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原來的市警司總部嘛……就划給了籌備成立中的環衛局。

不靠紅燈區過活，普通市民跟紅燈區「產業」的聯繫就談不上多深了。

「是的，夫人。」管家威爾女士連忙道，「最近城裡確實安全了許多，自由市集也沒有那麼多的小偷了，但您看，那兒的人實在太多了，到處是拉貨的臟馬車和裝菜的籮筐，掛壞您的裙子可就糟了。」

這些聽到報童宣傳（市政廳出錢雇的）后跑來碰運氣的市民一聽環衛局的要求是耐心和毅力，而不是要求他們更有體力，紛紛面露喜色。

與缺乏自信的人建立信任關係的第一步，是要幫助對方建立自信。

「你還真好意思說呢！」雪莉朝她翻個白眼，揮手跟漢克太太告別，匆匆離去。

至於說關停查封八成以上的酒吧、全部的賭場會所和絕大部分的娼館妓院，對於普通人的影響嘛……其實也沒多大。

「我從來都不會隨便罵人的好吧，都是別人招惹到我我才出聲的。」菲芘不滿地道。

拿下因納得立后，市政廳並未對因納得立城做出太多大刀闊斧的改變。

雖然很蛋疼，但本地糧油副食品加工業確實提供了幾萬個就業崗位，不像威斯特姆那樣許多人家要靠為紅燈區提供廉價服務而過活，也算是有利有弊。

原崗位在酒吧區或是下層妓院、娼館的女性很樂意迎來不必接待客人的新生活，原本在會所區執業的就不一定了。

又比如，晚上的因納得立大街上幾乎看不到醉鬼了——借酒裝瘋惹事生非確實能有效紓解壓力，但大晚上的被亡靈追著跑可絕對不會是什麼愉快的記憶。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影響。

在貴族們多年孜孜不倦的土地兼并下，整個因納得立領地接近五成的肥沃土地都被集中到遍布本土的各家農場，還有至少兩成的土地屬於教會，這些被高度集中的土地，每年出產的糧食是很可觀的。

威爾女士的勸告成功打消了女主人小小地冒險一下的興趣，格里夫人低頭看了眼自己裙子上那層昂貴的蕾絲罩紗，遺和圖書憾地道：「好吧，那我們換個地方逛，這附近還有哪條街有名氣？」

雪莉女士看著幹員家屬們坦然接受安置婦女的場面，臉上的笑容持續綻放。

比如原先那些活躍的街頭幫派都紛紛化整為零消失無蹤了，再沒人敢成群地在街頭聚集——城裡都在傳被新領主抓走的人會被送去給那個邪惡的黑魔法師當召喚亡靈的材料，幫派份子再怎麼好勇鬥狠，也是絕對不會願意去招惹這種破事的。

把男人逗弄貓狗時的耐心和那轉瞬即逝的寵愛當成過上好日子的資本，年輕的姑娘總是免不了犯這樣的錯。

雖然形象大變，這個傲氣的姑娘骨子裡的那股驕傲倒是並沒改變多少，依然神采飛揚。

雪莉自己就曾是從業者，她可太清楚了……過了二十歲，最捨得花錢的那部分豪客就會疏遠你；到了二十五歲，客人的層次會大幅度下滑，多麼糟糕的客人都有可能出現；要是到了三十歲，不管什麼人照顧你的生意，你都得感激涕零。

再加上因納得立領的鎮、村全是貴族們的「封地」，每年這幫貴族都要代大領主巴特萊斯家收稅，糧食也很高度集中……

就像那一晚出現在窗外的死神，拉了她的手一樣。

午後暖洋洋的秋日陽光下，穿著長裙，打著遮陽傘的格里夫人愜意地走在寬敞的聖約瑟大道上，興奮地四處張望：「威爾，那邊就是自由市集嗎？」

「怎麼了？」雪莉回神。

「誒誒別急，慢慢散開，不要推攘！那邊那位先生，慢一些，小心撞到人！」雪莉女士迅速切換到維持秩序模式。

至於新領主接手了市警司和監獄、停掉中城區門禁、把原來的市警司老爺們趕去掏下水道、一批批的把當初被抓的嫖客、賭場妓院業者往威斯特姆送這種事吧……對於大部分的普通市民而言，只能算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對人們的生活並沒有太大影響。

