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出爾反爾！不講信用！臭不要臉！」梁鑫三個包子下肚，滿嘴油地憤怒譴責道，「這種人願賭不服輸，狗日的這輩子沒出息！」
「這種人，社會上多了去了……」老梁也不在意，說得盡興了，終於撈起碗里的麵條，吹了吹熱氣，然後稀溜溜地就大口吃起來。
梁鑫笑了笑，說道：「能分擔一點是一點嘛，老讓我媽掏錢，她又得跟你吵架。」
可這會兒，他明顯感覺自己的壓力又來了，便管不了那麼多。
老梁一陣長長地沉默。
「咳咳～」老梁清了清嗓子，不想再冒生命危險，便對梁鑫道，「我先把面吃完，有什麼話想跟爸說的，等我吃完再說。」
「嗯，好像是這個名字，聽你說過好幾次的。」
「正常的，正常的。」梁鑫繼續摸著老梁的背，安慰他道，「你這兩年跟社會接觸得沒那麼深刻了，不知道外面的人現在不要臉的程度又進化了，行走江湖的技能沒及時更新啊……」
而且絕對不是什麼好屁。
老梁站在灶台前，鍋子里咕嚕嚕的熱水沸騰，一邊下麵條做早飯，一邊繪聲繪色，跟梁鑫描繪著昨晚上他欺壓良善的場面。
老梁嫻熟地朝碗里弄了點調料，倒上開水，然後把清湯寡水的面從鍋里撈出來，滿滿一大碗，連個雞蛋都不放hetubook.com.com，沒有任何配菜地端到桌子上，笑呵呵道，「他想跑的時候，我就攔住他。
那你年輕的時候，還不是用得很嗨皮？
「哦……」老梁恍然大悟，又提醒道，「別讓人騙了啊。賺不賺錢的，無所謂，你現在只要好好讀書，家裡頭供你讀個大學，還是供得起的。一年學費也才個銅板啊？」哪怕兜里現在半毛錢沒有，可說話的口氣，依然分明沒把一年五千塊的學費放在眼裡。
梁鑫把手裡的兩百塊抖了抖，「路費。」
「嗯？」梁鑫掰著指頭算了算，「三把贏了八十塊？這錢怎麼算的？」
「不在江北」老梁道。
老梁低著頭，一朵烏雲又從心底里飄上來，精神不由自主地有點壓抑。
而衛生院每次給的藥量，按規定是有數量限制的，不能多吃。
「夠，相當夠。」梁鑫毫不扭捏地接過錢，又對梁鑫道，「我們學校有個服務中心，可以幫我們介紹一些上門家教的工作，我這兩天去面個試，地方有點遠，我身上沒錢了。」
又是錢的事情。
「噗～咳咳咳咳咳……！」
他急急忙忙，飛快地把整完面吃下去。
老梁有點被梁鑫的眼神刺痛到，卻還是忍痛嘆道：「唉，你要是早幾年出生就好了，爸說不定還能幫你一m.hetubook.com.com把……」
「沒什麼。」梁鑫道，「我們學校的那個創業中心，要搞個網站，你不說那個陳光建對因特耐特很有興趣的嗎？我想去問問，看能不能給學校牽個線。」
梁鑫咧嘴道：「那昨晚上可惜了啊，大殺招就換了八十塊錢。」
梁鑫心裏吐槽，淡淡嗯了一聲，然後想了想，忽然又冷不丁問了句：「爸，你以前說你有個熟人，英語一句不會，就敢去美國跟人做生意的，現在人還在W市嗎？」
「這樣啊……」老梁又想了想，說道，「他說搞網路的東西，都是兩千年左右的事情了，現在過去這麼久，這個事情還真不好說。要不要爸幫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老梁給他指路道：「就在市區，往西邊，稍微走一點，坐公交車十幾站就到。不過那是他早年的廠區，現在還在不在那邊，我就不清楚。」
梁鑫連忙上前給他拍背。
「還在，應該還在的。」老梁道，「我去年還是前年，還在酒店裡看到過他，沒好意思跟他打招呼，他沒看見我。怎麼了，你問他幹嘛？」
「有。」他連問都沒問梁鑫要做什麼，轉身就走進隔壁房間，拿了兩張百元鈔出來，遞給梁鑫，「不夠再說，我再想想辦法。」
