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誰也不敢小看那個私生子了……尤其是那群本地貴族。
塔特爾正聽得犯困，忽聽書房內傳出一位老年男性沉穩的聲音：「諸位請聽我一句，阿德拉三世才是因納得立的主人，如何應對查理·雷克斯這個忽然崛起的年輕人，需看三世閣下是何態度。」
潘西驚奇地看了老兄弟一眼……嗯，也就楊能讓哈爾這種人也說出「亂來」這詞兒來了。
他的人生追求、他父親一輩子付出的心血努力、他的家庭，毀於某個借國民守備隊基層職務鍍金的貴族子弟，沒有人知道，塔特爾心底對這些出生起就註定高高在上的人憎恨有多深。
白袍神官點點頭，搖搖晃晃地回自己住所。
雖然是傀儡領主，但畢竟也是領主——佔領因納得立后萊茵王族再怎麼也得捏著鼻子給正式的貴族封號，楊不屑爵位，這好事兒指定得落到查理頭上。
楊秋與金幣教會主教和守夜人隊長談笑風生時，地位、名望和實力僅次於巴特萊斯家的達西子爵，家中客人絡繹不絕。
「那個私生子肯定會打過來的，怎麼辦，古爾德？」三世胖臉上本就不清晰的五官擠成一團，抓著老管家的手倉惶求助。
三世倒吸一口冷氣……那可是巴特萊斯家最好的莊園！
他現在就是很後悔，當時他知道沃爾頓私底下拉著城防軍搞小動作的時候，他怎麼就不強勢一點阻止這個愣頭青呢！
「是，閣下。」年輕牧師們盡皆變色，紛紛應聲。
威斯特姆只是因納得立領二十多座小鎮之一，雖然近幾個月來關於這座小鎮的傳聞沸沸揚揚，但和圖書城裡的人們其實並沒對此多重視；這麼座全領地人口最少、經濟最差的鎮子，實在不值得城裡人過度在意……尤其新領主還是個私生子。
「從今以後，凡本教人員在因納得立領地範圍內，絕不可與噩夢屠夫，和他的追隨者，起任何衝突。」白袍神官滄桑地對年輕的牧師們道，「在那個傢伙厭倦了長久停留，離開之前……我們，就只是教會駐此地的窗口，教團的補給站。」
哈爾跟著起身，不爽地道：「那小子也就靠他那個不像樣的貴族老爹招搖了，要不是有這層身份在，什麼好事輪得到他。」
三兄弟中形象氣質最像正經人的遊俠塔特爾·喬，藉著達西子爵府邸客似雲來的機會混了進來，裝成某位貴族的男僕往書房門口一站，大大方方進行竊聽工作。
每年穩定入手的領地稅收和巴特萊斯家在因納得立境內各處搜羅的莊園農場，才是三世驕奢淫逸的資本！
這邊烈陽教團的人還只是心痛錢財和面子，另一邊的巴特萊斯家府邸，那就是切膚之痛、燒心之熬了。
酒吧街大部分店鋪都有穿著暴露的女招待，哈爾兩個給八成以上的酒吧都標了記號，又辛勤地奔赴旅館區。
難怪楊那個老奸巨猾的老怪物把雷克斯推出來當招牌，他自個兒蹲在後面不動……敵人都衝著雷克斯白瞎力氣去了，給楊省了多少事！
書房裡一陣沉默。
書房中，有的紳士認為查理·雷克斯出身低微，只要給予少許認同就能讓此人感激涕零；有的紳士認為容忍私生子竊居高位是因納得立的www.hetubook.com.com恥辱，號召大伙兒合力將其趕走；有的紳士建議靜觀其變，若查理·雷克斯願意主動融入因納得立上流圈子，那麼接受他也不是不行。
這位烈陽神官也不是沒有考慮過教團會敗，他就是萬萬沒想到教團會敗得這麼慘……
從一家酒吧里出來，哥兩個裝作蹲在路邊休息，順帶用粉筆在酒吧牆壁上留下個並不太顯眼的標記，哈爾便輕聲對潘西嘀咕：「在威斯特姆那種鄉下地方亂搞也就罷了，這種大城市也這麼亂來，他就不擔心因納得立整個亂起來？」
三世目瞪口呆。
三世自老爹逝世后被迫回家接管領地，無時無刻不盼望著返回王城，但他腦子還是清醒的，他很清楚要是因納得立不是他們家的領地，那麼他也無法在王城繼續瀟洒。
到得天亮，三兄弟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下榻的旅館碰頭。
這些紳士們討論得很投入、很認真，聽得門口竊聽的塔特爾直翻白眼。
剛要從座位上彈起來的阿德拉三世，不得不坐了回去。
另一邊，一看就不像好人、沒法混進貴族街區的哈爾和潘西哥倆，正勞碌命地奔波于聖約瑟大街……
關鍵時刻，忠誠的管家古爾德抓住了三世的袖子，忠言逆耳苦口婆心：「您若是此時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請想想馬庫斯男爵！」
哈爾皺眉道：「怎麼你也會說查理那傢伙的好話了，要沒那些亡靈，我可不覺得查理能頂事。」
楊秋毫不避諱地告訴他們他需要更多無需支付薪水的苦力，哈爾和潘西簡直是秒懂這傢伙的意圖。
阿和圖書德拉三世從古爾德管家口中得知查理·雷克斯的亡靈大軍不僅大勝烈陽教團、還將這支比他的城防軍更有含金量的裁判所騎士團全軍俘虜，當時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卷包袱跑路。
