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藝術並不純粹

柏清最先注意到陳立安,立馬跑過來,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問道:「這麼快就過來?」
這樣簡約的空間,卻有一股讓人安靜下來的力量。
「不,我很確信,不過這裏和東村相比還是好一點的,最起碼沒有那麼多行為藝術家。」陳立安搖搖頭解釋道。
姬法攪著咖啡說道:「當然可以,只不過你之前的影展放到歐洲他們不會理解,社會環境不同。」
「我知道。」姬法白了陳立安一眼,然後認真地說道:「你們應該清楚,我的職責就是幫你們把作品賣出高價,雖然這很俗氣,但是這很重要!」
「一個小獎而已,不用慶祝。」陳立安沒覺得這件事值得慶祝,這次的優秀獎那麼多遠不如金獎有含金量。
藝術創作的成本從消耗藝術家的靈感和激|情,變成了消耗電話的幾格電量。
姬法想了一會說道:「我覺得還是要爭取一下,畢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威尼斯雙年展的含金量很高,如果獲獎的話你所有的作品都會升值。」
這一次評委會提前放出這個消息,就很耐人尋味,為什麼不直接選出來然後再通知呢?
「我只是不喜歡這裏油畫風格而已。」張國容又解釋了一句說道:「而且今天我更想打幾圈麻將。」
空曠的展廳里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只有射燈以及白牆上的畫。
不知道是哪個樂隊正在發瘋,唱的歌除了讓人感覺吵鬧,並沒有任何值得欣賞的地方。
陪著張國容和王祖嫻吃完午餐后,陳立安就果斷跑路了,兩個人都想拉著他留下來,一個是想陳立安陪著打麻將,一個是想讓陳立安帶著她逛街。
陳立安現在就一直在壓制心底的躁動,不停地告訴自己,藝術不是瘋魔。
柏清回頭看了一眼姬法和那個畫家有些失望地說:「沒有,這裏大多數的畫還不夠好。」
解散的原因和東村差不多,當一群藝術家聚在一起所產生的影響和*圖*書是很大的,也很不可控。
「你下午有沒有事情?去打麻將吧。」張國容追問道。
陳立安笑了笑對姬法說道:「珍惜現在吧,以後的藝術會變得越來越廉價。」
原本陳立安和姬法商量是在威尼斯雙年展之前在歐洲舉辦兩次畫展,在國際藝術界打出一點名氣后,然後在國家館之外的展廳參展的。
「你不喜歡?還是姬法不喜歡?」陳立安扯了一下自己的圍巾問道。
畫展很熱鬧看畫的人很多,大多都保持著緘默,只有看到喜歡的畫才會和同伴聊幾句。
陳立安忍不住搖了搖頭,隨即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下午見到姬法的時候問問她這個專業人士的建議吧。
「沒錯。」姬法認同地點頭道:「大多數優秀的作品都是在苦難的環境中創作出來的,過於優渥的環境只會腐蝕藝術家的靈魂。」
陳立安走過去就看見姬法和一個留著長發身材消瘦的畫家正在聊天,他們面前放著一幅波普主義的油畫,畫布上一個形象誇張張嘴大笑的男人。
「你們在聊什麼?」姬法這時和那個畫家聊完了,走過來看著好幾天沒見的陳立安問道:「去香江感覺怎麼樣嗎?」
