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死亡名單

如果卡洛琳在城裡認識里優秀的未婚男性,那他可就白辛苦了。
戈爾德的家人動心了,戈爾德也動心了。
在悲憤和絕望中被押送到囚犯修路隊,戴著鐐銬的戈爾德被人粗暴地從車廂里揪出來……痛苦地發現,他被押來了個不毛之地。
中肯地說,因納得立城工廠區的工作並不算太糟糕,收入還算過得去,工廠里也會提供住宿和三餐,雖然從鎮上過去的人很難成為正式工、享受不到正式工的待遇,但如果能儉省些度日,還是可以攢下錢。
昏迷過去前,戈爾德又灰心喪氣、又出離憤怒……不管卡洛琳是不是有豐厚的嫁妝、不管這個女人多能賺錢,他都發誓不會迎娶這個女人了。
經過一冬天的辛苦,數千人的囚犯修路大隊把鐵路修到了塔蘭坦荒原的邊境上,這兒離最近的村莊也有幾十公里距離,方圓二十里里廖無人煙,除了戈壁荒漠就是看不到盡頭的荒涼原野、和遠處巍峨的群山。
比戈爾德小几歲的波沙·勞瑞進入郵局時,戈爾德也看不上郵遞員這種風裡來雨里去的工作。
可前民兵隊長卡多·高爾德、原「優雅夢幻」老闆加西亞·格林這些人也在喪者名單里,就很讓戈爾德毛骨悚然了——尤其是原民兵隊長卡多·高爾德,戈爾德見過他很多次,那傢伙不光是壯得像頭牛,還曾經是見習的職業戰士!
但很遺憾的是,聽的人中,有部分人會當真。
他那讓城裡的工人家屬都怦然心動的好外形,在卡洛琳這兒折戟沉沙。
同時進行葬禮的,是一整個冬天里,因各種事故、意外、病痛、衰老等原因死去的,上百名囚犯。
外間,那個可怕的男人還在念喪者名單,那副死亡名單彷彿沒有盡頭,m.hetubook.com.com每個熟悉或陌生的名字都像是沉重的巨錘一樣,一下下把戈爾德整顆心砸進地獄。
裝著骨灰的罈子,包著骸骨的破舊床單,卷著屍體的草席,排列在囚犯營房前面;一名凶神惡煞、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男人拿著紙張,站在成排的屍骨面前,乾巴巴地念悼詞。
在城裡務工時,戈爾德也曾經努力嘗試過能否用他優越於一般人的外形來改變人生,可只是節假日時在聖約瑟大街走了兩圈,他就看到了許多外形不比他差、打扮比他時尚體面、談吐也比他有氣質得多的青年男性;在小鎮上鶴立雞群的他,丟在城市裡的同齡人中根本看不出多少不同來。
數千名囚犯盤腿坐在稍微清理過的空地上,或麻木,或慶幸,或兔死狐悲地……參加「囚友」葬禮,沒有人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全都老老實實地低著頭。
威斯特姆換了領主后,早就膩味工人生活的戈爾德回到家,一開始時,也是沒有把卡洛琳放在眼裡的……他知道那個隔壁街的姑娘,她離他理想中的妻子差得太遠了。
勤勞的卡洛琳每個月至少要拉著小商隊往外面跑三、五次,有時候出一次門要在外面露宿好幾天,足跡遍布因納得立小半個領土內的鄉村、小鎮,冬日慶典的時候也沒有休息過,讓她短短半年時間里就變得滿面風霜、一點兒也沒了年輕姑娘嬌艷的模樣——可她每個月至少能進賬幾個金幣!
