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起舞于掌心

艦長室的大門再次打開時外面的人臉上充滿了驚訝,因為楊希恩是一個人自己走出來的,等在門對面的海因斯直起身子朝艦長室裏面看了一眼,卻被楊希恩伸手給阻止了。
「即便如此,您也不該用自己父親的血去把它洗凈,何況現在流的血是為了以後再也不流血,這不正是您期望的嗎?」柳伯言面色嚴肅地反駁著。
戰艦上的衛兵們不知所措地遠遠跟隨著他們,不敢去動手解救楊希恩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之所以還這麼跟著,恐怕只是腦中僅存的那點責任心還在作用。
「來源是?」楊希恩隨口反問,眼睛卻盯在出現了新狀況的全息星圖上。
「什麼都做不了就什麼都不做嗎?老大把我們招募到麾下是讓我們無所事事的嗎?!」海因斯當即就勃然怒斥道。
「……你在等什麼?」癱坐在屬於自己的椅子上好一會,面色蒼白的楊希恩才輕聲跟柳伯言問道,從艦橋到這裏的那段時間里楊希恩的腦中都是一片空白,柳伯言對他刀劍相向的精神衝擊可能比楊宣這個親生父親死在眼前還大。
「切,不想看他受傷?不想他受傷你拿槍指著他做什麼?把這個叛徒斃了,我擔保你家以後的榮華富貴,而且我絕對不會再動老二一根頭髮。」然而楊牧還是在那邊看不清氣氛地挑唆著。
「你!」海因斯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可他又實在是拿鍾鑒雄沒辦法,畢竟連自己的座艦都是隴州艦隊的財產,士m.hetubook.com.com兵們會聽自己的還是鍾鑒雄的顯而易見。
「我就負了又能怎麼樣,總比在這裏傻坐著強!」海因斯可不吃這一套當即就跳了起來,「陸戰隊!給我準備登陸艇,老子要去把老大的爹給救回來!」
「見鬼。」好在海因斯還沒喪失理智,確認兩人安然無恙,他索性抱著步槍盤腿就坐在了艦長室正對面守著。
「原來這一切都是祖父的安排嗎……你也是,鍾將軍也是,張公子也是……」狼頭佩的出現讓楊希恩恍然大悟,當初為何決意死守名節的鍾鑒雄突然反轉立場向自己投降,還有柳伯言出馬說服張中和時情況意外地順利,一樁樁一件件自以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和智謀起了作用的往事如今都有了真正的解答。
「放肆!」鍾鑒雄一聲斷喝,「所有人都聽著,主公現在雖然無法主持大局,我鍾鑒雄還是隴州艦隊的都護,如果這個小子膽敢脫離艦隊擅自行動,我授權你們把他擊落。」
「對不起,一直都瞞著您。」柳伯言微微躬下身子朝楊希恩低頭道歉,儘管他手上指向楊希恩的槍口沒有變動一點角度。
最終兩人就這麼亦步亦趨地安然走進了艦長室,自動門隨即關閉隔絕了外人向裏面的視線,彷彿這個時候才回過魂來的副艦長連忙跑回艦橋跟其他指揮官尋求對策,卻發現那邊的通信頻道里三人間已經吵起來了。
「少爺,您應該起來了m.hetubook.com.com。」放下舉槍的手,柳伯言輕聲說道。
「老僕在等這個。」放下自己的懷錶,柳伯言從懷中取出另一樣東西擺在楊希恩桌前。
「柳伯,人可不是數字啊,舉著正義的大旗毀了這麼多家庭的我,手上那些血一輩子都洗不凈的。」楊希恩努力地搖頭想要否定,曾經自己堅信的東西在瞬間都破碎掉了,失去了正義這道防波堤,以前被丟諸腦後的自責一下子全回潮到眼前。
那是一件巧奪天工獨一無二的玉器,具有其他玉石絕對沒有的如水般通透湛藍的光彩,巴掌大小的藍玉被精工雕刻成代表天狼軍的狼頭形象,狼頭毛髮則是由自然嵌入玉石中的鈦金絲線構成,看上去宛如正在隨風飄舞般活靈活現——毫無疑問這是真品,因為在他還小的時候祖父楊新羅就給他看過這件東西,並且告訴他這塊玉佩是當年大漢開國皇帝楊致遠賜給祖上首任定遠侯的信物,誰持有這塊玉佩,他的行為本身就代表了定遠侯的意志。
「目前沒什麼動靜,您也知道艦長室里沒有監視設備,我們只能靠牆壁上的監聽設備聽到微弱聲音,兩個人應該是都還好。」面對這個凶神般的傢伙衛兵不敢不答。
「知道了。」楊希恩從椅子上站起身,自己整整衣領,甩去頹廢重回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將軍形象。
「沒你們的事了,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海因斯跟我來。」聽著自動門在身後重新關起的hetubook•com.com聲音,楊希恩朝衛兵們擺擺手吩咐道。
「提督,我們接到了新的通信要求。」見到自己的長官又回來了,通信兵連忙報告道。
