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看到未知 我看到的……是未來。

「還有什麼……唉,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商闕辨認了一下喻爭渡手機上顯示的定位地點,隨後走到船頭處,面對著遼闊幽深的大海,閉目凝神。
炬口餓鬼成功吞下了一千隻鬼,化作極惡之鬼,但最終沒能前往幽冥大海,而是被商闕引來的無量業火燒死,倒在黑湖之中。
他的聲音帶著驚懼,引得商闕連忙看過去:「怎麼了?」
這船員休息不足,精神狀態太差可能導致時運變低,這種情況下雙眼可能看到凡人本不該看到的畫面,他又對著窗戶的話……
喻爭渡其實在用羅豐的系統定位到那個船員的時候,已經大概猜出了情況。
正說著,前面傳來欣喜的歡呼聲:「醒了醒了!」
傳說餓鬼道從眾生的無明行為造作而來,與人間界重疊在一起,但人間看不到餓鬼道,餓鬼道也看不到人間。
商闕知道喻爭渡向來不會無緣無故地擔心,便追問道:「你還看到了什麼?」
「海里全都是血,還有好多手,扒在窗上!」
曾馨的精神一下子緊繃了起來,問道:「怎麼回事?」
商闕看他:「你懷疑你看到的,是鬼城重返人間的景象?」
「對,怎麼了?」喻爭渡問道。
只見目所能及的遠方,波濤涌動的大海和繁星點綴的黑穹連接在一起,夜晚的海平線不甚分明,天與海交融在一起,像是一塊巨大的黑色的幕布。
喻爭渡有些疑惑:「這是什麼情況?」
喻爭渡和商闕跟隨救援隊一起登上貨輪,在船員的帶領下趕往船艙,那裡正有兩個隨船醫生在對一個躺在地上的船員進行急救。
「對,極惡之鬼!」喻爭渡看著商闕,「從幽冥大海里爬了出來!」
商闕:「極惡之鬼?」
喻爭渡笑而不語,只去看商闕。
喻爭渡眉頭越緊:「難道?」
曾馨沉默了,半晌吐出一句:「貴公司技術真是先進。」
分散在四面海域的快艇似乎也注意到了遠處的景象,紛紛調轉方向往那艘巨大的貨輪靠過去。
而幽冥大海,則連接著餓鬼道、人間界和羅酆山三地。
窗戶外面,黑色的大海與以往的任何一個夜晚並沒有什麼區別。
城市陷落、幽冥大海、鬼城、巨影……
如今想來,蔣在餓鬼道里也不知養了多久的惡鬼,或許早就有別的極惡之鬼去了幽冥海也說不定。
更何況是在無邊無際的幽冥大海之上。
絕境山出產的玉石品相不好,雜質多,和圖書還摻雜著很多黑色的石料,根本進入不了高端的玉石市場,在絕境山的旅遊點,十塊錢就能買兩條玉石手鏈。
商闕卻沒有回答,而是轉身將他一把攬住:「一起看日出。」
喻爭渡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問道:「如果酆都鬼城重返人間,會造成整個浮城毀滅嗎?」
商闕問他:「你確定塌陷的城市是浮城?」
但極惡之鬼的形象還是給喻爭渡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他看到的那個巨影的輪廓,正與極惡之鬼重合。
正說著,貨運公司的人突然轉頭看向喻爭渡,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休克的同事,就是那位『就算死也要上網衝浪』……」
「好像休克有一會了,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商闕不肯與鬼帝聯手復活鬼城,並不是因為鬼城會造成人間的塌陷,而是因為兩界一旦重疊,對兩邊的居民的生活都會造成巨大的影響。
喻爭渡問商闕:「需要我們動手嗎?」