入主因納得立城已有一周多了，這段時間里雷克斯先生已經完成了對本地治安隊伍的整改。

雪莉女士很明白，過hｅtuｂoｏk.coｍ•ｃom慣紙醉金迷生活的人若是沒有吃到足夠苦頭是很難重歸平淡的，就像曾經的菲芘那樣，不僅不認為聲色場合的工作是種折磨，反而認為自己有足夠的資本在男人堆里如魚得水。

雪莉女士趕到原市警司總部、現在的環衛局時，便看見擠擠攘攘的幾大百個老年人（平均年齡40~55，在這個世界算老年）堵在環衛局門口，一個個沖裏面翹首以盼，但就是沒有一個敢邁進大門的。

種種原因下，當下的因納得立城，與巴特萊斯家統治時期並沒有太大變化。

雪莉很想和米婭女士那樣當即嚴肅地指責她不應該總是對分配下來的任務挑三揀四，但想想環衛局要招的工人……也只得無奈地道：「好吧，你記得不要隨便罵人，態度也不要太凶。」

有不少認為憑自己的美貌大可繼續享受人生的年輕女性並不願意接受市政廳的安置，也有部分人在接受安置后發現過的日子非常「清苦」而找借口離開；對這兩類人，負責安置的雪莉女士並未阻攔，全都大大方方放其走人。

至少在普通市民看來，除了第一天掃蕩掉了城市裡九成以上的違法亂紀黑窩點，就再沒見過新領主雷克斯有什麼大動作了。

人們面面相覷了好一陣，才有個大嬸鼓起勇氣出聲：「女、女士，真的是只要滿了四十歲，沒有工作的人……就可以來試一試嗎？」

沒了聚集的幫派份子，酒鬼不敢鬧事，賭鬼嫖客一掃而空，因納得立的治安狀況可謂是直線上升，小偷小摸、搶劫強|奸等案件直線下降……要不是看在這些好處上，市民們也不可能全盤接受那些不分晝夜滿大街瞎跑的亡靈，肯定是要怨聲載道的。

組織人群有序地把路讓開，雪莉女士大大方方穿過人群、走到台階上，又轉過身來，微笑著看向眾人，道：「市民們，你們中有人是來報名應聘的嗎？」

「算了，也不過是讓這些傢伙多領一個月的薪水。」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來的雪莉女士，心裏面惱火地想著，「等我們和_圖_書自己的人培養出來，就讓這些豬頭滾回家吃自己去！」

看清會場里的情形，雪莉女士只覺一股子無名火從心底往上竄。

雪莉女士眼見人群把大門堵得嚴嚴實實，索性舉起手沖人群喊話：「市民們，請不要堵著環衛局的大門，我們市政廳環衛局要在今天開展面向大眾的招聘工作，還請大家給應聘的人讓一下路！」

北城工廠區林立的大小工廠，主要加工生產的除了奶製品、皮毛製品外，就是各種副食品加工了：以小麥為原料的麵粉、玉米為原料的糖、大豆壓榨的油、小麥玉米為原料的各種酒類，是因納得立本地工業的拳頭產品。

可能享受這種耐心和寵愛的時間，又能有多長呢？

威爾女士知道女主人想去窮人多的街區，去向那些灰頭土臉的平民主婦炫耀她昂貴的漂亮裙子，但太危險的地方她實在不敢是不敢帶女主人過去……使勁兒想了想，這位女管家想了個折中的辦法：「這附近的話，酒吧區很有名呢，夫人。」

從窗邊就能看到大門處的情形，但這幫人硬是一個也沒有興趣去理睬聚集而來的市民，全都安安穩穩地乾著自己的事兒。

再來是取消了市警司，市警司的職權範圍歸類到治安所，新上任的治安所副官吉米和他麾下的探員、治安員，將負責鎮座城市的內部穩定問題。

在人群騷動起來前，雪莉女士又大聲道：「我們需要很多環衛工人來參与工作，如果大家願意加入我們，還請大家看一下身邊的人，讓年紀大些的人先上樓梯，年輕些的往後站一站、排成隊伍，一個一個的進來報名！」

以一人之力組織著四百來號活了一輩子也不知道什麼叫秩序、紀律的人有序進入大廳，雪莉女士捏了下因持續高聲說話而有些發疼的喉嚨，快步走進大廳左側設置的報名點。

「雪莉！」

像是住在格蘭瑟街區的格里夫人，這幾天里午後散步的區域已經不僅限於中產婦女集聚的普蘭特大道，不但跑去取消門禁的中城區狠狠轉悠了幾圈，連南城區的街巷和聖https://ｍ.hetuｂｏｏｋ•ｃoｍ•cｏｍ約瑟大道她也敢帶著管家過來逛了。