達西子爵的書房裡，坐擁本地四成以上肥沃土地的莊園主、農場主們齊聚一堂，就因納得立領的未來展開激烈探討。
要不是與威斯特姆有關的傳言中總會出現亡靈這種讓人們又好奇又恐懼的生物，查理·雷克斯甚至不夠格成為城裡人的談資——大城市的生活可不像鄉下小鎮那樣貧乏，本地發行的因納得立周報，和魔法蒸汽列車每半月一次送到因納得立來的萊茵王國雜誌、報刊，已經提供給人們豐富的精神食糧。
經此一事，烈陽教會在因納得立領地顏面掃地不說，至少幾年內傳教工作是不可能開展了——在人們忘記這事兒之前，白袍神官丟不起這個臉！
塔特爾的好兄弟哈爾和潘西，是看在跟著楊混有前途、楊的地盤越大他們身份越高的份上才肯來當探子，而特塔爾的目的與他倆稍微有些不同……塔特爾很期待看見楊這個能把伯爵的侄子趕去掏下水道的瘋子，會如何踐踏整個因納得立的上層人士。
頓了下，這位白袍神官又補充道：「所有人皆切記……不可步沃爾頓後塵。」
這種不在乎上流圈子麵皮的態度，也就達西子爵有底氣當眾擺出來了……說白了，越是規矩大的環境里，越是位於權力上層的人就越不用在乎規矩。
跑完旅館區，這哥倆又往自由市集方向跑。
「上次打威斯特姆時，咱們明明沒用這麼辛和_圖_書苦。」累得夠嗆的哈爾忿忿不平，「楊這個混蛋，對我們是越來越不客氣了！」
明明大家都是蹲塔蘭坦荒原里管工地的難兄難弟，一轉臉你連爵位都有了咱們還是打手馬仔，要能心平氣和才怪了。
「楊這傢伙，真夠心黑手狠。」
查理·雷克斯率領亡靈大軍擊敗並全俘烈陽教團一事，半天時間就傳遍了因納得立城。
「反正收拾爛攤子的不是我們。」潘西低聲道，「再說了，查理還是挺有一套的……也不一定能亂得起來。」
聖約瑟大街北面路段的紅燈區、賭場區用不著去標記，就沒一家乾淨的，到時候讓亡靈們直接沖就行。
古爾德管家猶豫了下，又道：「我想……您或許應該安排夫人帶兩位小少爺回去訪親……夫人也有幾年的時間沒有回去看望家人了。」
潘西拍拍手站起來：「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有那些亡靈在，查理就能處理好絕大部分的麻煩。」
就算查理·雷克斯贏了、成了騎在他們頭上的新領主，達西子爵也無所謂——這傢伙是個私生子怎麼了？巴特萊斯家那個英明神武的祖先阿德拉一世，家中窘迫時還客串過馬匪呢！
到天亮，白袍神官從枯坐一夜的祈禱室出來，面對著緊張忐忑的幾名年輕牧師，幽幽長嘆。
「那個瘋子肯定不會讓我失望。」塔特爾心情愉快地想著。
貴族圈子就這麼大，誰家有點隱私別家不知道呢！
南段的自由市集、教堂路一帶，有大量普通市民居住的聯排公寓和平房，散布著不少面對平民開放的廉價娼館，尤其是自由市集附近，一到夜裡，就有大量塗和-圖-書抹厚粉的站街妓|女在路燈附近徘徊。
書房門口，塔特爾裝著整理領結，抬起頭避免被路過的僕人看到他臉上的冷笑。
哈爾和潘西沒去管那些年老色衰后流落街頭的游鶯，走街串巷地搜尋或明或暗的娼館，一家家標記過去。
這顯然是句無比正確的廢話——阿德拉三世用屁股想都都得到查理·雷克斯秀肌肉給誰看，會高興看到這個對他們家的家業虎視眈眈的混蛋玩意兒才怪！
雖然是句廢話，倒是把達西子爵的態度體現得很明確……他沒有興趣幫巴特萊斯家禦敵，他巴不得看到巴特萊斯家跟查理·雷克斯拼到兩敗俱傷。
現在好了，底褲都賠光不說，他還得想辦法籌集財貨把那幫傢伙贖回來！
「您需要召見治安官和城防軍團長，吩咐他們加強防衛。」古爾德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咬著牙道，「此外，您需要去拜訪吉恩主教，請求金幣教會的幫助……用紐因鎮那座最大的莊園，換金幣教會至少兩個騎士團的助陣，吉恩主教會考慮的！」
跟紅頂白踩高捧低地域歧視，不僅僅是地球人的小毛病。
別說是講究體面的貴族們了，一般中產湊到一塊兒，也更樂意談論全國性的大事，誰要是把個本地的鄉下小鎮掛在嘴邊，那可是要被人嫌棄沒眼界沒格局、小家子氣的。
烈陽教會的白袍神官，收到荒原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便鑽進了祈禱室，一整晚都沒出來。
這一夜無眠的，自然不止哈爾三人。
潘西明智地閉上嘴巴……他知道哈爾隱約對查理·雷克斯有些嫉妒。
塔特爾和潘西沒力氣搭理他，往床上一癱就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