「不用。」喻爭渡擺擺手,「我們還有事,你先忙你的吧。」
「我想起來了!」喻爭渡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雙手微微發顫地拿出那個鍾馗面具往自己的臉上套去,透過面具的眼孔,他的雙眼帶著劇烈的不安,「我想起我那天看到什麼了!」
客輪上的燈火倏然一滅,甲板上瞬間陷入無邊的黑暗,只有天上的繁星依舊,點綴在黑色的穹幕上,習慣了光線的一群人眼前一黑,短暫地失去了視物的能力,甲板上起了不大不小的騷動。
此時,喻爭渡總算知道了原因。
喻爭渡笑了笑:「好。」
曾馨於是看著喻爭渡手機上移動的紅點:「你到底是怎麼定位到的?」
「因為……浮城就是一千年前酆都鬼城沉沒的地方。」商闕說道,他的語氣很輕,但目光卻很重,「羅酆山的山脈橫貫整個幽冥界,它的主峰所在的地方,就是現在絕境山的位置。」
此時天色蒙蒙發亮,黑色的海水逐漸轉成深藍色,海風也和緩了下來。
生魂的面孔與躺在地上的船員完全一致,此時正屈膝坐在一旁,雙手機械地按著手機,神色入迷,但眼神似乎有些獃滯,對突然湧進來的大隊人馬也毫無反應。
有了準確的定位,商闕自然可以將貨輪救回來。
但就算知道喻爭渡看到的那些景象是陷落的浮城、幽冥大海和酆都鬼城,卻也說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巨影……」喻爭和*圖*書渡陡然一驚,「是極惡之鬼!」
隨著救援隊醫生的加入,也帶來了新的醫療工具,幾個醫生齊心協力給該船員做心臟復甦,終於讓他蘇醒了過來。
長劍自虛空之中隱匿,客輪上的燈光再次亮起,救援隊的人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緊接著,所有人的眼睛都無法自控地睜到了最大。
因為早有預料,那位工作人員看過來的時候,喻爭渡也準備充分地回以一個驚訝的表情:「不會吧?」
其他人:= =
等曾馨走開,喻爭渡看了一下時間,說道:「現在去絕境山嗎?」
貨輪和救援隊的船泊入怒海港,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這次救援總算是有驚無險,不過那艘貨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也說不清,喻爭渡自然不能說實話,只含糊用鬼迷航的說法矇混過去。
很顯然,這艘迷航的貨輪便是誤航進了本不該出現的缺口,於是闖進了幽冥大海,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就難怪那麼大一艘船會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信號都找不到。
得到的回復仍跟之前完全一樣,沒有信號,無法定位。
但距離太遠,夜色又黑,那血紅被牢牢禁錮在細長的縫隙中,又被巨輪擋住了一半,任憑他們怎麼睜大眼睛也無法分辨清晰。
商闕握住劍柄,朝著空曠的海面一劃,劍尖所指之處,海水驟然翻湧而起,朝著兩邊瘋狂排開。
救援隊和貨輪密切聯繫,兩艘船很快靠到了一起。
「如果有極惡之鬼來到人間……」商闕眸色深深。
喻爭渡還是那句話:「技術原理不一樣。」
一會又有人緊張地喊道:「醫生快準備,貨船上有人急性心梗,需要搶救。」
那景象太奇異,以致讓現場的人都以為自己看花眼了,連忙往前跑去,身體靠在欄杆上往前傾去,努力想要把那畫面看清楚。
喻爭渡瞬間無語:……這哥們生魂離身後的本能居然是玩手機!
