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看見秘書小姐摘下徽章的動作了，以這位老婦人多年執掌裁判所、與邪教徒和黑暗生物鬥智斗勇的經驗，她本能地察覺到那枚杜鵑花狀的徽章有異常。
琳達小姐趕緊躬身應答：「我只是嘗試勸告它們不可在守夜人大樓處無禮，夫人。」
調頻波技術在這個世界出現了至少兩百年，不過聽廣播仍然是屬於中上層人士能享有的優雅愛好。
原因么，一是發射機技術沒有得到廣泛應用於軍事的機會，也就沒機會迅速提升——不是說這個世界的戰爭頻率少，而是大部分國家級別的戰爭都有法師團參与，而施法者的法師之眼、水鏡術等魔法伎倆加上局域魔網的輔助，已經能夠很好地支撐軍事戰爭。
幹員有心在同鄉面前表現，裝好喇叭便翻回閣樓內，按市政廳給的操作冊子調好頻道，又把喇叭聲音開到最大。
卡瑞達只往裡面看了一眼就覺得頭皮發麻，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勉強壓住皮膚上此起彼伏的雞皮疙瘩，強打精神下車。
但對於因納得立政權來說，廣播信號覆蓋全領地這事兒真的不存在難度，某人要捨得掏錢的話，別說是覆蓋全領了，覆蓋全大陸都沒啥太大問題……
說完，他也不管人群會如何驚詫，喜滋滋地拿著東西進了店。
二么，是普遍赤貧的大眾，養不出脫胎于舊權貴階級又超脫于舊權貴階級、能間接或直接影響國內外局勢的商業寡頭（資本力量）。
「啊？收音機？」別說賽門、班傑明、艾倫、卡洛琳這四個進城開過眼界的年輕人，旁邊排隊的客人也挺吃驚。
不過這也已經足夠了，這起碼能證明這些亡靈確實具有能與人溝通的智慧和理性。
畢竟最肥的災厄任務已經被做掉了，剩下的任務大多是幾千到萬把個銅幣獎勵的「小任務」和*圖*書。
守夜人大樓後巷，凡是一、二樓的住戶，全部門窗緊閉。
但雇傭這些亡靈的花費本來就比雇傭民間驅魔人或傭兵團低，額外支付的這些代價，實在很難拿來計較——沒見主教閣下都忍痛認下了封印物失手一事？
幹員調到頻道時，因納得立廣播台正好循環播放到《東方紅》，電喇叭里當即傳出激昂澎湃的交響樂，和鏗鏘有力的男女聲大合唱：「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
「卧槽，這遊戲背景音樂都搞這麼硬核的嗎！」
「不知道了吧，城裡原來的廣播信號收不到，可以收到市政廳廣播台的啊。」幹員得意極了，特意停下腳步對小夥伴們炫耀，「市政廳的廣播台信號塔修在城主府最高的高塔上，咱們因納得立最高的幾座山上還裝了中波中轉站，別說是在鎮里了，你到鄉下去，哪怕是跑到索倫森山脈外面那片樹海里，只要有收音機都能聽到廣播！」
「這一點無須擔心，閣下。」官員恭敬地道，「這些亡靈對吸血鬼有非常大的興趣，只要它們能發現吸血鬼的蹤跡，咬上了就絕不會鬆口。」
鎮上的日常用電一部分靠原來的電線供應，一部分靠自行發電，亡靈熟食店有需要用電的冰櫃，也牽了條輸電線。
這名幹員是鎮上的人，是年前聽聞威斯特姆招工待遇后從城內返回的第一批歸鄉青壯，與卡洛琳他們都認識，看到便都笑著打招呼。
這個回答當然不可能讓卡瑞達滿意，不過看在琳達小姐是菲尼克斯小姐貼身女僕的面子上，卡瑞達並沒有深究。
資本形成力量，會自然而然追求更有效率地割韭菜，魔法有效就用魔法，科技有效就用科技，一切以實用為主；可若是缺乏讓資本形成力量的土壤，那資本也崛起不起來。和圖書
卡瑞達：「……」