卡洛琳對他的厭惡超出了戈爾德的想象,卡洛琳的反抗也超出了他的想象……渾身鮮血、痛得不住哀嚎的年輕姑娘,摸到地上的磚頭后,居然無視疼痛,拚命地往他的頭上砸。
卡洛琳進了艾和圖書倫家的大門,和艾倫熱烈地討論如何經營城裡的門店時,在門外徘徊的戈爾德怒火中燒,好幾次恨不得闖進門去要求卡洛琳立即嫁給他。
戈爾德發誓,他一開始真的沒有打算傷害卡洛琳,只要卡洛琳能識趣點兒不要將他娶她的真心丟到地上去踐踏,他連刀子都不會拿出來。
「新鮮」的屍體沒有幾具,大部分是修路過程中早早死掉、拖到現在才舉行葬禮的倒霉蛋。
如是蹉跎數年,一事無成、也沒找上城裡姑娘結婚的戈爾德,才不得不和那些要比他小好幾歲的小鎮青年一起,滿腹怨言地到城裡的工廠上班。
更讓戈爾德驚悚萬分的是……當他被人推攘著往囚犯營房驅趕時,營房外,正舉行他這輩子活這麼大從來沒有看到過、也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集體葬禮。
戈爾德心裏面恨極了,但心裏越恨,他追求卡洛琳的態度就越積極,只要卡洛琳成為他的妻子,他所遭受的屈辱終究是可以還回去的。
不僅僅是戈爾德自己,連他的父母家人都在多年的、他人的隨口讚譽中,漸漸深信他們的兒子確實不平凡、不平庸。
戈爾德並不認為他挾持卡洛琳、又試圖讓對方毀容的行為有多惡劣,是卡洛琳踐踏了他的真心又羞辱了他才會逼得他動手的,是卡洛琳有錯在先。
艾倫身強力壯,艾倫的家人里也有好幾個每年秋天都下鄉打秋收零工的壯年男性,戈爾德的理智讓他知道闖進去的話他絕討不了好,索性回家揣上刀子,蹲在巷子里等著卡洛琳從艾倫家出來。
比如……與戈爾德差不多大的吉米進入民兵隊時,同樣有資格進入民兵隊的戈爾德完全不屑於民兵隊這種粗俗的底層組織。
「明明是那個賤女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的錯,為什麼要被懲罰的卻是我?!」
直到戈爾德的母親從街坊鄰居的閑談中得知了卡洛琳的收入。
對自身定位出錯,往往是普通人從正常人生脫軌的第一步。
頭上還纏著紗布就被丟進往囚犯修路隊送物資的車隊里時,戈爾德也絲毫沒有認為是自己惡劣的行為讓他淪落到這個下場,他只認為是卡洛琳那個惡毒女人用錢收買了治安隊,用錢洗脫了她那謀殺未遂的卑劣罪名。
讓戈爾德猝不及防的是,卡洛琳對他沒有興趣。
她居然想要殺死我——這個發現讓戈爾德驚怒不已。
小鎮上偶爾會出現那麼一兩個與小鎮氣質格格不入的年輕人,他(她)通常有著相對出色的外貌,聰明,自信,擅長交際,是小圈子裡的中心人物。
長長的喪者名單里,有不少人戈爾德聽說過,甚至是認識……
他的運氣很好,今晚的鎮上不知為何一個亡靈都沒有(玩家都跑摩西港做任務去了),他順利地挾持了卡洛琳,軟硬皆施地將她強拉到鎮西僻靜的巷子里。
更糟糕的是,卡洛琳並不像看上去那樣單薄,風餐露宿跑了小半年商隊生意、經常上上下下地搬動沉重貨物的她,比一般的年輕姑娘有力氣得多……戈爾德不但沒有控制住她的反抗,反而被砸趴在地。
卡洛琳那個不起眼的、總是風塵僕僕地在外面跑的小商隊,生意最好的時候一趟能賺十來個金幣,最差的時候利潤也是按金幣算的!
