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此時轉了過來，他也沒看，錯誤地估計了凳子的位置，直接踢到了她的小腿上。
「啊？為什麼啊？」
成瀨也有些意外和不情願，不過一學期才換一次座位，頻率已經相當低了，他實在沒什麼反對的理由。
小笠原腳步一頓。
「既然到了新的學期，大家的座位也重新調整一下吧，等開學式結束了就換座位。委員長，上來畫個座位表，順便準備些抽籤的紙條。」
「是啊。」
她又趴了下來，「再摸一下別的地方。」
成瀨擠到最後一個空位前，還是被穿著相同制服的一年級學妹搶先一步，佔住了位置，仰起腦袋無辜地看著他。
「麻美暑假去哪裡玩了嗎。」
因為個子太高，他們倆會擋住其他人的視線，不適合坐別的位置？
尚子點點頭，「安全第一。」
見他回頭看著自己，她站穩后立即鬆手，他卻反手將她的手握住。
「……」
「變成幽靈飄著嗎。」
「這幾天的天氣不太好，岩木川下游有些地方又淹了，不過好在暑假也結束了，大家就在學校里好好待著吧。二年級的第二學期，也請大家多多指教。」
天空陰沉，雨依然下個不停。
「忘記了。」
「腳一滑掉下去的話，你以後就都不用走路了。」
「……啊，想起來了。」
她趴到他的桌上，「不過我還是喜歡開學。只有在學校里的時候，我才能光明正大地跟你待在一起，也不用擔心誰會來搗亂。」
「需要人手的話，手工社也能提供一些幫助。」尚子說道。
嘩嘩——
雨還在下著。
「光？」
她微微一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考京大，再當四年同學？」
不過他很清楚，這股新鮮感甚至可能持續不到今天中午。
「今天實在不是什麼適合開學的日子。」
她也望過來，又立即移開視線，接著強撐起幾分精神。
瀧川光怔了一下，立即掙紮起來，想從那份讓她痛苦的溫暖里抽離。
穿好衣服，兩人下樓，成瀨去洗漱，尚子去廚房繼續準備早餐。
這麼大的雨，意味著他們今天無法騎車，只能坐巴士去學校了。
「沒事，我也很怕死，什麼都還沒享受夠呢，所以過來的時候走得很小心。」
吐出雜念，又吸了口潮濕的空氣，成瀨關上窗，轉身來到衣櫃前，拿出今天要穿的制服。
海星鼓了下嘴，不想回答她這種問題。
不遠處就是下青柳橋，河道里的洶湧水聲，在這邊也能聽得www.hetubook.com.com清楚。
「好吧。」
成瀨微微偏頭，看了眼疲於應付的瀧川光。
「真失禮啊。」她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森見轉了過來，「你要這麼說的話，哪天都能找到不上學的借口。」
「……」
「我去C班了。」
森見點頭，「難得買了原付，開學第一天就騎不了，真倒霉……我又不想走那麼遠的路，只能從河邊過來了。」
「到今天開學，你在這所學校也算待滿一年了。」
和往常一樣，開學式當天要到下午才開始上課。
成瀨又望向窗外。
「我去。」成瀨無奈，在腦海里搜刮著聽起來正經一點的理由。
來到巴士站台，天氣惡劣，這個時間倒是已經有不少人在等著了。
「你別太囂張了，尚子一回頭就能看見。」
「早上好。」森見跟兩人打了聲招呼。
「嗯。」
上車的人越來越多，你推我搡，三人又擠到了一起。
她的反應遠比他預想得要大，臉一下子紅了。
她瞪著他，「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在教室里這麼做。」
「尚子睡夠了嗎。」
「我看過了，沒人注意到。」
他抬起頭，看向過來的方向，海星撐著傘，在雨中走得不快不慢。
