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回想起上一次論劍，也就十幾天前，算不上許久。不過以這個時代的時間觀念，好像半個月也算許久未見了。
他是如何做到的？
忽然一條黃狗竄出來，速度非常快一眨眼就到了他們旁邊。
但現在李易彷彿一個徹頭徹尾的凡人，完全的融入了凡俗中，雪夜看不出絲毫的不協調。甚至剛剛醒來時略帶煩躁的情緒，以及此刻刷視頻百般無聊的情緒，都跟凡人一模一樣。
雙方閑聊嘮嗑了幾句，李母就拉著李父離開。
大黃狗抱著趙四的腿，尾巴都快搖得飛起來了。
東雲舒柔聲回答道：「小女子東雲舒，來自齊地天闕山，是李兄的道侶，叔叔阿姨叫我雲舒就好。」
玉手觸摸棉被，上邊傳來李易的氣味。
「混個熟臉也好，得之我幸也，不得也莫強求。」
李父問道：「這位姑娘請問你是？」
劍仙？！
……
李易進入父母的房間，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道侶……
穿著一件白色長袖和牛仔褲，明明是如此普通的穿著，竟穿出了一種「沉魚落雁鳥驚喧，羞花閉月花愁顫」的感覺，這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
水牛氣息渾然天成，沒有任何凶煞之氣。對於這種有修為的非人生物，目前官府統稱為靈獸。
李易總有種怪異感，他知道父母一定會誤會，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駁。好像沒有問題，但好像問題又很大。
拖著黃狗走進院子里，李易正在蹲在龍頭旁刷牙洗漱。
雪夜道友，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歪了？
李易重新閉上眼睛，享受著難得的午覺。而東雲舒搬來一張小板凳，坐在距離李易旁邊，沒有發出過多的聲音，就靜靜的坐在那裡。
風吹起樹葉傳來的唰唰聲，鳥兒清脆的叫聲，蟲子的鳴叫，以及兩人能感覺到各自的鼻息。
東雲舒應該處於某種關鍵時期，修行上有所感悟，絕不能被人打擾。為了安全起見，他決定今晚通宵玩手機。
「租酒樓就不需要幫忙了嗎？」李母眉頭一擰，強硬的拉著他坐上摩托車，隨後又扭頭重複了一遍。
不知過了多久，李易從午睡中醒來，太陽已經沒有正午那麼毒。微微側過頭來，就看到一雙清澈的眼眸正注視著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就不給叔叔阿姨添麻煩了。」
「今晚看來是沒法睡了。」
李易和*圖*書問道：「你一直在看著我睡覺？」
陸浩初看過一些關於靈獸的檔案，白山自然保護區有一隻猿猴開啟了靈智。被發現后第一反應不是猩球崛起，而是老老實實投靠官府，現在還在某個研究所里好吃好喝的供，聽說快築基了。
東雲舒沒有開口詢問，靜靜的看著李易，視線未曾離開過一刻。
「滾滾滾。」趙四臉都黑下來了，然而無論他的腳如何甩動，都無法甩開黃狗。
「哎哎哎，無財無色的，人家姑娘圖啥呀？我就驚訝一下。」
沉默才是兩人之間相處的主題，交流對他們來說從來不是必要的。
雪夜劍仙可是以殺證道的狠人，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從頭殺到尾，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威名。哪像現在這般，靜若處|子，彷彿一個溫婉的古典美人。
「我擦，你都鍊氣五層了。」
見被發現的李父李母也沒繼續藏著，走出房間，看著面前這個大姑娘，眼裡都要笑開了花。
道侶這一詞聽起來雖然很奇怪，不知道這些小年輕在玩什麼，但他還是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李易眨了眨眼，略感疑惑剛剛父親那眼神，我招惹誰了？
「不是直接租了個酒樓嗎？」李父一臉懵逼，他可沒有接到消息要去幫忙，明天準時到場就好。
陸浩初略顯緊張的看著自己這身西裝，問道：「趙四，這樣穿沒問題嗎？會不會太張揚了？謝小姐，你覺得我這身行頭怎麼樣？」
李易忽然感覺到一股窺視感，扭頭望去看到父母正躲在門後面，兩個腦袋一低一高的看著他們。
東雲舒又問道：「李兄喜歡睡覺？如此也是修行？」
就這樣慢慢地她閉上了眼睛，沒有一絲絲防備的睡過去。
至少目前，現代沒有修行界那般激烈的人妖衝突。
靠近一看，越看越心驚。長得比電視上的明星還漂亮，氣質更是沒話說。
還有一頭動物園裡的熊貓，據說天生異象，剛剛開啟靈智就可以將園區的鋼筋扭成麻花。但哪怕如此，也沒有出現傷人的現象，老老實實等著官府投喂。
東雲舒微微點頭，隨後又問道：「那李兄不能不去參加嗎？」
「我估計很懸，人家那麼漂亮，恐怕看不上我們家……」
