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也不怎麼舒服嘛。」遠隔一個星系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坐在龍椅上體味著箇中滋味,這個人就是當朝宰相趙洪武,在他面前是從新長安消失的文武百官們,每個人都對寶座上的趙洪武低眉順眼,彷彿眼前的大逆不道是理所當然。
「臣在。」譙越無機質的聲音回應著。
「陛、陛下,衛士送來這封信給您。」服侍皇帝的女官戰戰兢兢地走上來,給皇帝遞上一份信件。
「陛下,請問有何旨意?」眼見著楊蕭眼中的笑意越來越冷,司馬朗知道是自己這個武官該動手的時候了。
「那麼請容臣下拜見。」兩人都知道楊蕭的冷靜代表了什麼,這位皇帝可能沒有賓士四海的大才也沒有天下無雙的心機,但他心底卻有一股無時無刻不在用自身生命作為燃料的野心之火,只要這股火焰還沒有燃盡,他就是打不垮的。
偌大的一座正殿,本來應該上朝的百名官員之中只有譙越和司馬朗二人在場,其餘人等包括宰相趙洪武在內全都不知所蹤,大概今天是這座有著千年歷史的建築物最空曠的一天。
「從現在開始由你接手皇城防務和對外的聯絡,既然當初是你第一個回應朕的期許,朕的身家性命就交給你了。」
「羽林將軍司馬朗。」靜等二人讀完信件的楊蕭,楊蕭再次開口時已經不帶任何感情。m.hetubook.com.com
「呵,罷了罷了,事已至此還擺什麼架子。」搖著頭苦笑了一聲,楊蕭伸手接過信件展開在自己的書案上。
「臣在!」和皇帝同樣,司馬朗也進入了作為臣子而不是一個守護者的角色。
——次日·皇城崇明殿——
「臣遵旨!」心裏很清楚皇帝交給自己的任務有多麼艱巨,這位忠誠可昭日月的老臣卻沒多說一個字。
「誒?大叔你們幹嘛?媽媽!」衛士們壓根就沒把這個八歲的小孩當成皇帝看待,抬起他的胳膊就要把他架上椅子,這可嚇壞了剛才還興緻勃勃的襄王小朋友。
「信?給我?」楊蕭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身為皇帝的他一生收到的只有奏表還從來沒收到過所謂的「信」,而在聽到「信」這個字的時候他已經大致上猜到了上面的內容。
至於那位先帝的私生子襄王,他倒是不像母親那樣恐懼著朝他們母子二人投來詭異視線的文武百官們,反而是多年幽閉的生活讓他在離開自己那方寸之家后覺得看什麼都新鮮,被母親帶著穿過文武百官留出的道路,他的小腦袋一直在東張西望。
「是,陛下。」女官舉著信件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嚇得兩腿直顫生怕皇帝震怒牽累了自己。
「萬歲萬萬歲!」朝堂上頓時響起一片虛情假意的讚頌和_圖_書
之聲。
上面的內容一如既往文縐縐的,實際意思卻全然沒有半點尊敬,這封信的內容無非就是兩點:首先是指責皇帝本人,說百官上書要求誅殺譙越罷黜司馬朗,第一次上書你這個皇帝不聽是群臣沒能把厲害說明,第二次上書你這個皇帝還不聽是有奸臣阻塞言路蒙蔽聖聽,第三次你還不聽那就只能說明你這個皇帝已經被奸臣給迷惑,百官不得不採取行動誅殺奸臣還復朝廷清明;然後就是給譙越和司馬朗列了一堆楊蕭看著就想笑的所謂「罪證」,什麼搜刮民脂民膏、什麼欺男霸女、什麼監視百官擅自篡改聖旨,反正是把他們自己乾的那些混賬事全都扣在了這兩人的頭上,最後的署名是以趙洪武為首包括了所有今天沒來朝會的官員。
「呵,明知道這麼做會授人以柄還是這麼做了么?果然那個人就沒有當天子的器量啊。」趙洪武聽了輕蔑地笑笑,「你去把襄王殿下請上來,還有楊妃。」
半小時后,新長安的居民們驚愕地看著空投艙和登陸艇從天邊落向帝國的心臟,隨後九門提督麾下的九門軍和京兆尹指揮的警察部隊也開始異動頻頻,這時候終於人人都明白了,他們等待的那場風暴終於掛起第一場風。
「宰相大人,您費盡手段把我們母子從長安帶出來,到底是有何打算?」知道自己hetubook.com.com無力反抗眼前這個倨傲的男人,楊妃決定至少要把原委問個清楚。
