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公寓樓環境不怎麼樣，沒有煤氣管道、沒有電，但好歹是規規整整的套間，都有獨立的廁所和廚房，也被市政廳劃歸到廉租房的範疇里，到冬日慶典時，會被登記到特殊房產檔案里，供有資格分配廉租房的人家抽取。
除去南部、西部和北部的「紙面財產」，光是位於中部和東部的地皮，也有二萬多公頃。
被關在俘虜營和監獄里苦熬了快兩個月的囚犯們，也總算等來了重見天日的一天……當然，他們估計是完全不想來到這一天的。
光是土地，就有八十多萬畝，約等於六萬公頃……
在開始抽籤分配廉租房前，部分公寓樓暫時作為合同工宿舍使用。
要把佔地面積足有十幾公里的貧民窟徹底推平可不是件簡單的事，除了拆除上萬座漫山遍野違章搭建的危房，還要清理極其驚人的垃圾山——有城內居民製造的，也有城外居民製造的。
囚犯修路隊參与的第一件大工程，是徹底推平城外的貧民窟。
比利周圍的人很討厭那些「城裡人」的傲氣，覺得城裡人不如城外人好打交道；比利自己倒是沒有什麼感覺……他從小到大沒少被貧民窟里的人欺負，進城打工時同樣也經常被人嫌棄，城內城外的人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文員先生如以前上課的人那樣詳細地教了十個常用的通用文字、講解了這些文字使用的場合，又拿起準備好的報紙，為聽課的人念報紙上的內容、解釋報紙上刊載的消息的原因和背景……
「這事兒說起來可就好笑了。」這名正努力成為民兵的合同工幸災樂禍地道，「你知道的，市政廳掃除了城裡所有的賭場和妓院，上個月發了薪水後有些人嫌有錢沒地方花，跑到花園街去騷擾那些被解救人員——這可不就撞到我們手上了嗎？」
從因納得立「平調」而來的亡靈執政官趙蓁蓁是看不上這種浪費土地的做法的，後勤司忙著將開荒戶往南部送時，民政司的幹hｔtｐs://ｍ.hｅｔubooｋ•coｍ•com員、文員帶著從因納得立來的四百合同工，以及從杜塔塔城本地招聘的五千名合同工，轟轟烈烈地開展著推平獵場、拆掉度假莊園、把馬場改成農場的土地大改造運動……
但與比利稍有不同的是，他並非嚮往能在市政廳得到多大的發展才選擇留下，只是因為不想去吃開荒的苦頭罷了。
「你以為民兵就很輕鬆了嗎？要經常參加訓練，還要長期在外面執行任務，你看來到我們這兒的因納得立民兵，天天都在外面巡邏，咱們收工回來了人家還在巡邏，哪有你想的那麼容易。」比利也不太喜歡這個懶散的傢伙，沒好氣地道。
比利厭惡地往說悄悄話的人看了一眼，記住這個人的長相，伸手抬起屁股下的小板凳，略微往遠點兒的地方挪了挪。
比利搖搖頭，懶得跟這個傢伙在這方面爭執：「我要去聽夜課了，你去不去？」
好在分流安置不是只有新鎮這頭羊，還有其它地方可以薅……
十一月中旬，又一批開荒戶遷往南部新鎮后，新鎮的接收能力就到上限了。
剛回到合同工宿舍把行李放下，就有住在隔壁床位的人好奇地朝比利打探。
今天講課的文員是位和比利的大哥差不多年紀的男性，身材纖細得像是女人，皮膚雖然也曬得很黑、很粗糙，可仍然能看出俊美的相貌。
這兩手狠招無疑會讓杜塔塔城貴族大放血，先後好幾戶人家跳出來反對……然後俘虜營和監獄里多了不少新人，民政司主持的土地大改造也多出來不少改造地。
比利現在住的這個房間里，有四名舍友，其中兩個報名去了民政司的土地管理局、跟著大部隊推平獵場去了，就剩下比利和另一名舍友。
如今接受市政廳聘用的合同工已經不僅僅是貧民窟的人，南城區和港口區的市民也被吸收了不少，這些人不太願意和貧民窟出生的人湊到一塊，總是涇渭分明地分成和圖書兩派。