作為玄門正統的修士，特別注重心性的修行，默念一遍心法自然能夠壓下這和*圖*書
雜亂的情緒。
「看起來和兒子關係不一般啊，有戲有戲。」
恩人吶！
此話一出，李父瞪大雙眼，一臉不敢自信。
出世難，入世更難。
「不僅僅是女子，實際上男子的冠禮也有類似的功效，歸根結底都是為了催婚。」
很神奇，這是她修行以來第一次睡著。
這句話在她腦海中不斷的回蕩。
「滾滾滾，就不能說點好話嗎？」陸浩初甩開趙四的狗爪，深呼吸再吐息，慌亂、緊張的情緒逐漸平息下來。
也有人吃飯喝水，遊戲人間，領悟諸多神通。李易屬於這種，每時每刻都在修鍊，都在增進對道的理解。可惜這種情況只持續到他四千歲的時候，從那以後再難精進半分，只能從那些神通身上尋找進步感。
「隨你。」李易實在沒法在這種小事上，對雪夜說不可以。
不過目前暫時沒有發現妖，有受環境（靈氣）因素影響，也有一定的客觀原因。人類長久以來在地球的霸主地位，已經給所有生物留下了根深蒂固的烙印，目前還存活著的沒有一種是以人類為食的。智商越高的生物，要麼親近人類，要麼遠離人類。
分別是謝雨南，趙四，以及盛裝打扮穿得人模狗樣的陸浩初。
正常來說，哪家寵物或者家禽開啟靈智，官府會找上門來索要，並給予一定的補償。根據她所了解的，一般是一百萬左右。
這頭牛有修為！
而另一邊，東雲舒忐忑的站在床邊，看著被子枕頭整齊疊好的單人床，一時間不知道從何下手。
她能察覺到李易為了睡眠，將自己的所有感知乃至神魂一同封閉，達到真正的睡眠。
老水牛轉頭看了他們一眼，隨後繼續踩地。這是李易布置給它的任務，將山裡的道路都修一遍，以後出行方便。
東雲舒顯然也感覺到了，扭頭望去，隨後非常有禮貌的微微鞠躬說道：「叔叔阿姨好。」
「也就不到半個月。」
不為了能夠讓水牛更好的施工，李易還從網上搞了一點土木知識。
李興國想起了當年那個白石，自己家這臭小子女人緣好像真的非常好。
「今晚我們倆是不會回來了，這山上也沒什麼人，你們小心一點。」
又一頭靈獸？
「我們兩個老傢伙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好好玩。哎呀，突然想起來要去你大伯家幫忙，今晚我們就ｈetubooｋ.cｏm•cｏm不回來了。」
「我……」
說完，伴隨著摩托車的引擎聲，兩個老夫老妻逐漸遠去。
「那你睡我的吧。」
「只是覺得這樣舒服罷了。」李易搖頭回答。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山腳下，三人從車上下來，兩男一女。
三人倒吸一口冷氣，回想起剛剛那句一宿沒睡，嘶……
憑藉東雲舒的修為，完全可以隱去身形只讓自己看到。而且她平日多穿道袍，今天竟然換上了常服，顯然是有備而來啊。
這可是驚天大八卦，要是傳出去，是要破壞神州團結的！
下一刻，謝雨南與陸浩初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們能看到水牛每一腳踩下去細微的波動都會將泥土壓平。
李易翻了個身，拿出手機開始刷視頻，時不時又翻個身撓撓屁股。
「並沒有記錄。」謝雨南搖頭，「不過在這山裡，大概率是那位的靈獸，回頭記錄一下就可以了。」
這時，李母揪著李興國的耳朵，道：「什麼叫是不是被騙了，會不會說話。人家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哪輪得到你這妖怪說話。」
有人佛前枯坐一千載，一朝頓悟成羅漢。
「這姑娘長得真俊……」
第二天清晨。
有人嘗盡紅塵疾苦，頓悟出世，登臨化神。
如果……如果我要睡覺，是不是可以睡李兄的床？
一個樣貌絕美，身穿白色長袖牛仔褲，頭髮有些繚亂，睡眼朦朧的女子從李易房間中走出來。
反之，食人修鍊稱呼為妖。
「你這老東西，這叫情投意合。你沒看到那姑娘都要黏在兒子身上了嗎？我覺得一定有戲。」
三人沿著碎石路一路走上山，山路雖小卻異常的平整，明明是泥土拍平的，卻堅硬的跟水泥地一樣。
在惹事方面，謝雨南非常相信這些大院子弟的能力。
我真的是太聰慧了。
趙四感覺到這條黃狗的氣息，不知為何生起了一股挫敗感。
兩個男的是受邀而來，謝雨南則是作為這片區域的負責人，這種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本來她是不打算湊熱鬧的，平日里他們這個公司幹員加班已經夠多了，平均每天十五個小時的工作沒必要給自己找事。
看著與父母相處融洽的東雲舒，李易忽然感覺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到來。
東雲舒躺在床上整個人縮進被子里，連頭都沒有露出來，身體與棉被貼合，秀髮散落ｈｅtuｂooｋ•cｏm•ｃｏm
，在床上留下了她的氣息。