望了眼床頭的鬧鐘，見時間尚早，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倍感疲倦。
成瀨沒有多問，而森見很快鬆開她，又往前擠了擠，將他的手握住。
瀧川光垂眼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疲憊之中，又生出幾分煩躁。
「我的話，得先去社團那邊轉轉。」森見說道，看向轉過傘朝她望來的成瀨，「如果部長沒什麼安排，我就過來坐會兒吧。」
手上忽然一涼，瀧川光又有些悵然若失。
「別往後倒了，我支撐不住。」
成瀨笑了一下，收回視線，目光凝聚于流淌在透明傘面的雨水上。
「昨晚那麼遲才到家，我以為她今天起不來了。」
暑假已經結束，第二學期開始了。
頂著明顯的黑眼圈，整個人也完全沒有精神，她才是昨天晚上最沒睡好的那個人。
「……」
「雨斷斷續續地要下好幾天呢。」
過了咖啡廳，再往前走上一段就是學校，路上能看到的津高學生也越來越多。
再坐到餐桌旁，已經是十幾分鐘后了。
「光，好久不見～」
「哈哈，考出來了。」
他怔了一下。
「你朋友過來了。」成瀨還是只能開口。
滴滴滴滴——
「嗯，真麻煩。」
來到自己的座位坐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成瀨將書包掛到一旁，又望向窗外的大雨。
風激雨盪，碎夢搖魂。
颱風來了。
森見腿一縮，低頭看了一眼，又抬頭瞪著他，「讓你摸我，不是踢我！」
他抬了下手，她點點頭，轉過去了。
「唔！」
成瀨一個星期前才來過學校，不過教室這邊確實很久沒來了，此時還有一點久違的新鮮感。
成瀨看了她一眼。
「嗯……」
啟動時的慣性，讓正恍惚著的瀧川光往後一倒，一隻手抓緊扶手，另一隻手下意識地就抓住了身前成瀨的胳膊。
尚子笑了一下，接著也說道：「我也感覺河邊的那條小路有點危險呢，尤其是下大雨的時候，地上也很滑。」
「那你是幾點睡著的？」森見在旁邊問了一句。
小林正下意識地看了眼小笠原，又問道：「原來那輛車賣掉了嗎？」
「早上好……」
外面的雨還在下著，成瀨下車后立即撐起雨傘，尚子和海星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起身下床，將窗戶打開，持續整夜的雨聲變得更加清晰。
「嗯……」
「今天車上坐得好滿……」
「我站穩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出門之前，給她打了五六個電話，等她穿上衣服才掛斷的。」森見說道。
他緊緊握著，不肯鬆開。
「嗯。」他在雨傘下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從河邊走過來的？」
「領帶別忘了。」
她移開視線，望向車窗外的站台。
「我也沒有……到學校之後，在教室里趴一會兒吧，反正今天上午除了開學式，也沒別的事情了。」
津前幾所高中開學的時間都差不多，站台上也都是些學生。
成瀨看著她，「你反應也太大了點。」
等將站台上的人都吞到車上，拖著沉重的身軀，巴士又重新啟動了。
成瀨起身，去走廊列隊，再下樓前往體育館，剛走進去，森見忽然拉了下他的胳膊。
等落在最後的瀧川光也下車，他走到前面，「走吧。」
成瀨找了找，果然也看到了小林正。
按掉第二次響起的鬧鐘，成瀨望向窗外，比他之前醒來時稍微明亮了一點。
他也不在意，看了眼望著自己的森見，又望向巴士過來的方向。
在九州一帶盤桓許久的熱帶氣旋，一路北上，終於到了青森，正展示著自己的威力。
成瀨應了一聲，然後便將手鬆開了。
