是這樣一行簡約至極卻如晴天霹靂般的文字。
懷著重重的疑慮張松嵐破解開了密匙,就在隱藏在密碼下的文字被揭露出來的剎那,張松嵐整個人僵在了座位上。
「……」就跟張松嵐剛看見這段文字時候差不多,特倫希爾也陷入了長久的獃滯之中。
「不是開玩笑,你自己看。」張松嵐也不廢話,一把將特倫希爾扯到了界面前面。
「剩下要解決的問題就只有怎麼讓駕駛員承受住發射時的瞬間壓力,還有怎麼讓裝著機甲的貨櫃看起來更像是礦石貨櫃了。」張松嵐順著自己的思路繼續說下去,「你在細枝末節的地方經驗比我豐富得多,趕緊想想該怎麼解決這兩個問題,距離下一波預定發射我們只有一個上午時間。」
「軍團艦隊被消滅了。」用事不關己的平淡語氣,張松嵐這般和對方說道。
但是應該怎麼做?不管手下有多少人他們只是被困在冰凍星球上一群無依無靠的陸軍啊,敵人卻是m.hetubook.com.com掌握著宇航武力的軍閥,哪怕是他現在就把整個新都柏林佔領下來,他們被殲滅的結局也只是會被延遲而不會被改變。
「歸根到底,還是要把命運握在自己手裡啊……」就這麼無言呆坐了好長時間,張松嵐任由著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想法在自己的腦漿中沸騰,近萬條生命的沉重擔子讓張松嵐的大腦可能是此生以來首次全速運轉,當思維的瘋狂延展將血糖壓榨殆盡的瞬間,一個天方夜譚般的計劃成型在了他的腦中。
因為他是一個被林德曼救贖了的罪人,在他看來林德曼就如再生父母般挽回了他在那場幾乎將他摧垮的事件后的生命時光,而這樣一個在他看來無所不能的老人卻就這麼輕易地倒在了背叛之下。
也許從天候上看不出來什麼,現在正是新都柏林半夜時分,張松嵐一如既往地停留在自己的指揮車裡處理一些部隊運轉的相關事務,似乎夜間的寂靜讓他更能發揮自身工作的效率,而這時候通信界面上「滴」地一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拿赫背叛?艦隊完了?張松嵐感覺就像誰穿透頭骨一拳搗進了他的腦仁里將所有思緒攪得一團亂,儘管感情上懷疑過這封通信的真實性,冰冷的理智卻讓他明白這行字里包含的所有信息都是實情,真正讓他覺得混亂的原因是他從來沒有料想過事態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因為這樣根本就不是理性能夠推斷出來的結果,理所當然這種非理性的結果只能造成非理性的後續,而對一個以理性為絕對的人來說,這感覺就好像被人扔進了陌生的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