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韋伯和薩迪爾都愣了一下，「有嗎？」
此時，火法師拉曼莎、幻術師薩迪爾&韋伯三人，正齊齊側頭看著不遠處的村莊，嘴角同步抽搐。
北部平原的鄉村市鎮，無論規模、人口、還是經濟條件，南部山區都望塵莫及——那些連山民的骨縫裡都能攥出油花來的邪教份子，會放過這些肥美的羔羊嗎？
奢侈品專櫃的櫃員櫃姐接待慣了出手豪闊的富人，自身消費觀念也會漸漸改變、產生自以為融入富人群體的錯覺，甚至會看不上消費平價商品的普通人；從事時尚行業的青年人也很難不被紙醉金迷的時尚界迷惑，拿著幾千塊的薪水卻自以為夠資格去鄙夷、嘲笑穿不起大牌高定的「小明星」、「土老闆」。
要知道大王子、二王女和三王子多年來敢於在公開在多個場合發出對繼室哈麗雅特王妃不敬的言論，原因正在於——小安德烈王子出生當年，陛下一度鬧出差點兒迎娶側妃的醜聞！
上來就和這些常年服務王室的宮廷法師說什麼塔奇亞平民繳稅納賦與國家締結契約、基本的生存權和人身財產安全卻沒能得到保護才是王室最大的失職，是無法取得對方認同的。
楊秋就很喜歡這種心懷母國的施法者，笑著稱是，但並不多做評論。
說是找地方休息，你卻奔著鎮政廳去——能不能來點更有誠意的借口？
塔奇亞領這片教區糜爛至此，教會對塔奇亞貴族失望是顯而易見的事。
很快，羅布鎮周邊方圓幾十公里內，不少已經有所收穫的玩家團隊紛紛轉向，抬著俘虜、揣著道具，浩浩蕩蕩地往鎮上趕來……
說不準，還會讓他們心生警惕，重新審視起楊秋和亡靈政權對萊茵貴族的「殘暴」行徑。
韋和_圖_書伯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但這位服務萊茵王室有幾十年之久、幾乎與首席尼達姆等同的施法者並不太願意接受這種現實，啞著嗓子道：「薩迪爾，你難道知道些什麼？」
靠著亞空間結界的隱蔽，四名施法者在不驚動數百名「眼線」的情況下，大大方方進了鎮。
「『歡愉女士』？！」拉曼莎驚道。
那座村子吧……就真的很熱鬧——大量村民嗷嗚亂叫抱頭鼠竄，大量亡靈也混在人堆里到處躥。
韋伯和拉曼莎並沒有被薩迪爾這句附加的解釋安慰到，兩人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
要是沒長眼睛，光聽這動靜，任誰都得以為這是亡靈在屠村……可三位宮廷法師都長了眼睛，眼神兒還挺好，看到這場面的感覺就特別難以用語言描述……
還是王儲時，這位陛下便以花心濫情聞名，甚至有傳聞，他的前任王妃乃是因此鬱鬱而終。
三名宮廷法師：「……」
人，是一種很容易被環境感染、被環境同化的生物。
倒是火法師拉曼莎出聲了，搖頭道：「無論王室是否知情，此種情況，王室都有責任。」
鎮前約千余米長度的馬路兩側，有三兩成群的壯漢在麥田間閑晃；看似在田地間勞作，手裡的鋤頭卻乾淨得能反光。
火法師拉曼莎驚愕地看向這位向來沉默寡言的同伴。
「不，我知道的並不比其他人多。」薩迪爾沒有回頭，平靜地道，「只是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國王陛下，應當有好幾年的時間沒有傳出過緋聞了。」
楊秋笑而不語。
這種人群共有的特性，即使是施法者也不例外——久居王都這個權力場旋渦中心，與王公貴族做友鄰、出入httｐs://ｗwｗ.ｈ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ｏｍ所見皆是所謂上流人士上層社會，屁股就很難坐到大眾這邊來。