接下來，卡瑞達又作重詢問了亡靈組成的團隊出動解決事件的過程，得知守夜人會安排人手隨行監視，且至今為止亡靈們對本城居民最大的騷擾僅限於路過……便更加安心了一些。
「我聽說你們的生意做得不錯呢，都把貨物拉到馬蹄鎮那邊去賣了？」曾經跟艾倫、賽門在一家工廠幹活的幹員跳下自行車，一邊從車架上把成捆的電線和喇叭拿下來，一邊笑著調侃這幾個小的時候一塊兒玩過的小夥伴。
那兩團似乎正在激烈爭吵的亡靈，一邊繼續發出聽不懂的「KABAKABA」聲，一邊……給要進門的卡瑞達讓出了一條路來。
「沒想到吧，就是收音機，因納得立市政廳發下來的，我們鎮上分到六個，爭取喇叭覆蓋到所有街道。」幹員嘿嘿一笑，抬腳往熟食店內走，「不跟你們說了，我得去把收音機和喇叭安置好，回頭咱們這條街上都有廣播聽了。」
別說街上看稀罕的原住民，從街那頭走過來的玩家都震驚地站在了原地。
來接任務的亡靈，幾乎哪個團都找能聽懂「亡靈語」的秘書小姐詢問過吸血鬼任務。
……畢竟只是打口水戰，還沒激化到真動手的程度，給一個老太太NPC讓開路對玩家來說只是很平常的事。
因納得立廣播台，是為了更好地面向農民傳播耕種知識、推廣市政廳政策而設立的，除鎮上外，每個鄉村都必須設立廣播點。
「誒誒不能隨便碰的，這東西很重要的。」幹員連忙把手抬高不讓小個子的班傑明亂摸，「這是收音機。」
卡瑞達嚴肅地點點頭：「情況如何？」
卡瑞達木著臉坐在馬車中，穿過亡靈密集往來、如地獄與人間倒錯景象的街道，停在守夜人大樓後門處。
菲尼克斯的態度也不和-圖-書難解讀：她只是把亡靈「借」給摩西港驅魔，並不希望摩西港與這些亡靈有過多聯繫。
「又騙人了，我們這兒哪接收得到廣播啊，城裡都只有離中城區近的地方才收得到信號呢。」卡洛琳不滿道。
這是大廳內的亡靈們看到先知閣下后的發言。
了解了這幫亡靈的「危害上限」，先知卡瑞達心滿意足離去。
吸血鬼大多不會製造大量殺傷，但吸血鬼這種有群居習性的高級魔物總是熱衷於讓同類取代與偽裝身份相熟的人，偏偏它們又總是往上流社會擠……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其族群壯大。
「你猜？」幹員不無得意地把手裡巴掌大的盒子舉起來展示。
掌管摩西港裁判所的先知被叫成阿婆……秘書小姐反正是不敢聽的。
單純擊殺一隻吸血鬼也能有幾千到過萬不等的亡靈幣報酬，還有大量珍稀材料掉落……亡靈們當然無比熱衷。
「看不出。」班傑明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拿。
短短十來米的路程，卡瑞達拍掉了至少六、七隻亡靈的臟骨爪，一腦門青筋地進了用於接待亡靈的大廳內。
玩家們熱熱鬧鬧地跑到摩西港發財……為摩西港人民排憂解難時，因納得立領地，一項投入了市政廳不少人力的大工程也進行到了驗收階段。
「無禮！」
把「寶貴」的收音機放在店內最安全的閣樓員工宿舍（住著獸人店員）里，牽上電線（統一找G省電子廠定製的充電型收音機）、連上喇叭，這名幹員又從天窗爬到房頂，把喇叭裝到閣樓天窗下方有房檐擋雨水的地方。
威斯特姆的小鎮姑娘卡洛琳和她的三名合伙人艾倫、賽門、班傑明盤點完上一次生意的收入分紅，熱熱鬧鬧地趕到鎮中大道光顧亡靈熟食店的生意，正在門口排隊，便發現一名幹員騎著自行車、拉著些https://ｗww.h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電線之類的東西從鎮政廳方向過來。
