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地說……指向的是紀棠頭骨內部銘刻烙印符文的那個部位。

卡瑞娜女士：「……」

「至於移植到阿德勒領的那批塔蘭坦野生蓮藕，只是與當地本土蓮藕進行異花授粉，產量就提升了一成半。」紀棠長長地吐了口氣，攤手道，「不瞞你說，修士，我們的專家也完全沒法兒解釋這種現象，只能理解為，趙姐猜測的『塔蘭坦玄學』沒準兒真的存在了。」

「修行淺薄如我，也能在與你和你的同胞們相處一段時日後，發現你們的秘密……紀棠先生，你們是依靠著這具上古骸骨搭載的特殊矩陣符文，才能在物質位面自由活動的，對吧？」

什加王國的封建勢力看似已經默認了聖圖裡斯領的「獨走」，但一生都活在陰影中的巫妖恩維完全不認為那幫傢伙會甘心放棄，自告奮勇前往王都打入敵人內部探取情報——這個擅長隱匿行跡、精於偷偷篡改他人認知的傢伙，倒是挺適合干這種間諜活兒。

卡瑞娜在旁邊站了會兒，兩位農業專家交代完了該交代的事便揮手打發紀棠走人、別打攪他們搞研究。

等紀棠半小時（地球時間）後上線，他的「遊戲角色」已經被卡瑞娜女士轉移到德爾堡的領主府內。

「請稍候。」捧著個本子在做記錄的紀棠抽空回頭歉意地點了下頭，又繼續轉回頭去，聚精會神地聽兩位農業專家講解要求。

紀棠沒急著表態，這麼大的事兒吧……他說了也不算。

安東尼微微偏頭，視線落向空處……顯然是正在聽楊秋「傳訊」。

卡瑞娜女士才剛走近，便聽見其中一位亡靈智者正滔滔不絕地吐出雜交、自交、單倍體、變異等等之類聽不懂的用詞來。

這麼久的時間里只跟國家隊玩、乾著生活氣息十足的基層工作，紀棠都快忘記這個異界是有各種各樣聽上去挺中二、似乎只存在於ACG中的人物和背景設定了……

紀棠收好筆記本走過來，招呼了一音效卡瑞ｈttｐs://m•ｈetｕｂｏoｋ.ｃoｍ.com娜便大步往外走：「讓你久等了，這麼急著過來是有什麼事兒嗎？」

「我們認為這事兒應當謹慎應對，從此刻起，就由我暫時來保護你的安全。」卡瑞娜女士接著道，「恩維明日應當就能趕回來，到時，他會來負責其他亡靈智者的安全問題。」

然後……他便當著卡瑞娜女士的面兒、站到化肥袋子里，原地強行下線。

「話說這個『冥獄』組織，具體是什麼個情況？有應對的辦法嗎？」紀棠穿戴完畢，大步走到兩位施法者旁邊坐下。

紀棠：「……」

「安東尼，替我轉問下楊，他怎會對『冥獄』如此了解？」羅威爾好奇地道。

骷髏軀體被毀了他們也不會死，才「上線」半天就把「遊戲角色」玩沒了的殷正亮教授還好好的呢……但這也並不意味著國家隊願意隨意消耗「遊戲角色」，鬼知道領主楊會不會對這種情況兜底？

要說唯一的不滿，大約只有對亡靈們的命名方式……卡瑞娜女士真不明白，為什麼它們總是不願意為這些作物取個正式點兒的名稱。

也正因她的出身，她才會知道這些亡靈智者的存在意味著什麼——雖然這片試驗田培育的各種標號的作物品種還暫時看不出什麼來，但光是亡靈智者們從萊茵王國帶來的那種生長期只需要90天、以什加公國的氣候每年能種三輪、每輪的畝產據說都能達到三噸以上的「六號黃瓜」，就足以讓卡瑞娜驚為天人了。

紀棠的神色也嚴肅起來：「是這樣嗎……」

國家隊研究登錄頭盔沒研究出頭緒來，但在有接觸符文學的渠道后，還真多多少少摸索出了「登錄」現象的本質——這其實也沒多少難度，稍微入門符文學、曉得這種「魔法晶元」功能有多離譜；取得任意一個玩家強制下線后的頭顱觀察一番內部，再結合一些想象力……就能有數了。