陳立安看著那副色彩誇張的波普主義油畫,覺得柏清說的很對,這些畫的確有些過頭了。
陳立安不解地看著張國容問道:「我記得你挺喜歡收藏油畫的?怎麼這麼沒耐心?」
陳立安笑著解釋道:「剛剛評委會和我說會選幾幅優秀作品代表國內參加明年的威尼斯雙年展。」
看著王祖嫻正在欣賞一副大豐收的油畫,陳立安走過去問道:「沒見過這樣的田園豐收吧?」
柏清點點頭,在藝術的狂熱勁頭上,這裏和東村的確差了一點,更像是一群人聚在這裏抱團取暖,像是一個吉普賽人的營地。
陳立安點點頭道:「沒錯,不過只完成了一半,主題是香江,城市的兩面。和-圖-書
陳立安無奈,懷疑他還在懊惱那天的十三幺沒做成。
陳立安怕姬法聽不懂鴿子籠,就換了一個詞。
陳立安被姬法的理論折服,只好點頭說道:「好的,以後不和你說了。」
眾所周知,現代的藝術品是需要包裝營銷的,這裏面的說法和套路很多,甚至會涉及到一些不正常的交易。
「好了,現在帶我去看看你只完成一半的作品吧。」姬法有些迫不及待了,現在沒有了青年畫展的備選方案,她只能期望陳立安能夠創作出更優秀的作品。
柏清看著陳立安驚訝的表情問道:「你不信?」
「我感覺這裡會像東村一樣。」柏清嘆了一口氣說道。
威尼斯雙年展會分別設立國家館,參加的國家都可以將國內有些的藝術品拿出來展出。
陳立安轉過頭有些驚訝地看著柏清,沒想到她的政治嗅覺也很敏銳。
如果姬法是個來自二十年後的中國人,一定會笑著問道隨多少元才能拿下那個名額。
王祖嫻心裏是有些挫敗的,以往她只需要通過自己的美貌就能抓住無數男人的心,現在卻要為了一個男人,可憐巴巴的看油畫。
參加全國美展能有機會代表國內的藝術品在威尼斯雙年展中展出,是陳立安沒有想到的。
在圓明園村一無所獲的姬法只能帶著失望離開了。
「不要在意那些小事,先去吃飯!」張國容拉著王祖嫻和陳立安就往走,急匆匆的想要儘快逃離這裏。
王祖嫻也點點頭,笑著說道:「好,那我請客,慶祝你獲獎。」
這個時候玩搖滾的人很多,玩出名堂的卻沒有幾個,大多數人只是喜歡但是沒有多少天賦。
「最關鍵的是,現在你的作品太少了,我想為你策展都做不到。」姬法說著又有些失落地嘆了一口,才說道:「本來還想找幾個和你一樣有天賦的畫家,一起做一個青年畫家展,可惜沒找到。」
另一邊聽主辦和_圖_書方的評委啰嗦半天的陳立安有些頭痛的找到正在欣賞油畫的王祖嫻和張國容。
「我會去的。」姬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總感覺全世界的藝術都在凋零,有潛力的藝術家越來越少了。」
男子漢大丈夫豈可玩物喪志沉迷女色之中!
真正的藝術家從來不是真正的瘋子,也許看起來像精神病患者,但是內心卻永遠保持著冷靜和理智。
陳立安搖了搖頭說:「下午沒時間,我要去見我的藝術經理人。」
柏清站在她身邊,戴著帽子和圍巾看起來有些無聊。
陳立安在村子里轉了一圈很快就在一個院子里發現姬法了,她的一頭金髮在陽光下很醒目。
現在沒想到竟然有機會可以可以代表國內直接參加,只不過這個機會並不是那麼容易獲得的。
就像哥哥和她說的,提高自己藝術修養才能真正的抓住陳立安的心!