「哈,哈哈哈哈哈,這可真是神作啊。」楊希恩一側的所有人都被這意外的叛變所震驚時,唯有楊牧一人狂笑了出來,「我記得你好像是……啊對,姓柳是吧?當初老頭子安排了十幾個人給老二去當艦長,絕大多數人都被我給打發了選擇放棄,只有你一個傢伙站到了老二那邊,要不是因為這個我還記不得你這個無名小輩。」
撂下這句狠話楊牧就切斷了與巨闕號的通信,留下艦橋上不知所措的眾人和到現在都沒能從這變故中回過神來的指揮官們。
結果三位指揮官的討論就在火爆的爭吵中不歡而散,鍾鑒雄和康斯坦丁接管了艦隊的臨時指揮布下防禦性的陣型,海因斯則是獨身一個離開座艦直奔巨闕號。看見這個火爆脾氣的指揮官登艦士兵們是又驚又怕擔心他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然而這傢伙只是拎著一桿高斯步槍徑直奔了艦長室門前。
「海因斯,你別衝動!現在這種情況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康斯坦丁正在試圖阻攔想要有所行動的海因斯。
「好啊,我就等著了,我倒要看看你個無名之輩能翻出什麼樣的花樣來。」楊牧輕蔑一笑,「我給你二十四小時考慮,到底是跟隨我還是讓那小子幹掉你自己選,超過這個時間我就拿老二的人頭祭旗然後咱們戰m.hetubook.com.com場上見!」
「裏面怎麼樣?」海因斯表情陰沉地跟守在門外的衛兵們問道。
「誰說什麼都不做了,我們現在的任務是在確保主公人身安全之前堅守崗位不讓楊牧那邊有可乘之機,除此之外的事情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職權,如果因為你的衝動造成了主公或者二老爺受到任何傷害,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海因斯那邊臉紅脖子粗,鍾鑒雄也是鐵青著一張臉針鋒相對。
「少爺,請不要輕舉妄動,老僕不想看您受傷。」柳伯言根本就沒去搭理得意忘形的楊牧,而是輕聲跟楊希恩警告道。
「以後的事情,誰能猜得到?」楊希恩平靜地看了對方一眼,靠在椅背上閉起了眼睛,「罷了,隨你們的意吧,既然祖父還掌控著全局,我也懶得在他的掌心跳舞了,我累了。」
「請您認為這是必要的犧牲,想要定遠府擺脫以前的束縛,總有人需要流血。」柳伯言重新回到自己一貫的態度,用謙和而理性的口吻糾正楊希恩道。
「親衛艦隊旗艦龍泉號,識別編碼是侯爺本人。」
「喂,老頭子你瘋啦?趕快把老大放了,不然這事可就沒法輕易收場了!」那邊的通信剛斷掉這邊海因斯急不可耐地就接了進來,從他急切的臉上看得出來他關心的不只是被柳伯言挾持的楊希恩,還有柳伯言自己的未來。
「您有二十分鐘休息時間。」柳伯言拿起懷錶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說道。
「是。」不明所以的衛兵們只能解散回到hetubook•com•com自己的崗位去,楊希恩則在海因斯的護衛下重新回到艦橋上。
——另一邊·艦長室內——
「你們真是過分吶。」楊希恩苦笑一聲,不再說話。
「海因斯,這世上有些事只要開始就不會輕易算了的。」柳伯言只是苦笑著搖搖頭,「少爺,請跟老僕到艦長室。」
「代政大人,有件事請你不要會錯意了。」柳伯言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我捨棄作為臣子的忠義挾持少爺不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只是不想看著老爺一家因為你的卑鄙行徑四分五裂而已,少爺遲早會取代你當上定遠侯,老爺也不會死在你的手裡,你可以自己等著看。」
艦長室里陷入了寂靜,只有機械懷錶的齒輪和發條在吱嘎吱嘎地走著,這二十分鐘對某些人彷彿二十個小時那麼漫長,對另一些人又如二十秒般瞬閃即逝,直到錶針定向約定的那一刻,調速器啟動報時的鈴聲為止。
「呵,哈哈哈哈。」面對這位自己曾經投入過全身心信任的老者,楊希恩凄慘地笑著,「唉,我跟大伯還真是可憐啊,自作聰明以為自己掌控了大局,沒想到最後都是祖父茶壺裡的風暴,你來告訴我死去的那些人都算什麼?啊?演戲的道具嗎?還是說只是個數字?」
「這是……狼頭佩?!」楊希恩將視線投向眼前的物體,當即他的瞳孔就縮在了一起。
「……」楊希恩沒有出聲,只是動作獃滯地被柳伯言用槍押著走,那如同死灰般的臉色直讓人懷疑這個人是否還維持著思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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