腳步踉蹌地前往營房的戈爾德,聽到那個兇惡的男人念完了短短的悼詞,開始念喪者名單。
可對於戈爾德來說,日復一日重複單調枯燥的機械化勞動又辛苦、又體現不出他的長處來,與他對自己人生的和_圖_書規劃完全不相符;每個月領那麼點兒銀幣也完全不夠用,像樣點兒的小牛皮鞋都買不起。
很遺憾,運送物資的人裏面有不少幹員,這些幹員與治安隊一個鼻孔出氣,根本就懶得搭理他,甚至還惡劣地故意欺辱他,剋扣他的餐食。
可卡洛琳讓他失望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無能的、一事無成的廢物。
同齡人都開始談婚論嫁時,戈爾德和他的家人更是看不上鎮上那些不體面的野姑娘,心心念念著與城裡的好人家結親。
——金幣女士啊!他還有活著回到威斯特姆的一天嗎?
他(她)通常從小就能從周圍的人那兒得到沒什麼實際內容的、與他(她)優秀的外表有關的吹捧誇讚,且這些誇讚的人往往會客套地表示認為他(她)以後能離開小鎮,到大城市去發展——對於本身就沒什麼眼界見識的小鎮鎮民來說,能去大城市生活的都是了不起的人,這確實是出於寒暄語境下最友善的讚譽之詞了。
戈爾德積極地對卡洛琳展開追求,又擔心有別人捷足先登,將他正追求卡洛琳的事兒傳得滿鎮人都知道,他相信那些潛在的競爭者們只要知道有他這個對手在,就會喪失信心——雖然他比卡洛琳大了好幾歲,但他深信那些年輕的小夥子們絕對沒有他招女人喜愛。
押送路上,被關在車廂里的戈爾德只要能看見人,就會激動地控訴他所遭遇的不公。
被人推進用薄鋼板(其實是報廢的集裝箱)搭起來的囚犯營房時,戈爾德整個人失魂落魄,踉踉蹌蹌地跌坐到地上。
像加西亞·格林那種養尊處優、身強力壯的人,和卡多·高爾德那種強壯得像牛一樣的男人,居然都死了……
卡洛琳對他有殺意的行為才是應hetubook.com.com該被指責的,如果他有混出頭的那一天,他一定會理直氣壯地報復這個不知好歹還想殺死他的惡毒女人——他倒是很明白,現在的他沒什麼能力去報復一個比他有錢、比他人脈更廣的人。
從鄰居艾倫家得知他們要和卡洛琳一塊兒去城裡開店,戈爾德本就焦躁不已的心情一下被點爆……他自認為在未婚的小鎮男人中是獨一無二的好選擇,可他沒有自信能勝過城裡的年輕男人。
曾經同樣在一座工廠里上班的賽門、艾倫,就用他們的收入改善了家人的生活,讓他們家裡的人隔上個把禮拜總能吃上一頓肉。
他那出色的外表倒是沒有因為他成了普通車間工人而褪色,總會有正式工的家屬打著各種借口跑到車間里來偷看他,可這除了滿足戈爾德的虛榮心外並沒有什麼用——工人家庭和他想象中的結婚對象人家差太遠了,他完全不想成為工人的女婿。
即使被當面羞辱到這個程度,戈爾德也沒有想要殺死卡洛琳,他只是想讓她毀容、讓她別無選擇——戈爾德發誓他真的只是這麼想的,他只是想娶這個女人。
比如,前鎮長——老鎮長本來就年事已高,死在修路過程中倒還沒那麼難以接受。
年收入超過二十金幣的未婚姑娘,這簡直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親事!
但是吧……這種出於客套的誇讚,是不具備什麼確實的功能性,和那些閑得無聊了就嚇唬鄰居家的孩子「你弟弟出生後父母就不要你了」、「你其實是你媽媽從外面撿回來的」之類「逗小孩」的話語一樣,說出口的人其實壓根不在乎自己到底說過什麼。
從小就有著出色外表,長大后更是在一眾小鎮青年中鶴立雞群的戈爾德,就是這樣一個把別人客套寒暄時出口的廢話當真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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