自帶小板凳的比利和認識的人搭夥結伴，在廣場上了找了個角落坐下，沒等多久，廣場上的人便多了起來。
「嗯，我一開始就打算去報名的，我想去路建局。」比利點頭道。
比利又驚奇，又嫌棄地道：「有薪水拿的合同工不好好當，非要去當待遇又低、還要干臟活累活的囚犯，這回可不是不想干就能不幹的了，活該！」
才剛學習了半個多月駕駛的比利緊張地與搭檔來來回回運輸垃圾，不到三十公里的往返路程也讓這兩個沒有駕照的新手駕駛員開得如臨大敵。
這名舍友的處境與比利類似，家人都惦記著開荒擁有土地、跟著後勤司的安排走了，就剩下他留在城裡。
算是半個技術人員的比利被編進運輸組，與搭檔的同伴共同駕駛一輛小卡車，負責將囚犯們挑出來的垃圾運輸到更遠一點地方焚燒或填埋。
「巡邏叫什麼苦頭，明明很風光好吧。」舍友彷彿聽不出比利的不快，得意洋洋地道，「穿著那種筆挺帥氣的制服，佩戴著武器，走在街上誰都要繞開，不比你去修路干苦活來得舒服？」
流動性較大的夜課沒法兒像孩子們上的學校那樣準備好教材，也只能用生活中常見的報紙來當教材了——能看得懂報紙的人就能看得懂市政廳頒布的公告政令，能做到這點，掃盲就算是成功的。
比利實在很好奇口口聲聲要去治安司的前舍友怎麼會變成了囚犯，收工后特意跑去治安司找人打聽。
進入十二月，貧民窟住戶已經被分流走二十多萬，只剩下一萬多不到兩萬戶等著抽籤分配廉租房的人家。
下樓時，比利遇到了其它房間結伴去聽課的人，與他們聊了幾句，心情才算恢復過來。
市政廳欣喜于分流安置的速度，索性將抽籤分配提前。
三十多萬貧民窟住戶完成分流安置，籌備了快兩個月的道路建設工程，便正式破土動工。
像比利這樣首批被雇傭為合同工m•ｈeｔｕｂoｏk.ｃｏm.cｏｍ的人，以貧民窟的人居多，男女都有，不過女性比較少，住的宿舍樓也不是在南城區、而是在中城區。
這四家靠著多年買賣人口斂財的貴族有多富呢？
比利的怒火一下升騰起來，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自己爬上了床。
女性合同工的夜課也不是跑到南城區來上，而是在中城區的前奧尼爾子爵府；比利曾經聽說，和那些女人們一起聽課的還有花園街和中心大道那些長得很漂亮的男人女人，只是他平時也不怎麼往中城區去，並沒有親眼見過。
接下來的一周里，比利興奮地接觸到了路建局擁有的各種各樣的機械造物，甚至還因積極性更高、學習能力也比較強的關係，被一位幹員挑去做助手，學習怎麼駕駛卡車……
「那他又怎麼成了囚犯的？」比利好奇地道。
這位文員先生開始講課後，比利聽到附近有人在低聲嘀咕著一些不太友善的話，還發出嗤笑似的聲音。
南城區的夜校在離六角巷不遠的一座大房子里，這兒曾經是本地幫派擁有的賭場，有一座漂亮又寬闊的庭院；不過現在院子已經被剷平、原來的池塘也填掉了，變成了個可同時容納上千人聽課的大廣場。
前期清理貧民窟還不到路建局的合同工出馬的時候，除了比利這類懂得駕駛卡車的技術人員，其他人要等到危房拆除掉、垃圾也清理掉后才會調過來，這會兒都在碼頭幹活兒、加固碼頭上的防洪提。
廣場內外都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來講課的文員就上台了。
這種地球上的小學生乃至學前班的小孩學習的內容，在這個異界算是掃盲課程……雖然很讓人難以理解，但確實是有很多沒有接受過教育的人連最基本的社交禮儀都不懂、連謝謝都不會說的。
阿德勒領不需要私人擁有的度假莊園，不需要只供貴族秋季享樂的獵場，更不需要為了養所謂名貴馬匹而大量佔用耕地的馬場。