「明玉？組織？」紀https://www.hetubook.com.com棠沒聽明白。

會去賣身當傭兵的卡瑞拉，自然不會是出身自什麼好人家……在幸運地被某個遊歷的施法者撿走成為魔法學徒前，卡瑞拉只是個在鄉下長大的農家姑娘。

紀棠微微偏頭，羅威爾修士面無表情，卡瑞娜女士表情僵硬。

「等會，既然有這種事，那危險的應該是恩維、你和羅威爾吧？」重新理了理思路，紀棠便反應過來。

卡瑞娜&羅威爾：「？？」

等在化肥袋旁邊的卡瑞娜&羅威爾對視了一眼，雙雙苦笑搖頭。

羅威爾：「這……」

「看來是『冥獄』那過於驚人的任務完成率，讓人忽視了雇傭他們的代價呢……」卡瑞娜女士嘴角抽搐地道。

大約是擔心紀棠不能理解她的表達，卡瑞娜女士又加重語氣補充道：「只有天價傭金才能請動的『冥獄』，任務完成率接近100%……像是我舉例的這種強者，誰也說不清楚他們擁有多少。」

卡瑞娜女士一臉敬畏地在距離三人兩米遠處停住腳步，雖然一頭霧水，也很努力地嘗試記住那兩位亡靈智者說出來的話。

「除了黃瓜之外……我們的專家還進行了再一次嘗試，將從塔蘭坦荒野找到的一種野生茄科茄屬植物與土豆、紅薯同時進行雜交育種，得到了澱粉含量高於原生土豆接近兩成的四號土豆，和更加扛旱的二號紅薯。」

漸漸能聽懂的卡瑞娜女士，嘴巴失態地張得老大。

顯然……楊不會刻意吩咐安東尼傳遞會讓羅威爾修士產生誤判的錯誤情報，他既然已有結論，那必然是可信的。

經過兩大片茂密的、被分隔成小方格、種滿了叫不出名的作物的試驗田，卡瑞拉女士找到了她的目標——穿著半身鎧甲（亡靈穿不上的部件空缺）的紀棠，和兩位穿著奇怪短衣短褲（T恤短褲）的亡靈智者。

羅威爾修士看向卡瑞娜，他一個不怎麼出國門的宅男苦修士，對這種活躍在大wｗw•hetubook.com•cｏｍ陸其它地區的地下組織還真沒多少了解。

「『冥獄』對僱主的要求中，最重要的一條是……只能因復讎，而不得出於『私利』發出委託——若是沒有能說服他們的血海深仇，只是因為利益驅動而利用他們的刺客，他們會認為這是僱主對『冥獄』的輕視，從而做出包括消滅僱主在內的、維護『刺客榮譽』的正義之舉。」

羅威爾：「呃——」

「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去忙了？」與安東尼一樣感受到某種男性獨有生理性疼痛的紀棠，面無表情準備起身。

過了會兒，安東尼才以一種肉眼可見的蛋疼表情轉述：「嗯……我曾在這個組織里混過一陣時日賺取遊歷費用……但在我被惡意抹黑成屠夫后，那些中二病認為老夫不符合他們的理念——楊是這麼說的，呃……修士，後面還有一大串不太中聽的、不太適合在女士面前複述的言論……」

紀棠那張理應看不出什麼表情來的骷髏臉上，露出了一種能讓在場的兩位施法者感知到不解、茫然的複雜情緒：「怎麼說呢……很難說清楚究竟是技術革新還是某種玄學吧……修士，你知道的，之前培育三號黃瓜和四號黃瓜的時候，進程非常艱難；之後，我們的專家將從塔蘭坦荒原找到的兩種野生葫蘆科植株為母本，與四號黃瓜父本進行雜交，先後培育出抗寒性高的五號，和抗病害性強的六號……」

「卧槽，還有刺客組織的？」紀棠虎軀一震。

卡瑞娜女士掏出杜鵑花徽章別到胸口上，大步沖三具亡靈走過去：「紀棠先生！」

「呵、呵呵……我該說，不愧是楊嗎……」卡瑞娜女士嘴角抽搐得更厲害了。

「對了，紀棠。」羅威爾想起正事來，「我記得以前在威斯特姆的時候，亡靈農業學家似乎並不像現在這樣能相對容易地完成新品種作物培育？是你們發現了什麼更有用的技術？」

「我想……我應當與王都任何人都不存在能談得上血海www.hetubook.com.com深仇的仇恨。」羅威爾修士緩了緩，平靜地道。

「無意打攪諸位，是楊吩咐我進來傳話。」安東尼沒什麼誠意地口頭致了個歉，才開始說正事，「楊說，用不著管那個『冥獄』組織……雖然那幫刺客確實很強、也確實有實力稍微影響到小國王權交替，但其實那就是一幫玩正義遊戲的中二病，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威脅——這是楊的原話。」