藝術經理人也要賺錢啊,不賺錢怎麼維持藝術家的體面呢。
甚至很多人只是為了裝逼嗅蜜而已……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之時代在進步,城市化建設的腳步已經邁步到這裏了,老破舊自然要被時代的浪潮淹沒。
具體選擇哪一幅作品的評委們還在商量,只是提前放出風來告訴美展獲獎的人選,不過陳立安卻從這個舉動中看出一點不一樣的意味
陳立安不可置否地說道:「或許是因為生活水平變好了。」
「都不喜歡。」柏清細細的眉毛皺在一起說道:「這些人聚在一起都變得浮躁了,畫出來的東西都帶著一股憤世嫉俗的味道,我很不喜歡。」
「你有新的作品了?」姬法放下手裡的勺子問道。
似乎大聲喧嘩是對藝術的褻瀆,全國美展這樣的展覽天生就帶著嚴肅地和前些年的現代藝術大展的躁動有些天然的區別。
「還不錯,認識了幾個朋友。」陳立安淡淡地回了一句,總感覺姬法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勁。
聽到陳立安有新作m.hetubook.com.com品,姬法心裏忍不住驚嘆,這也太高產了吧,不過隨即意識到高產的藝術家也就意味價值不高。
人間不值得……還不如出家呢。
不過狂熱帶來的傷害也格外深刻,在那之後行為藝術徹底淪為地下藝術。
中國最開始參加的時候,只是送了幾件瓷器去參加,後來才慢慢的增加了很多當代藝術品。
「影展不可以嗎?」陳立安皺著眉頭問道。
畫家村比宋庄要熱鬧的多,不過環境卻和宋庄差不多,同樣的老舊破敗。
「我一直都覺得波普主義並不適合中國的畫家。」柏清和陳立安肩並肩站在一起看著和姬法聊天的畫家說道:「受到西方主義的衝擊太嚴重,失去正確的認知,盲目追逐只會越走越偏。」
剛剛還想出家的王祖嫻聽到陳立安的聲音,立馬雀躍起來轉過頭看著他問道:「你忙完了?」
現代藝術從來不是個人的藝術,狂熱和放肆很容易被打上離今叛道的標籤。
彙集著行為藝術家們的東村也受到余浪的波及,在去年被徹底拆了。
為了藝術把自己變成狂熱的瘋子,只有真正的瘋子才會這麼做。
前些年現代藝術大展甚至有人當眾開槍,將其作為一次行為藝術。
陳立安走在街上看著三三兩兩的畫家們站在雪地里聚在一起抽煙聊天,很愜意很放鬆的感覺,唯一讓覺得吵鬧的就是有幾個院子里傳出的撕心裂肺的怒吼和躁動的音樂。
在畫展里閑逛的王祖嫻和張國容都有些無聊了,特別是張國容,他現在只想媚俗的打幾圈麻將,美展上的作品他不是很喜歡。
「出什麼事情了嗎?」王祖嫻在旁邊好奇地問道。
「或許你應該去美展看看,有幾幅很不錯的作品。」陳立安建議道。
「好!」張國容立馬響應,比打麻將都要積極。
「你太高產了,這樣不好。」姬法忍不住說道:「以後要控制一下你的靈感,不然會變得廉價。」
姬法:hetubook•com.com「……」你難道還想單幹!!!
「無根之木。」陳立安接話道:「現在的社會風氣也同樣如此,自由奔放,一下子將所有的傳統觀念都丟開了,學又學不像對自身和社會都抱著否定態度,最後只會變得四不像。」
姬法藍色的眼眸很漂亮,盯著陳立安漂亮的臉,有些失落地說:「我這幾天簡直糟糕透了,為什麼只有一個柏清一個陳立安呢,這裏的畫家都太不成熟了。」
陳立安打車來到圓明園畫家村,這裏聚集了幾百名藝術家以及玩搖滾的,整體的氛圍非常好,好到明年就被解散了。
「嗯,你們發現合適的畫家了?」陳立安抬起手把柏清的帽子扶正問道。
柏清在旁邊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插話道:「靈感控制不住的,他很有天賦,你不應該限制,只要控制好作品流出的數量就好了。」
廉價到隨便拍幾條不知所云的視頻就可以自稱為藝術家了。
藝術家的狂熱簡直要將那次大展推到中國藝術史的頂峰。
陳立安看著裝修精緻的咖啡廳,又扭頭看了一眼落地窗外面年代感十足的街道說道:「我又不是只有那一組作品。」
「我明白,不然我也不會和你簽約。」陳立安不是死板的人,也不會自命清高的認為藝術不能談錢,談錢就是俗氣。
「我知道,所以才問問你的意見。」陳立安抿了一口咖啡,然後說道:「如果要爭取的話可能比較麻煩,我個人的意見是隨緣。」
新街口的一家咖啡廳里,姬法聽陳立安說完在美展的事情后,思考了一會說道:「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只不過可能不會那麼簡單。」
藝術家為什麼就不能賺錢呢,藝術家也需要生活。
「嗯,後面沒什麼事情了。」陳立安瞥了一眼有些無聊的張國容,掏出電話看了一眼時間笑著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去吃飯吧。」
王祖嫻雖然覺得無聊,但還是很認真的「欣賞」這些看不太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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