「……」
「看運氣吧。」
她豎起一根手指，「這是幾？」
她和-圖-書直起身，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也能感受到迅速上升的溫度。
「昨晚回去太遲了，隨便折騰一下，洗完澡躺到床上都快一點了。」她對她擠出一抹笑容。
兩人說著的時候，海星也走過來了。
「你看起來狀態不太好呢，嗚哇，好重的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吧？」
嘩嘩——
「早上好。」
颱風帶來大量降水，咖啡廳旁邊那條平時幾乎見不到水流的小河，此時也變得洶湧起來。
巴士在風雨中搖搖晃晃，停停行行，用了二十多分鐘，總算將幾人送到了離津高最近的站台。
不過因為「被迫」緊緊靠在他身上，她也很滿意現在這種擁擠的狀態。
「嗯。」
「畢竟颱風沒這麼快消停。」
「還好啦。」
又過了一會兒，教室內的廣播響了起來，通知所有學生去參加開學式。
「有安排。」成瀨說道，又吸了一口氣。
「杏……好久不見。」
「站得住嗎。」
一邊聊著，一邊換上室內鞋，成瀨等了下尚子，幾人一起上樓。
「那倒沒有。」
「你什麼時候才能買輛小轎車，每天接送我上下學？」森見從後面擠了過來，「你媽的那輛紅色轎車我就很喜歡。」
「……」
「光……」尚子眼睛睜大了些，「你狀態好差。」
「跟成瀨的差不多，Ninja的400。」
「嗯。」
「普通二輪的駕照考出來了嗎？」
「太誇張了啦。」
「海星來了。」森見忽然說道。
「等我年齡到了再說。」成瀨回過頭，才發現她手上還拉著看起來不情不願的瀧川光。
他翻了個身，抱住旁邊的女朋友，試圖從她的安眠里得到一絲寧靜。
「巴士站台好遠，走不動了。」
「啊，麻美……好久不見。」
別想了，還能再睡個半小時。
「雨還是好大啊。」
「……」
她咬了下嘴唇，讓自己清醒一些。
「……」
她臉上是刻意端出來的冷淡，但還是點了下頭。
「好累，讓我靠一會兒。」
全班嘩然。
「疼……」
「早上好，一葉。」
「車也來了。」
糾纏，歡愛，一邊躲避，一邊沉溺，荒誕不經。
成瀨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目光又落到眼前的路面上。雨水不斷匯聚而來，因下水道排水順暢，在路上積得並不算深。
「嗯……」
而擠到車上，僅有的幾個空位很快就被佔據了。
到四樓的樓梯口，幾人分開，瀧川光囫圇地一起打了聲招呼，先上去了。
「興奮起來了ｍ•hｅｔuｂoｏk•ｃom.com。」
「開學式結束后，去保健室補個覺吧。」成瀨說道。
海星很快點頭，而瀧川光在幾人望過來后，也點頭應下了。
「嗯。」
「方便通勤，賽車坐著到底不太舒服，我還要帶女朋友呢。」
「進去啦。」森見跟在後面，輕輕推了他一下。
尚子等他打完才開口，「春海沒睡夠嗎。」
「……」
吃著早餐，成瀨打開電視。
吃過早餐，外面風大雨大，兩人各撐著一把傘，一起出了門。
門外響起一陣漸漸清晰的腳步聲。
她又露出笑容，轉了過去。
小林正笑容滿面，又嘆了口氣，「哎，偏偏今天下雨，我還想趁著開學，把我的車騎過來給成瀨看看的。」
「小林買了什麼車？」
成瀨從自己的床上醒來的時候，窗外一片昏暗，雨大得驚人。
「……」
「早上好。」
「哎，我也不想開學。」
繫上現在是二年級象徵的紅色領帶，成瀨打了個結，又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她抿了下唇，壓低聲音：「你幹什麼。」
猝不及防，他被拉得往後倒了倒，好在反應及時，很快站住了。
「……」