比利把囚犯隊伍里一臉愁苦地挑wwｗ.h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cｏm著垃圾的前舍友指給他看，但搭檔並不認識這個人。
搭檔也很驚奇：「真的假的，誰也是合同工？」
合同工宿舍有好幾處，比利現在住的是六角巷的宿舍樓……就在科爾森·奧尼爾發跡前擁有的那座小樓隔壁。
「連夜課都不願意聽，還想去當民兵！」比利氣沖沖地獨個兒出了宿舍。
單人不成戶的比利無緣抽籤分配，只能等到自己結婚後才可提交申請。
「比利，你要去市建司報名嗎？」
這天，父親大哥和妹妹離去后苦逼地變成了「留守兒童」的比利，打包了棚屋中剩下的個人物品后，戀戀不捨地看了眼住了二十年的木屋，頭也不回地離開這條他長大的小巷。
比利認真地聽完課，下課後又去領了份今晚的文員教師念過的報紙，拿回宿捨去重讀、去儘可能複習鞏固學會的文字——這種市政廳刊印的簡報只有一張，免費對大眾提供。
「你忽然之間發什麼瘋？」被瞪的舍友不滿地抱怨。
比利回到宿舍，懶散地躺在床上的舍友忽然精神起來，向他打聽今晚上課的文員是誰，是不是之前那位美貌驚人的菲芘女士。
夜課的內容很簡單，只是教導一些常用的通用文字，說一些簡短有趣的小故事讓人們記住文字的涵義和應用的場景，和一些簡單的禮貌用詞，比如希望得到幫助時要說請求，被人幫助后要表示感謝。
比利找到自己認識的合同工，打聽前舍友的消息，那個扛沙袋扛得滿頭大汗、肩膀上都磨出血痕的合同工聽到名字便哈哈大笑：「你說那個傢伙啊，確實來報過名，不過沒幾天就跟不上訓練，夜課的成績也一塌糊塗，被探員請退了。」
「不去不去，外面蚊子太多了。」舍友懶散地擺手。
改造好一塊土地，便從貧民窟住戶和解救出來的奴隸中選一部分人遷過去；消化的速度雖然沒有新鎮那邊快，但也是非常穩定地逐步分流著龐大的貧民窟人口……
中城區的貴族老爺們被清算和_圖_書了好幾家，南城區的私人公寓樓也被市政廳回收了不少……
次日，比利便迫不及待地趕在上工前跑去市政廳，到市建司路建局報了名。
畢竟新鎮的基本盤只有上半年遷過去的那四千余流民；這幫一期開荒的開荒戶幾乎家家抽丁來幫忙安置新移民、男女老幼齊上陣，杜塔塔城市政廳要還繼續給人家增加負擔，那就有點不當人了。
這邊乾著土地改造，另一邊，趙蓁蓁也在著手清算本地貴族——全都拿下挨個掛路燈不實際，但通過不法手段獲取的奴隸必須放歸市政廳、經民政司核實登記后恢復自由公民身份；巧取豪奪佔領的土地若有苦主出面，也必須歸還。
治安司也收了不少合同工，比利到的時候，從市政廳遷到港口區的治安司正在組織訓練，數百名想當民兵的合同工正吐著舌頭在碼頭上搬沙袋，即為加固碼頭防洪提的工程隊幫忙、也附帶鍛煉體能。
包括伊齊基爾家在內，攻城戰當天以奴隸貿易罪名拿下的四家貴族，名下所有莊園、農場、山林、土地盡數被市政廳抄沒。
又等了兩天，比利便順利地從後勤司調到他希望的部門，搬離原來的宿舍、跟著從因納得立來的民兵學習修路中要注意的安全事項。
「路建局啊……總感覺會很辛苦。」舍友伸了個懶腰，懶散地躺回床位上，「幹嘛不跟我去治安司呢，當不上探員也可以去當民兵，民兵可不比修路輕鬆多了嗎？」
如是忙碌了一早上，回貧民窟等著囚犯們挑垃圾裝車的間隙，默默複習著駕駛手冊的比利，冷不防在囚犯隊伍中看到了前舍友。
「以後不要跟這種沒禮貌的人打交道。」比利心中暗暗叮囑自己一句，便認真地聽起課來。
「那個人不是跟我們一樣的合同工嗎，怎麼會在囚犯隊伍里？」比利驚奇地問搭檔。
如此巨量的土地被僅僅四家貴族瓜分為私產，大量的好地被用來養馬、蓋度假莊園、圈成私家狩獵場地，阿德勒底層人民的生活，如何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