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心獸
第五章 李墨,你吃過肉嗎

書畫堂的墨條很古怪,在火焰的炙烤中,透露著一股清香。
唯一的弊端是,有時候分不清白天黑夜。
李墨的表情緊張,背靠牆壁盯著大門。
不過墨水已經不夠,他拿起僅剩不多的墨條。
唯有飢餓才會短暫的離開廂房。
他乾脆留在屋內,靠著黯淡的燭光作畫,也不覺得條件簡陋。
「可說來奇怪啊……」
李墨眉頭微皺,回答道:「自小家境貧寒,還有兄長家姐在,每日便僅食一餐五穀,村裡只有受孕的婦孺才會吃肉。」
李墨注意到天色雖晚,但畫師學徒應該還未返回廂房,他們至少要在大堂練習到子時。
砰砰砰……
要知道,李墨年歲已經快十一,死病初見端倪。
「小李墨,怎麼認出我的?」
李墨突然回想起,雖然看到孕婦吃肉,但從未見到村民屠宰野獸屍體的場面。
李墨剛剛那筆就算落下,畫中山君也不是他想要的那頭。
「不逗你了。」
李墨對寒冷並hetubook.com.com不敏感,能讓他立刻察覺到異樣,說明室內的溫度已經相當於深冬。
剎那間,她散發的灰氣消失不見,血肉也恢復如初,只是五官被抹去,用無面盯著李墨。
特別是雙目,化成了柳葉眉丹鳳眼。
如果不是二十歲后無法繁衍生息,每家每戶都得兒孫成群。
不但劉芹不知所蹤,書畫堂也沒有再派遣新的畫師。
山林中的鳥獸到底有怎樣的古怪,熔鎮不存在鳥獸的緣故,兩者是不是有著必然的聯繫。
「李墨啊,你確實有幾分火候在的,不,天賦使然,能把山君的凶性畫得惟妙惟肖。」
當然,李墨並不是毫無收穫的,至少隨著繪畫技藝的提升,正逐漸找回下筆如有神的感覺。
同屋的三人,曾小乙選擇主動降為雜役,其餘兩人則自覺的調換廂房,獨留他一人。
在李墨的認知中,不吃肉是村民節儉慣了,外加不缺糧食,壓根沒有必和_圖_書要冒風險狩獵。
煙塵與劉芹散發的黑氣很相似,不過色澤略有不同。
胡管事笑了笑,用輕紗遮擋臉龐。
李墨看著胡掌柜,哪怕不說話,胡掌柜也已經明白其意思。
李墨想知道答案,不過很顯然胡管事不會告知。
李墨鬆了口氣,恭敬的彎腰行禮道:「不小心聞到了,胡管事身上獨有的胭脂味……」
他的思緒彷彿從茂密的山林里回歸,強行止住毛筆。
「李墨自小在牛家村長大,曾在村后的高坡見過一回山君,就一直沒忘記過。」
「你見過虎獸?」
他閉目總結問題,然後沿著牆壁小跑幾圈。
門外的腳步再次響起,如同重物敲擊在李墨的心口,屋內溫度突兀的下降五六度。
他現在作畫,只能保證三成把握達到第一副虎嘯圖的水平,大部分到收尾都有點後繼無力。
李墨看向窗外的點點星辰,見離深夜還早,便手持毛筆在宣紙上起舞,灰黑色的墨水緩緩擴散開https://m.hetubook.com.com來,形成一頭兇惡的山君。
「呵呵呵……」
胡管事無面的臉龐注視著李墨,李墨隱隱察覺到惡意,彷彿自己畫中的山君撲面而來。
李墨勞逸結合,通常在完成一副畫作后,便伸展片刻筋骨,盡量減緩身軀衰敗的速度。
他們壓根不知道該畫出怎樣的畫作,哪怕再有朝氣,時間一長都會變得麻木且絕望。
李墨反倒成了最空閑的。
孩童對食物的獲取也不過一日一餐,吃些粗糧完全不會影響身軀發育,很好養活。
李墨看著畫中缺失精氣神的山君,也不覺得遺憾,隨手揉成團,放在燭火上燒成了灰燼。
一切的謎團,都得等到他掌握足夠的力量后,抽絲剝繭的把熔鎮的隱秘統統搞清楚。
銀鈴般的笑聲傳來,李墨原本坐著的書桌前,不知何時多出胡管事的身影,其穿著一身淡紅長袍,裝束顯得妖艷至極。
典當行忽然變得戒備森嚴起來,足足持續數日才結束,期間和圖書學徒們只能重複性的繪畫。
山君畫中若隱若現,散發著難以言喻的煞氣。
他在廂房苦練繪畫數日,但可惜總抓不住此前的那點靈光。
她放在燭光下仔細的端詳。
可他在胡管事一連串莫名的詢問后,不由生出細思極恐。
這匕首就是木工用來雕刻的小刃刀,刀柄的麻繩還是李母綁上去的,被李墨一直藏在鞋底。
緊接著,胡管事細膩的皮膚冒出大量膿瘡,並伴隨著腐臭的爛肉,皮膚彷彿在快速溶解。
「回管事。」
李墨聞言抬頭,卻見胡管事渾身冒出灰煙。
就在畫龍點睛之際,李墨渙散的瞳孔重新凝聚。
隨著畫作越來越完整,李墨已經徹底進入狀態,毛筆看不到半點停頓,神情輕鬆愜意。
首次作畫,絕對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各方面因素加持。
「什麼鬼?」
他想起最近典當行表現出的戒備,右手下意識放到腰后,一把匕首落入掌心。
「現在呢?」
胡管事拿出李墨交給劉芹的虎嘯圖,畫和圖書上還沾著血跡。
她又變了一副性子,俏皮的問道:「那你吃過獸肉嗎?」
「哎呦,怪我怪我。」
待到李墨狀態恢復后,便重新坐回書桌前,繼續開始新一輪的作畫,依舊是山君。
李墨有種預感,他的回答要是不符合胡管事的意思,迎接自己的很可能是身首異處。
胡管事嫣然一笑,喜怒無常的說道:「你是牛家村的,能見過山君倒也不算稀奇。」
李墨不再前去大堂,反正書畫堂沒有類似的規定,外加他如今的繪畫技藝,已經很難藉助長時間的練習來增長了。
因為長生不死的關係,三十歲便已經無需進食。
僵持幾息后,他遲疑的喊道:「胡管事大人有大量,何必與黃毛小兒計較。」
李墨不由呆立在原地,雖然明白這是胡管事的試探,但背脊仍然有股涼意直衝天靈蓋。
李墨算是明白胡管事為什麼要畫冥妝了,因為她的五官都是假的,所以顯得無比浮夸。
當李墨準備研墨時,細密的腳步聲在門外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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