曾馨又問了幾句,確定他們確實另有安排,便沒有再勉強,她自己還要去指揮工作,便沒有繼續逗留,說道:「那你們有什麼需要的話再聯繫我。」
喻爭渡點點頭:「好的,謝謝。」
「那些到底是怎麼回事?」隨著記憶再次浮現,那股戰慄感再次襲上喻爭渡的心頭,他的胳膊不能遏制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是幻覺嗎?」
商闕目光變得危險了起來:「秦廣王在餓鬼道里,養了不止一隻極惡之鬼……」https://m•hetubook.com•com
當初炬口餓鬼被燒死之後,餓鬼道歸於平靜,他們之後離開餓鬼道,派人大搞基建,一直沒有再出過任何事情,漸漸便把極惡之鬼的事情拋諸腦後了。
海風呼嘯,客輪劇烈地搖晃,喻爭渡和曾馨等人不得不扶住欄杆和柱子才勉強站住,但商闕卻一動不動,彷彿頂天立地的神祇,世間沒有任何事物能將他擊倒。
喻爭渡也終於明白了過來:「我看到的……是未來。」
那船員緩緩睜開眼,看到眼前一堆人頭的時候先是懵了一下,好一會才猛地清醒過來,手腳並用地瘋狂掙扎,大聲喊道:「啊啊啊啊——大家快跑啊!」
汽笛聲響起,又有輪船緩緩駛出港口,航向未知的遠方。
隨著喻爭渡講述他那天看到的景象,商闕的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隨著巨輪駛出,它後面的那道血色的傷口也逐漸愈合,等到船身完全離開裂縫,那縫隙也徹底閉合,天與海重新歸於黑暗,這奇異的一幕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雖然餓鬼道就在人間,但兩個世界的坐標點並不是一一對應,而是不斷變換的,因此就算是商闕,一般情況下也無法準確地在餓鬼道里找人。
就好像現世的凡人無法看到陰魂一樣,酆都鬼城即便重返人間,也只會與人間重疊在一起。
不同的是,在天地靈氣充沛的時候,就算與人間重疊,也可以用結界隔開,開闢不同的世界,如餓鬼道,但現在已經不具備這種可能了。
曾馨此時眼睛都直了,連忙在對講機里又跟隊員確認了一遍:「有貨輪信號了嗎?能定位到嗎?」
曾馨提前被明沛然叮囑過,也沒有問得太細,只代表救援隊這邊對喻爭渡和商闕表達了感謝,後續錦旗獎金也是免不了的。
旁邊有一個同行的船員在跟救援隊解釋情況:「……他一有時間就玩手機,今天輪休,昨晚就通宵了,是不是太累了?」
人有三魂七魄,在受到激烈驚嚇的情況下可能會出現魂魄不穩的情況,這時候就可能出現三魂離身,而七魄尚在的情況。
黑暗中,商闕的右手朝著大海的方向伸出,手掌向上,一方黑色的法印出現在掌心之上,接著他手掌一翻,法印隨著一變,化作一柄黑色的長劍。
船員邊說邊瑟瑟發抖地扭頭去看窗戶的方向,然後:「……咦?」
這時候的人其實還沒有真正死亡,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假死」現象,而hetubook.com.com離身的生魂因為魂魄不全,意識也處在混沌狀態,只會憑本能機械地去做某些事情。
商闕:「不用。」
「快快快,貨船上急救設備不夠!」
「有信號了!有信號了!」救援隊的人喊道。
但問題是,她才剛剛接受了這是一家高科技公司的設定……
「不會。」商闕搖頭,這正是他無法解釋那些畫面的原因,「酆都鬼城對人間來說,已經是另一種存在。」
「不是啊,我覺得很真實!」那船員倔強地說道,接著又撓了撓頭,迷迷糊糊地嘟喃,「而且我好像還做了個夢,夢到我連上了一個奇怪的wifi,叫奶茶……奶茶什麼……啊,『奶茶最好喝了』!」
那艘消失的貨輪,便從裂縫中緩緩駛了出來。
休克的船員雙目緊閉,眼睛下面一片睡眠不足的青黑,五官還緊緊擰在一起,似乎在昏厥之前受到了什麼驚嚇。
喻爭渡下意識搖了搖頭,然後,驀地一頓。
那些玉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是真正帶有羅酆山之力的玉石。