活得越久的人越難以再次融入紅塵，他們已經習慣了山間的清冷，習慣了睜眼閉眼數十個春夏秋冬。幾乎不可能再次變回凡人，哪怕修為盡失，也無法改變這一現狀。
陸浩初小聲問道：「謝小姐，這恐怕是一頭靈獸，公司好像沒有記錄。」
「沒有，昨晚一宿沒睡。」李易搖頭回答。
院子里只剩下東雲舒與李易，兩人四目相對並沒有因為只剩下他們而暢所欲言，反而是陷入了沉默。
曾經李華說過：不管是治病救人，還是行俠仗義，始終都是意氣之舉，而東雲舒也確實感覺出來了。
就如一個博士，失去所有的學歷，再次回到小學也不至於做不出加減乘除，更不可能焦頭爛額的掐手指。
這已經不是自不自信的問題，而是一種社會經驗。李興國活了五十年，一開始是初中教師，後來為了掙錢走入社會做過各種各樣的工作，人生百態都見過了。
這本來是一個稀疏平常的回答，對修士來說睡眠並非必要的，很多人用打坐替代睡眠。但是下一刻，三人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世人眼中的修行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東雲舒所說的應該更高層次一點，屬於對道的領悟。
東雲舒腦袋微微向右傾斜，神情略顯疑惑，道：「不可以嗎？」
行百八十步，轉角看到一頭老水牛，老水牛漫無目的的踩著道路。
東雲舒一如剛剛那樣安靜的坐在旁邊。
「日，現在去換衣服還來得及嗎？」陸浩初那慌張的模樣絲毫沒有以往的奸詐與氣勢，畢竟這可是祖墳飛上天的機會。
「李兄，早上好。」
「……」李易最終還是點頭道：「可以，不過我房間里只有一張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睡我的，或者睡我爸媽的。」
趙四道：「易哥，剛剛起床啊。」
「關於及笄禮的事情。」東雲舒顯然很關心這件事情，眼中少見的透露出好奇。
又行百八十步，他們看到了一個小平房，兩間卧室，一個廚房，一個廁所，院子里有著一顆龍眼樹。
謝雨南和陸浩初恭敬的拱手行禮。
「嗯。」東雲舒微微點頭，那乖巧的模樣要是傳出去絕對會驚掉天下人下巴。
隔壁房間，李易睜開眼睛，他感覺到隔壁傳來的氣機。
睡眠的時候李易把一切感官關掉，只留下不會和*圖*書影響睡眠的天人感應，否則跟清醒沒兩樣。
「不可以嗎？」東雲舒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
「嗯？」李易感覺又無故躺槍。
她感覺李易變化真的很大，以前的他像個遊走在紅塵中的仙人。雖遊離在凡俗之中，卻不染一絲紅塵。
因此謝雨南不得不干涉這次事情，防止出什麼意外，順帶保護這些大院子弟的安全，免得他們惹到不該惹的人。
他已經許久沒有修行，不知路在何方。
東雲舒剛想說自己不需要睡覺，隨便找個地方坐著就好。但她猶豫了，因為她聽到「可以睡我的」。
要是他們家大富大貴，說不准他就信了，或者李易長得非常帥就圖個色。可明顯這兩樣都不沾邊，既沒有財也沒有色，憑什麼這麼優秀的姑娘會找一個農村家庭？
實在是差距太大，難道鮮花都喜歡插在狗屎上？
「周禮女子許嫁，笄而禮之。及笄禮在古代是貴族女子的成人禮，在現代只要有錢都能辦。」李易解釋道，「不過隨著時代的發展，這個成人禮更像是變成催婚儀式。長輩提醒你成年了，要成家立業了。」
「姑娘，不雲舒啊，別在意這老東西的話。」
李易見東雲舒還還未離開，問道：「你真打算留下來過夜？」
「姑娘，你沒有被騙吧？」
李父看著躺在竹椅上，宛如一條鹹魚的李易。雖然他對自家兒子非常有信心，但與面前的女子相比，多少有點配不上了。
恍若回到了前世，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與形體的接觸，只需要互相感覺到彼此的存在即可。
為什麼呢？
趙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鬆點，你不會以為真的能選上你吧？就當去陪跑。那麼多豪門貴公子，哪能輪得上你？」
周地那麼大，調查肯定需要幾天時間。
「汪汪汪！」
晚上。
李兄，請容我再僭越一次。
現在它正在規劃一條通往白菜地的道路。
然而就在昨天謝雨南得到消息，各大豪門蜂擁而至，眾多世家的公子哥都要參加這場及笄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尚書，乃至首輔的女兒待嫁。
「我參加及笄禮是作為親屬一方，而不是來客。」
道，不可以言傳，只可用心悟。
她從小就拜入天劍宗，七歲築基之後就再也沒有睡眠，睡覺對她來說是一個很陌生的東西。
謝雨南掃了一眼，言簡意賅的說道：「賣保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