三名宮廷法師沉默片刻，默默點頭。
「當然，也可能是陛下的年紀大了。」最後補充說明了一句，這位素來不喜歡多話的幻術師便緊緊閉上了嘴巴。
現年不過六十齣頭的國王，還遠不到衰老到無法尋歡作樂的程度。
分頭離開的鷹鉤鼻老人和乾瘦婦人，反應也跟富態男人差不多：
「天色已晚，找個地方先休息一晚吧，明日再出發。」看了眼天色，楊秋帶頭往鎮政廳方向走。
萊茵國王的花邊新聞，曾經一度養活了多家王都小報社。
骨骼黑亮、頭部扁平的亡靈蜥蜴，載著楊秋等四名施法者，穩健地、看似慢悠悠地踏進塔奇亞領北部這片熱土。
「難怪，金幣教宗會不惜與王室撕破臉，也要追究塔奇亞領主的責任……」幻術師韋伯重重地嘆了口氣。
遠遠看見鎮子的輪廓，楊秋便忍不住有些想笑。
亡靈蜥蜴將那座村莊甩在後面，三位宮廷法師都隱約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終於不用處於那種又覺得亡靈添亂又覺得村人添亂、整個人割裂到無以復加的狀態了。
火法師拉曼莎臉色陰晴不定，身周的溫度隱約有些不受控地升高。
邪教猖獗至此、甚至敢於在市鎮外公然布防，你到底在欣慰什麼？！
「算了，這本來就是我們要面對的事實。」韋伯苦笑著搖搖頭，坦然地跟上楊的腳步。
「你怎麼知道的？」韋伯問出口就發現自己說了蠢話，趕緊補救，「你的亡靈找到了證據？」
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拉曼莎也更難以容忍萊茵王室、尤其是國王本人身上的瑕疵。
「北部這邊邪教的組織度和_圖_書，果然比南部山區那邊高多了。」楊秋滿臉讚歎欣慰地道。
有合作的必要性，有合作的空間，有合則兩利的前提，就足夠了。
「我怎麼感覺……有股渾濁污水的氣息？」拉曼莎跳下蜥蜴背，皺眉道。
此時，向來話不多的薩迪爾，突兀地開了口：「塔奇亞領的情況，王室真的一無所知？」
一進鎮子，火法師拉曼莎便察覺到不對。
薩迪爾和拉曼莎面無表情跟上。
側身坐在亡靈蜥蜴尾骨上的薩迪爾沒有繼續往下說，側過臉去看遍地初生的麥苗。
但楊一進鎮就指明這兒是「歡愉女士」崇拜者的巢穴，還暗示他有證據——三名宮廷法師實在找不出任何阻止他行動的借口來。
幻術師韋伯額頭上青筋漸漸鼓起，搭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握成拳狀。
也就在楊秋髮出任務指引、提醒玩家可以到「就近」的羅布鎮來先交一波任務換獎勵時……羅布鎮鎮東民宅中，焦慮地討論了一下午也沒拿出個恰當辦法、反而是持續收到壞消息的三名教派首腦，剛剛結束密探。
「我們的亡靈朋友們雖然友善親切，但舉止上確實難免有些粗暴。」
施法者這個群體的道德下限再怎麼高，畢竟也是人，很難不受自身認知局限。
數小時后，亡靈蜥蜴漸漸接近塔奇亞北部第一座小鎮：羅布鎮。
就他們趕路的這段時間里，亡靈們就已經抄了十幾個「歡愉女士」信徒的鄉間巢穴，賬本、祭祀器具、歡愉女士的木偶雕像都弄到了不少……
送走鷹鉤鼻老人和乾瘦婦人，富態男人臉上的鎮定頃刻間消失無蹤，轉身對一眾下屬怒吼：「快收拾東西！天亮前出發、去克里克城！」
更遠一點兒的地方、有樹林山丘遮蔽視野之處，隱約可見人影wwｗ•ｈeｔｕｂｏｏｋ•cｏm•cｏｍ晃動。