新洛陽,這顆號稱皇帝私產的園林星球,現在已經成了他趙洪武一手把持的巢穴,之前皇帝曾經偷偷摸摸地在那些宮殿之中運出寶物販賣以換取軍備,對此趙洪武一直都沒怎麼放在心上。當時的他只是想給皇帝最後一點念想,一點讓皇帝覺得自己的命運還是由他自己來決定的念想,不過既然皇帝這麼不識抬舉,他趙洪武也沒道理死守什麼「臣節」坐以待斃。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天子之位有能者居之,這個有能者到底是不是他趙洪武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敢肯定不是那個病懨懨的楊蕭,所以他才選擇了造反之路。
「既然百官決意造反,朕也不能由著他們先動手,你馬上返回艦隊點齊人手,務必不能讓任何亂賊出現在朕的天空之上!」
看完了不長不短的信件,兩人表情平靜誰都沒說話。信上的內容完全在預料之中,其實在襄王失蹤的那一刻起叛亂的烽火就已經被點燃,現在這封信不過是個拿來遮羞的宣戰布告而已。
「國不可一日無君,既然已經確認陛下無法理政,就請襄王殿下暫時代替陛下執掌國政吧。」趙洪武對左右的衛士使個眼色,「還不將殿下扶上龍座?」
「襄王雖然還不是皇帝,怎麼說也m•hetubook•com.com是皇室血脈,你們就是這麼『尊敬』他的?」此情此景楊妃哪兒看得下去啊,她忍不住站出來對趙洪武和衛士們怒斥道。
「娘娘請稍安勿躁,我自會解釋。」趙洪武輕蔑地一笑,「就在方才我得知御史中丞譙越勾結羽林將軍司馬朗造反,御林軍已經控制皇城囚禁了陛下,我等一眾朝臣雖然早就得知此二賊的陰謀,無奈力量有限無法對抗他們解救陛下,只好退而求其次救出襄王這位僅剩的皇家血脈,以確保若有萬一皇家不至於絕嗣。」
——同日·新洛陽——
「啊,對對對,沒聽到娘娘的話嗎?」可惜一介女流可嚇不住連造反都干過了的趙洪武,他戲謔地朝衛士們一笑,輕描淡寫示意那兩個傢伙動作輕點。
「臣定不辱命!」譙越的聲音還是那麼清冷。
沒多久工夫,一位身著盛裝風韻猶存的女性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走上了大殿。
女人雖然表情淡定,眼神中卻充滿了焦慮不安,此女正是先帝當年在新洛陽的情婦,本姓楊,在先帝臨死之前得了個楊妃的名號跟私生子襄王生活在一起,是個毫無政治野心只想此生安享天倫的家庭婦女。不過能夠被皇帝看上的女子自然不是凡人,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楊妃從來沒有跟兒子提起過他的真實身世,為的就是不要讓兒子因為得知身世招來當今皇上的忌憚和殺和圖書身之禍,然而她千算萬算都沒想到自己的低調最後還是躲不過有心人利用。
就這樣,年僅八歲的襄王楊育健像個囚犯般被人推上了以往只有皇帝才能坐的位子。
「哦,原來是這樣。」楊妃別看久居家中大門不出,可也多少聽過外面的風聲,她馬上判斷出真正造反之人大概不是趙洪武口中那二位而是趙洪武自己,可為了保護兒子她又不能多說什麼。
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楊蕭第一次感覺到了發自內心的寒冷。
「御史中丞譙越。」目送那位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的老臣離去,楊蕭將視線投向譙越。
「大人,新長安方面九門提督發來急報,御林軍的陸戰隊已經開始進駐皇城部署防禦。」本該是皇帝指數私人武裝頭領的黃門將軍現在卻低聲下氣地向帝國宰相通報著情況。
「是!」黃門將軍應聲而去,趙洪武自己也從龍椅上走下,站到了他平時最熟悉的那個位置上。
「然後,我又該做什麼呢?」獨自面對著空蕩蕩的朝堂,楊蕭的目光空洞得好似無盡深空。
「你們兩個都過來,看看他們是怎麼說朕和你們的。」楊蕭平時是個稍有神經質甚至會因為某些小事就歇斯底里的人,然而在面對這般大逆不道的行為時他反而很冷靜,居然還笑得出來。
「襄王殿下,楊妃娘娘。」道路走到了盡頭,趙洪武對著二人外恭內倨地低頭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