客輪上的工作人員立刻訓練有素地行動了起來,曾馨也顧不上和商闕了解情況,連忙先轉過身去指揮救援工作。
商闕突然輕輕一笑,「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公司的玉石一定要在絕境山採購。」
曾馨皺眉:「怎麼回事?」
兩人並肩站在碼頭的邊緣,看著遠處的海平線慢慢變成紅色,太陽露出了它的輪廓,紅色的霞光鋪滿海面,將海水染成血一般的銹色。
活人的手機是無法搜索並連接到陰間的網路的,那位船員能連到針口餓鬼的wifi,多半是出了事了,不過沒想到這人一掛第一件事就是繼續玩手機,可見他的手機ID也不是隨便起著玩的。
商闕看著他,目光深深:「你知道,我為什麼把羅豐總部定在浮城嗎?」
羅豐的玉石售價極高,用的卻一直是絕境山產的原料,很多人一直以為是因為成本便宜,在羅豐的客戶越來越多之後,也不是沒有人提議換成品質更好的玉石,但商闕從來沒有同意過。
這人說話還算委婉,沒直接說猝死。
在餓鬼道的時候,洪根頭投生的炬口餓鬼曾經說過,道中餓鬼要離開餓鬼道,除了在業力的果報中抵消罪業進入輪迴之外,還有一種辦法,就是吃下一千隻鬼,成為極惡之鬼,便能泅過幽冥大海,重返人間。
喻爭渡其實記得並不是特別清楚,但或許是昨夜跳加官時商闕www•hetubook.com•com給了他足夠的法力護身,或許是跳加官的儀式讓他獲取了一時的神力,又或許是再次出現的幽冥大海提醒了他……但此時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日看到的畫面。
喻爭渡的臉色突然一變,不明所以地喊道:「是幽冥大海!」
這也是為什麼鬼帝會把祈福法會定在絕境山的緣故。
「別急,在做法,正常干擾。」喻爭渡沉聲道。
但這艘貨輪比較幸運的是,剛好碰上了餓鬼道大搞基建,而且正好出現在了信號可以覆蓋到的地方。
喻爭渡一邊聽著解釋一邊掃了船艙一圈,休克的船員所在的位置正靠著一個窗戶,喻爭渡心中大致有了猜測。
交代完基本的事情之後,曾馨問道:「喻總商總,你們忙了一晚上也累了,要不我找人給你們安排個地方休息一下?」
即使記憶有些殘缺,但也足夠了。
但餓鬼道間或會在特定的情況下出現缺口,這也是為什麼之前溪山鬼母與喻爭渡說,以前常會有陰魂誤闖餓鬼道的緣故。
醫生下結論:「應該休息不夠,精神透支導致的幻覺。」
生靈塗炭,城市陷落。
工作人員回道:「還不清楚,說是那位同事正好輪休,本來在船艙里玩手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大吼大叫,接著就休克了……」
商闕看著那道生魂,淡淡說道:「驚嚇過度,魂魄不穩而已。」
而現在,那巨大的幕布像是被什麼利器從上往下破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那細長的口子里一片可怖的血紅,遠遠望去,就好像黑夜被劃出了一道傷口,粘稠腥臭的血水隨時要流將出來。
港口和貨運公司的人倒是想再打聽多一些,但都被曾馨給打發走了,這次動用到明沛然那邊的關係,很多事情就不是他們能了解的了。
「很合理,不是嗎?」喻爭渡反問,按理說,他看到的確實是酆都鬼城復活的畫面,但問題在於,浮城又為什麼會陷落?
商闕眉頭皺起:「你在說什麼?」
喻爭渡最後將目光定在那休克船員的肉身旁邊,在那裡,還有一道救援隊看不到的生魂。
喻爭渡一愣。
曾馨:「……」她也知道明沛然請來的人大部分是走玄學路線的。
喻爭渡再抬頭一看,旁邊那道混沌的生魂已經不見了,大約是回到了船員的肉身里。
他演技精湛無懈可擊,那工作人員一看,估計真是碰巧了,便連忙回過頭繼續手上的工作。
「嚇死我了——你們別不信啊,你們自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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