這倒也很好理解，畢竟市警司並不是冷衙門，總部修得富麗堂皇，哪怕市警司的牌子摘了、原市警司的警員這會兒天天掏陰溝，一般市民也沒多少勇氣往裡面跑。

「趙姐女士臨時有事，得去個人主持環衛局那邊的招募工作。」眉目間依然有著幾分往日靚麗色彩的菲芘氣喘吁吁地道，「你知道我應付不了啰里吧嗦的人，我來替你看著這邊，你過去看看？」

市民們回頭看見穿著市政廳制服的雪莉女士，連忙慌張地讓開路。

曾擁有一頭極其漂亮的白金色長捲髮的菲芘，頭髮剪得像是雷克斯先生一樣，只剩短短的毛茬貼著頭皮，曾經白皙細嫩的面孔也曬得如雷克斯先生一般黝黑，連雀斑也浮了上來。

雪莉女士把怒火摁下去，沒有表現出太明顯的異色，只盡心地組織著市民們在三個報名點前排隊，挨個登記姓名、家庭住址、家庭成員等。

因納得立城與威斯特姆那種毫無產業的小鎮不同，這兒是有較為發達的手工業和勉強過得去的製造業……不，加工業的。

包括就業率最高的北城工廠區在內，占城市總人口八成以上的市民平均月收入不超過二十銀幣，絕大部分的底層市民是沒那個閑錢去泡吧泡賭場玩女人的；街上的爺們兒能在收工后掏得出幾個銅子兒買杯朗姆酒再點個炒黃豆、與人吹著牛逼小酌一杯，就算是日子比較寬鬆了。

因納得立城的環衛局與威斯特姆的環衛局定位相同，是給城市裡的老年無業者準備的、帶安置性質的崗位——八個銀幣的薪水談不上是多好的待遇，但額外提供的早、中兩餐以及常規發放的生活用品足以讓老年無業者自食其力。

因納得立城好歹是正神教會的教區城市，年齡小於14歲的雛妓是不能出現的，當然，若有人娶小於14歲的少女為妻，教會倒是不會幹涉。

雪莉女士正回憶著過去時，她才剛想起過的菲芘，從街道另一頭小跑著過來。

「那位老先生，請你先上樓梯，那邊那位穿藍條www.hetubook.com.com紋上衣的先生，請你讓你後面的那位老夫人先往前走……」

市政廳科級以下官員、文員幹員，除了個別不想干自己走人的，基本全部留任。

直到雪莉女士把來應聘的市民帶進來，這幾個人才不緊不慢地走到用來登記的書桌後面坐下。

會場里並不是沒有人，三個身著正裝、系著領結的男士呆在裏面，兩個站在窗邊聊天，一個在泡茶。

首先是將監獄系統和城市執法隊伍分離，將西城區的監獄更名為看守處，歸到哈爾·瑪克斯韋爾先生治下。

市政廳安置的這批婦女約有六百餘人，大部分是年齡段在14~30歲的年輕女性，少量是30~37歲的中青年女性。

報名點安排在大廳左側偏廳，昨天雪莉女士就和趙姐女士過來布置過招聘會場。

「可惜太多店鋪都關門了。」

不過這些話說了也是沒有用的，人不自己跌倒一次，就不會理解跌倒後有多痛；雪莉女士也完全不會覺得自己是能拯救所有人的偉大存在，她只要儘力去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去儘力拉那些向她伸出手的人一把，就行了。

倒不是說雷克斯……不，不是說紀棠和趙蓁蓁改革的心態產生變化，一方面是手頭確實沒人，另一方面是威斯特姆那邊還有大把項目在開展，一個也不能丟下——把雪莉、菲芘等文員和巴頓那一批幹員調過來主持市政廳運轉，把吉米那批治安員留在這邊負責城市治安，已經是國家隊能容許的最大人事調動了，再挪人，威斯特姆的工業區就要出問題了。

「是的。」雪莉女士用力點頭，讓所有人都看到她點頭的動作，大聲道，「環衛局的工作內容是保持城市街道清潔，這是個很需要耐心和毅力的工作，年輕人是干不來的，所以需要更有經驗和閱歷的年長者。」

本地糧食自給率踩著紅線，卻居然是個以糧食加工品為拳頭產品的出產地，也是很有印度那味兒了……

這些人基本上派不上什麼用場，從威斯特姆過來的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就連待人處事仍有很大問題的菲芘，都比這些混日子的傢伙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