「哦……」梁鑫看看老梁，內心實在ｈtｔｐs://m•ｈetｕｂｏoｋ.ｃｏｍ.com有點余心不忍，繼續壓榨已經變成這個樣子的親爹，可他實在沒別的辦法了，手頭的事情拖不得，只能直言說問道，「一百塊有嗎？」
一點都看不出，曾經也是有過好日子的人，吃著清湯寡水的陽春麵，照樣胃口極好。
老梁一口麵湯嗆進氣管，半根麵條從鼻孔里噴了出來。
梁鑫吃著鍋貼包，笑呵呵聽著，時不時還捧個哏，說道：「然後他就自己提出要下棋了是吧？你平時沒跟他下過嗎？」
「不在江北？」梁鑫一愣，放開老梁。
不料沒吃幾口，梁鑫緊跟著又來了句：「要是我的話，反正都賴賬了，肯定一百塊都賴掉啊。哪有賴賬只賴兩成的，耍無賴都不會，沙比～」
正常情況下，現在老梁每天的配額就是兩顆。
「沒事，先去看看再說。」梁鑫嘴炮歸嘴炮，真干起活來，也是個實打實的行動派，雷厲風行道，「我還以為在江北工業區呢，原來這麼近……乾脆，現在就去！」
我說，要不這樣，我看你賺錢也不容易，咱們最後一把定輸贏。你要是贏了，我今晚贏你的這六十塊錢，全都還給你，一盤二十塊嘛。那我要是贏了呢，這盤我只要十塊錢。
然後拍拍梁鑫的肩膀，「唉，娶老婆，還是要娶個聰明的，長得好看，一點用都沒有https://m.hetubook.com.com……」
更何談，把兒子推薦過去……
「我自己去問吧。」梁鑫站起來，給了老梁一個擁抱，「放心吧，這點事情我要是都辦不了，那十二年的書不就白讀了？陳光建的廠區在什麼地方，江北嗎？」
大白天的，先給自己干進去兩顆，免得出事。
「嗯。」梁鑫點點頭，老老實實地回了自己房間。
抗精神病藥物，衛生院每三個月一發。
要說還是知子莫若父，老梁不發病的時候，思維還是很敏捷的。
大概率……
「昨晚上我故意找那個傻的聊天，沒聊幾句，就把他聊到坑裡去了，非要跟我比個高下。我說，那比什麼呀，大晚上的，值班室里就兩副撲克，賭錢總體現不出水平吧……」
「沒有。」老梁道，「他們那些臭棋簍子，我平日都是站在邊上看看，笑笑不說話的，這種一刀子下去就見血的殺招，怎麼能讓他們知道？」
一看梁鑫站在邊上不走，就知道梁鑫有屁要放。
「合適嗎？」梁鑫坐在電腦桌前，扭頭看看老梁。
這段時間，一直是梁鑫親自去拿。
吃完后在桌邊呆坐了半分鐘，便匆忙起身，走進卧室，拿出了他的葯。
一通磨蹭下來后，他才終於走進梁鑫的房間，露出一個微笑：「想說什麼？」
「啊？」老梁想了想，回憶了一下，「哦……你說陳光和*圖*書建是吧？」
老梁邊咳邊笑，指著梁鑫，不住地戳空氣，過了半天，才緩過來，笑道：「你真是做大事的了啊，這種話，我都想不出來……」
老梁聽到只要一百塊，神情明顯放鬆下來許多。
那個憨逼，一聽就上套了，結果坐下來不到五分鐘，十塊錢乖乖掏出來，哈哈哈哈。輸了這一把，還他媽不服，非要纏著我再來一把。我都不忍心啊，最後一連又贏了他四盤。剛好一百塊錢。最後他拿錢的時候又耍賴了，非說我炸他，硬是給他搶回二十塊去……」
安慰自己，就當是吃安眠藥。
晚上帶去酒店，睡覺前服用。
然後才去衛生間洗臉，收拾廚房。
01年老梁在那場大會上的病發事件，相當於在半個W市的政商界頭面人物面前，徹底把臉丟乾淨了。他現在就算給人打電話，對方都大概率不可能會理會了。
「我當然不能讓他就那麼容易跑了啊！」
「唉，沒辦法嘛，誰讓你回來了，總得給你搞點好吃的。」老梁嘆道，往鍋里加一勺冷水，隨即又立馬精神昂揚起來，繼續往下說，「我本來是想多贏他一點的，結果那個憨逼，腦子還不算笨，居然知道逃的。我前兩盤，故意只多他幾個卒子，把他將死了，第三盤又假裝跟他下平。結果那個憨逼，第四盤一輸，立馬就說不下了，還說我騙他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