因地理環境問題而相對封閉、經濟糟糕人口也不多的南部山區，都存在這麼嚴重的問題，那麼……北部這個一路坦途的大平原、這個萊茵王國國內的主要糧食產區，問題還會少嗎？
不過……這不重要。
盤腿坐在亡靈蜥蜴那扁平頭骨上的楊秋，神色自若地道：「當然，我想這一點諸位應當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亡靈們肩負著徹底盪清塔奇亞領沉珂頑疾的重任，為避免造成更大的麻煩，適當地快刀斬亂麻、斷開邪教徒與底層平民之間的聯繫，是很有必要的。」
拉曼莎就親眼看見有悶頭逃竄的村民差點兒撞到亡靈身上，被亡靈不耐煩地用瓜子扒拉開，那沒啥表情的骷髏臉上彷彿還能看出幾分嫌棄來。
薩迪爾與韋伯受萊茵王室多年供奉，願意捏著鼻子為萊茵王室考慮長遠……哪怕察覺到國王陛下或許有問題，也不會發出惡言，更不會輕易改變立場。
塔奇亞領多年來竭盡全力掩飾境內亂象，王室和金幣教會上層都對塔奇亞領的邪教情況一知半解，更別提基本上不怎麼關心「閑雜事務」的宮廷法師。
楊秋從來不在乎合作者的道德水平是否夠高、格局是否足夠大氣，甚至連誠意多少都不重要。
看了場好戲的楊秋，貌似友善地出聲替老國王挽尊：「諸位也不必急於下結論，以國王陛下的年紀和地位，察覺到修身養性的重要性，決心更健康地生活也是很正常的事。」
也正因如此，楊把拉爾斯城調查到的情況擺到這些宮廷法師面前時，震撼性才足夠驚人——封地貴族集體墮落，守夜人被謀殺；就連教會高層的遺留血脈竟然也都被卷進去，淪落成粉飾太平的棋子、和事有萬一時的替罪羊！
沒頭蒼蠅般逃跑的https://m.hetubook.com.com村民被「追著他跑」的亡靈超過去，呆了呆，又抱頭轉向，尖叫著往另一方向跑……
亞空間結界的扭曲作用下，本地人看不到那隻在廣袤田園間高速爬動的亡靈蜥蜴，但四名施法者這一路仍舊聽到不少尖叫聲、看見不少本地鄉民在驚恐逃竄。
現今拿巴倫大陸這麼多個國家，可沒有哪位國王搞出過這種讓自家的王后（王妃）下不來台的破事！
韋伯愣住。
「趕緊走，回咱們的地盤去，羅布鎮這邊已經完蛋了！」
楊秋隨便收拾了下鎮政廳一樓大廳，坐下來便給在線玩家發出任務指引。
人的本性是不會輕易改變的，越是見多識廣的施法者越是明白這個道理。
連不想說話的薩迪爾都忍不住轉頭過來盯著楊秋看。
拉曼莎則不同，她服務於萊茵王室的原因，是她本來就是萊茵人——她出生於王都，經歷過兩百年前的護國戰爭，她對這個國家有比其他宮廷法師更深厚的情感和羈絆。
四位施法者抵達鎮政廳，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座空蕩蕩的鎮政大樓。
亡靈從中午時分陸陸續續殺進北部這塊熱土，這會兒都臨近黃昏了，首當其衝的羅布鎮，鎮長、執政官事務官收到風聲提桶跑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骨龍飛出山區範圍，楊秋等人便捨棄了這種過於張揚的趕路方式，換乘陸地坐騎。
三位宮廷法師哪會聽不出他的真意，韋伯與薩迪爾皆不肯出聲接他這個話。
「快快快，咱們用不著給他們陪葬！」
「火法師對水元素的感知較高，所以能察覺出不對吧。」楊秋收回亡靈蜥蜴，淡定地道，「如果是首席尼達姆前來，或許感知會更加清晰——畢竟這兒是『歡愉女士』崇拜者的老巢。」
雙方有時候往相同方向跑，有時候往同一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