森見讓她到自己身邊來，「現在清醒了嗎。」
「誒，光忘記了嗎，我暑假前就說要去沖繩了。」
森見回過頭，又捂著小腿瞪了他一眼，轉過去了。
「……」
她沒說話，腦袋一低，像是點了下頭，又似乎只是在看著地上匯聚而來的水流。
她不提起，他差點都要忘記這回事了。
柳澤岡在台上深深一躬，底下的學生還沒來得及生出太多感慨，他起身後便說道：
而再睜眼時，旁邊已經空了。
「今天要打工嗎？」森見詢問走在身旁的海星。
「嗯哼。」
「需要的時候，我不會客氣的。」
「她們還沒過來。」
腦海里還殘留著一些破碎的夢境或者說記憶的片段，他努力將之驅逐，又不由得一一掃視過去。
熱鬧的慶典，綻放的煙花，她臉上的猶疑，還有慢慢抽離的手……
成瀨看了她一眼，「你不如順便路過一下。」
「嗯，待會兒見。」
「不會超載吧。」森見被擠到成瀨身前，嘀咕了一聲。
房門打開，見他已經醒來，尚子露出笑容，「早上好。」
成瀨想了想，覺得這個理由應該勉強說得過去。
窗外持續了一整夜的大雨不斷敲打，床上的他也幾乎整晚都在做夢，不得安穩。
花火大會持續的時間並不算長，更多時間還是耽擱在了擁堵的路上，以至於他夢境中的和-圖-書大部分場景，都是那個昏暗的車廂。
成瀨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我換了輛超級幼獸，下月初大概就能提車了。」
「不確定……」她看了眼已經開始營業的咖啡廳，「放學之後，我過來看看吧。一葉要來坐會兒嗎？」
與一葉，與尚子，與光和海星，夢境讓所有渴望都成真，可曖昧里總帶著暗色。
成瀨發出一點聲音，掃了眼四周，手伸過去，在她臉上摸了一下。
「海星和光也都過來吧，有些事情要儘早開展，需要你們幫忙。尤其是光，我之前跟你說過了。」
本地的早間新聞，著重報道了于昨夜靠近的颱風和暴雨，順帶預報了一下接下來幾天的天氣。
「我不信運氣。」森見看了他一會兒，「你不去我去。」
「……別鬧了。」
森見則直接轉過身，「你快去跟他說，你沒辦法跟我分開，他不同意那就轉學。」
「你坐著吧。」
擔任教師半個多小時后才來到教室，看到A班學生都活著回到了學校，很是高興。
又過了一會兒，瀧川光過來了。
「早上好。」成瀨提起制服的長褲，她走過來，給他系起了襯衫的扣子。
站台上的人還在往車上擠著，成瀨前後看了看，很快找到擠在前面的尚子，她和海星站在一起，也張望著後面。
巴士出現在縣道轉角，轉眼就到了站台前，而車上已經坐了不少人。
「……」
取出自己的室內鞋，扔在地上，森見扶著成瀨的肩，換上鞋子。
她看向尚子，「一大早就碰到這種烏鴉嘴的人，感覺更倒霉了。」
「學長……」
「好久不見，一葉！」小笠原不知道從哪裡擠了出來。
走進學校，再來到教學樓，換鞋的地方擠滿了人。
眼看著小笠原朝這邊走了過來，成瀨生怕她再亂說什麼，抬腳踢了下她的凳子。
天從昨天傍晚開始完全轉陰，雨是從昨晚零點前後開始下的，而那時候，他們也才剛從小川原湖回來沒多久。
「先上車再說，我沒看到站著的人，說不定還有空著的座位。」
尚子問候著，成瀨掃了一眼，沒看到另外兩人。
毫不停歇的大雨，也無法澆滅熟人之間相互招呼的熱情，三三兩兩的雨傘彼此靠近著，又在興奮時不自覺地旋轉搖晃，讓人眼花繚亂。
「站穩了。」
成瀨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瀧川光站到原本最靠邊的海星身旁，沒有看她，「上床之後躺了一會兒就睡著了吧。」
「太遠了，順便不了。」
「是啊……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