「我把事兒跟其他人說了，也通知了一聲趙姐。」紀棠從化肥袋裡鑽出來，一邊穿衣服一邊道，「卡瑞娜女士，羅威爾修士，我們的安全並不要緊，重要的還是你們幾位，你們可沒法兒像我們這樣還有『復活』的機會。」

「對於不能破除你們那特殊的矩陣所形成的保護、在你們被來自楊的力量轉移到它處前將你們的亡靈之軀徹底毀去的人來說，你們確實是不死不滅。」卡瑞娜女士凝重地道，「但如果……是能夠瞬間將承載你們意識的上古骸骨化為飛灰的人，又或是能使用某種手段隔絕你們與楊的矩陣鏈接的人……就可以將你們殺死。」

以紀棠過硬的人品，他這種反應其實羅威爾和卡瑞娜都有預見……其它那些亡靈智者也如是。

「嗯……楊說，『冥獄』索要天價傭金，其實是懶得接那些沒什麼挑戰性的刺殺委託，如果是那幫人有興趣的委託，即使僱主只能支付得起一個金幣他們也會願意接下。」安東尼神色古怪地複述道，「相對的，他們會對委託人有很高的、不切合生意人標準的要求；如果在接取委託后發現受騙，他們會把僱主幹掉。」

賣身當傭兵、戰敗后認罰為羅威爾修士效力的黑魔法師卡瑞娜女士，用過午餐后騎著馬匹從德爾堡出發，在夯實的土路上跑了半個多鐘頭、斗篷被灰塵覆上一層薄霧后，趕到了這座農莊。

羅威爾：「……我理解了，不必繼續了。」

就算真的「遊戲角色」被滅成灰灰，大不了重新消耗一個登陸頭盔就是了——國家隊這麼https://m.hetubook.com.com多人刷「工作時長」，多兌換幾個「遊戲賬號」壓根不叫事。

「『幽冥之地獄』，拿巴倫大陸地下世界首屈一指的刺客組織。」卡瑞娜女士語氣沉重地解釋，「有許多不知名的、或在公開渠道中並不存在的、又或是被證實已經不存於世的強者，為『冥獄』所用；那個組織的刺殺，甚至能威脅到正神教派的高階神官。」

卡瑞娜女士跳下馬，將韁繩拋給站在路口等待的執事，一邊詢問，一邊大步往農莊內走。

紀棠說著便鑽進試驗田旁邊的倉庫里，拿了個空著的化肥袋子出來。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這個組織非常難纏——」卡瑞娜女士才剛開口，日常蹲在羅威爾身邊當「人肉傳話筒」的安東尼推門走了進來。

紀棠虎軀一震……

他這話非常自信，非常有底氣——他確實與王都乃至繁榮聖地的許多人都合不來，但也僅僅只是如此罷了；在他前三百年的人生中，他總是在發生爭執時主動退後一步的那個。

紀棠嘴角一抽：「中二病？」

卡瑞娜快步跟上：「紀棠先生，什加王都似乎有人試圖對你們不利，恩維傳回來的消息，似乎已經有某人聯繫上了『冥獄』組織——」

什加公國聖圖裡斯領地，距離德爾堡約三十公里遠，有一座屬於羅威爾家的農莊。

「在『3號試驗田』那邊。」執事回道。

「抱歉，我來晚了，紀棠先生在哪？」

卡瑞拉女士輕車熟路地繞過農莊內散落分佈的木屋，進入試驗田區域……然後這位女黑魔法師便輕輕地吸了口氣。

這也就罷了，她本來就知道這些一等一肥沃的土地會被亡靈智者用來「育種」……但讓卡瑞拉女士感覺離譜的是，以她的閱歷和見識，她居然只能勉強認出一小半的作物屬於什麼品種，其它的那些她完全認不出來。

卡瑞娜女士抬手指向紀棠的頭顱。

上次來時還稀稀拉拉的試驗田，如今已經長滿了各種作物。

「嗯……這樣，我離開一會兒，勞煩你把我先帶回德爾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