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要前往一處發現只有左右兩條路可走，兩條路的路程一致預期遭遇也完全相同，這就是兩難。

兩個人都不認為這個新構架的邏輯網路還能和主單元保持通暢的連接，如果它們做得到那就根本不需要再新構架出一個獨立組網出來，AI也早就跟在聯合艦隊屁股後面殺進火河星系了，信息密度越大越容易遭受干擾這則信息戰的鐵律即使是AI也無法違抗，而以效率致勝的AI又絕對依賴高密度的信息傳輸。

「侯爺？」副官敏銳地發現了楊希恩身體的小動作，想當未來皇帝的貼身副官要是連這點觀察力都不具備就別混了。

「這麼久啊。」楊希恩嘆口氣，「我發獃的時候沒發生什麼需要報告的事情吧？」

「是有些異想天開呢。」靜靜地聽完之後，張松嵐如此評價道。

然而以上敘述中理想化的兩難是幾乎不可能存在的，只要運算能力足夠強就必然會判斷出左右兩條路中哪一條相對另外一條短，哪怕只是短一毫米，也必然會判斷出前進與後退的路線中那個預期損失會比較小，哪怕只是少掉一根頭髮。

但hetubook.com.com這種判斷基於強大到人類根本做不到甚至無法想象的運算能力，根據楊希恩的所知，至少在人類所能接觸到的層面上可以做到這點的就只有一種事物——舊地球AI的主思考單元，而十分幸運的是這個主思考單元由於受到中子星的干擾很難將自己的意志觸鬚精密延伸到火河星系中，這就讓聯合艦隊抓到了一個平時根本不會遇到的邏輯漏洞。

思緒卡在這裏讓楊希恩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每一次他試圖去揣測舊地球AI的全貌似乎都會以這種方式來結局。

當你深陷絕境，無論前進還是後退都要承擔同等程度的風險和損失卻又不得不選一條路撤離，這也是兩難。

如果是人類的話往往會進行重選來獲取不一樣的結果，又或者乾脆求助於權威一錘定音，但這是僅僅屬於人類的辦法，在「民主」這個概念上AI做得可是要比自欺欺人的人類堅決徹底得多，以至於人類拿來打破平票的辦法對AI完全不適用。

「鎮遠軍已經發來通報，評估認為這是一次火力偵查行動htｔｐs://m•ｈeｔｕboｏk.cｏｍ•coｍ，南聯第五艦隊旗艦也給出同樣的判斷。」通信兵也在幾秒種后給出了回報。

平票是任何民主政體都很難去規避的一個問題，儘管不是特別經常發生，在現象出現之前也會用種種手段盡量避免平票的出現，然而它一旦出現還是會讓人非常頭疼。平票的出現意味著沒有能夠說服團隊整體接受的答案，意味著對立衝突的意見之間沒有出現上風一方，這時候衝突就很容易被引爆。

「大概有半個小時吧，您一直在自言自語。」副官如實相告。

這個思維結構是人類在給AI設計邏輯時候寫在最底層邏輯上的東西，坦白講不算是多麼高明的思考方式甚至有些笨拙，尤其在出現平票狀況時特別容易出問題，但當主思考單元的運算力突破天際，一切問題也就變得不再是問題了。主單元出錯的概率微乎其微，即使是最細微的差別也會通過運算被明確指出，繼而引導子單元做出更合理的判斷，AI藉此得以延續和發展。

「我那個想法……連我自己都覺得是在異想天開，說出來真的能有用嗎？」和_圖_書楊希恩難得老臉一紅，表現得就像個不敢把畫作交給尊敬前輩賞析評價的新晉畫家似的。

「應該是沒……」副官的話才說到一半，警報就好死不死地響了。

真是讓張松嵐說著了，AI根本就不會給聯合艦隊退入哈蘭空域的時間。

「以AI的效率這一切都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發生，侯爺之前說心裏有個什麼想法，現在情況緊急是不是也該別藏著掖著趕緊說出來了？」張松嵐還記得上次通話最初楊希恩跟自己說的話。

「沒事，我就是有點累。」楊希恩伸手抹了把臉掩飾住臉上還未完全褪去的恐慌神色，「我剛才是不是發獃了？」

張松嵐和楊希恩都覺得不能。

「……好吧，你聽了可別笑。」楊希恩深深地吸口氣，鼓起勇氣講出了自己在無意之間腦中冒出來的荒誕念頭。

「楊侯爺，我們人類和AI相比最大的優勢不就是我們能做到異想天開嘛，既然AI是把能做到的事情做到最好的絕對合理主義，我們也只能用化不可能為可能來去對抗才有可能贏了。」張松嵐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所以我覺得這個計劃www.hetubook.com.com不錯，很有試試的價值，請務必讓我的艦隊也跟著參一腳。」

「星門發現少量AI驅護艦，輪值鎮守星門的鎮遠軍和南聯第五艦隊正在與其交戰中！」雷達兵馬上報告。

「異想天開，但是有試一試的價值。」誰知道張松嵐馬上又跟在後面接了一句。

「侯爺您不說我哪兒知道有沒有用啊？」張松嵐苦笑。

所有構成AI主思考單元的子思考單元，無論性能和職權如何，決策優先順序一律平等。也就是說在舊地球AI的「社會構架」中根本不存在「階級」這一概念，自然也就沒有「領導」存在，其運行邏輯來自於統合了全部子單元的主單元對現有狀況進行分析，然後將分析情報即刻回饋給各子單元進行獨立判斷，最後取得票數最高的候選反饋方式採取行動。

「兩難……」掛斷通信之後，楊希恩嘴裏一直在念念叨叨地重複著這兩個字。

「……誒？」楊希恩直接楞在了那裡。

如此想來火河星系還真是天賜給人類的最終戰場……又或者，連這一點都已經在計算之內了呢？

「快沒時間了么。」既然兩個艦隊都宣稱只遭遇了火力https://m.hetubook.com.com偵察級別的抵抗，楊希恩不認為星門處的防線會被突破所以也不需要支援，但火力偵察一旦開始就意味著AI進攻火河星系的號角已經被吹響，而這次行動發生的時間距離聯合艦隊撤入火河星系還沒到七十二小時！

偏偏這種情況在人類社會裡十分常見，它通常被稱為平票。

「雷達？通信？」剛才還有點迷茫的楊希恩立即進入了正常狀態開始確認情況。

「啊，這次是火力偵察來磨合比較小的獨立思考網路，下一次應該就會派出更大規格的艦群進行比例放大的對抗實驗，再然後說不定就是全面進攻了。」AI艦群的反應基本上印證了張松嵐提出的構想，楊希恩自然而然就照著張松嵐的思路推演下去。

可如果某些子單元脫離了數目龐大的主單元自行構架另外一個較小的同類思維結構，它還能保持那樣的穩定性嗎？

「我就知道是異想天開才不願意說啊。」楊希恩只感覺臉上發燒，大概也就只有面對和自己立場對等的張松嵐他才會無所顧忌地表露出這樣真實的情緒吧。

「楊侯爺，剛才都看到了吧？」通信頻道里跳出了張松嵐的影像，南聯那邊反應也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