停著不少馬車的後門前，兩團亡靈堵在台階下，似乎正僵持著爭執什麼；台階上的大廳里，一些亡靈蹲著看熱鬧，一些亡靈手舞足蹈地大約是在起鬨，還有些亡靈老老實實地等在大廳櫃檯前，等著發放驅魔人任務的官員給它們登記。
直起腰后，秘書小姐忽然神色微變，嘴角很明顯地抽搐了下，連忙迅速地摘掉徽章……
「卡瑞達閣下。」櫃檯後面忙得滿頭大汗的官員忙不迭繞出來，沖卡瑞達行禮。
卡瑞達微微點頭，有智慧，有理性的黑暗生物，危險性至少比跑到街頭上瘋咬路人的狂犬要低。
「這阿婆好神氣啊！」
不得不說，從亡靈堆里橫穿過去，實在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
幹員忙碌著裝喇叭的功夫，排隊的客人和路過聽到議論的行人都等在樓下，好奇地抬頭張望。
佩戴著杜鵑花徽章、為守夜人「翻譯」亡靈文字的秘書小姐，也連忙彎腰鞠躬。
「搜查潛伏吸血鬼的任務是否發給了亡靈？」卡瑞達最後提起她最關心的問題。
這個世界的資本力量並未超脫于舊權貴階級，也沒有全球殖民或往自家國民身上宰第一刀的機會，連資本都沒有推動技術進步的動力，那自然任何科技誕生都只能小範圍自娛自樂了。
但是吧，趙蓁蓁沒那個人手去全天蹲在廣播台直播，所以除了特定的時間段，覆蓋全領的廣播信號都是在循環播放來自華夏國的音樂——聽不懂歌詞不要緊，旋律夠優美就行了，反正這世界本來就沒什麼精神娛樂……反正音樂本來就是無國界的！
早上這個時段，由紀棠友情提供的歌單，播放的樂曲就很能鼓舞人們更有精神地工作勞作，諸如《黃河大合唱》、《義勇軍進行曲》、《我的祖國》、《國和圖書際歌》、《九兒》、《東方紅》……等等。
官員看著先知閣下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就賺了點辛苦錢。」賽門笑嘻嘻地道，「現在城裡也有平價賣場了，亡靈布沒法賣之前的價了。」
「你拿的這是什麼？這個是喇叭？這個呢？」班傑明好奇地湊到幹員旁邊看。
「哦？」卡瑞達看向秘書小姐，「你可以制止這些亡靈？」
亡靈們有把所有戰利品打包帶走的習慣，這其實也很讓守夜人頭疼。
卡洛琳在城裡的高級餐廳當服務員時當然見過收音機，但她看見的收音機絕對不是這樣子的，連連搖頭，還比了個手勢：「你騙人，收音機最小的都有這麼大，哪有這麼小的。」
「亡靈們正挑選任務。」官員一邊喊人上茶水，一邊討好地請卡瑞達入座，「今早一下來了好幾個團的亡靈，它們都想要報酬更高的任務，之前還在門口打起來了，要不是琳達小姐制止了它們，這會兒還正亂著呢。」
能從服侍起居的貼身女僕混到秘書位置，證明這位年輕女士不是那種不知分寸、自以為是地替主人做決定的人，她的態度，就是菲尼克斯小姐的態度。
卡瑞達再度點頭。
尤其是這些亡靈總是在保持基本禮貌和無禮冒犯之間反覆橫跳，總會有那麼個把個手賤的冷不防把髒兮兮的骨爪伸出來，摸一下老太太那身一看就是「神裝」的裁判所神官袍。
三樓以上，有不少人家同樣關緊了窗子、拉上了窗帘，只偶爾有那麼幾雙又好奇又膽戰心驚的目光偷偷往外窺視。
卡瑞達一巴掌拍過去，被拍開爪子的亡靈還混不在乎，照舊在那製造噪音。
地球上，1千瓦的調頻發射機覆蓋半徑不超過二十公里，因納得立這地兒吧，搬台5千瓦的調頻發射機過來，隔壁奧狄斯領地都能收到因納得立廣播台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