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陳光建，緩緩道：「那當然，遺傳我的嘛……」
老梁想到萍姐，越發不想吭聲了。
老梁強頂住這天大的壓力，甚至都不問梁鑫是怎麼騙的，直接笑了，「怎麼的，想來要我的命？拿去啊，比二十萬值錢。」
老梁道：「不用了，戒了。」
老梁聽得不知該怎麼接話，唯有苦笑。
「嘖！」陳光建不高興了，板起臉，「不給我面子？」
「戒個逼啊！人一輩子才幾年？抽煙能抽死嗎？」陳光建硬是把煙放到老梁手裡，不住催促道，「點上！點上！你個老煙槍，我還不知道你？」
可是看老梁這副衰樣，身上穿的衣服都有洞了，這算哪門子的領導啊？
「真的戒了。」老梁把煙放在了桌上。
這到底是什麼家庭啊？
老梁沉默了兩秒，說：「給人打打工嘛，不然還能像你一樣做老闆啊？」
可還是很機靈地，立馬放下東西就走。
老梁沒好氣道：「她就是個傻逼！豬！智商有問題的！」和-圖-書
陳光建還是陳光建，完全沒有因為老梁是殘疾人，就對他有半分同情。他一進門，第一句話就差點讓老梁的精神病當場複發。
「說啊！」陳光建很感興趣，還以為有什麼桃色八卦可以聽。
和陳光建談笑風生的，又是領導，又是啥啥的。
老梁一聽這話，兩道眉毛，差點都擠成一條了。
「他怎麼我了？他踏馬，我跟你說，市裡頭……」陳光建貼近老梁的耳朵，說了個巨佬的名字，「他兒子都被你兒子兜得團團轉！老梁，你兒子這條命，我看你保不住了！」
「我不信你老婆是笨蛋。」陳光建道，「她要真是笨蛋，根本不可能生出你兒子這樣的小孩。馬拉個幣的，老梁，我跟你說，你兒子……」
「六百。」老梁蹙眉道，「再揀點別人不要的垃圾，勉強能湊個八百來塊吧。」
陳光建又問老梁，「你老婆呢？」
抽出兩根煙，遞給老梁一根，碰了碰老梁的胳膊。
老hｔtps://wwｗ.ｈｅtｕｂooｋ•ｃoｍ.cｏm梁的臉色，驟然間一片慘白，當場冷汗都下來了。陳光建見老梁這樣子，居然還笑哈哈的，轉頭沖跟進來的司機道：「你去樓下車裡拿瓶酒上來，再拿兩條煙，梁總喜歡抽煙的！」
老梁聞言，滿心狂風暴雨般的情緒，一下子平復了下去。
「現在在做什麼？」陳光建像是忘了那二十萬，打聽起了老梁。
「好！」司機也莫名其妙。
老梁道：「不信什麼？」
陳光建卻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也是命啊，你要是那年不結婚，也生不出這樣的兒子來……」
「你兒子，騙了我二十萬！」
「不是……」陳光建真的都聽傻了，「你特么這種事情，這種事情你怎麼回去乾的呢？我九八年，一個月給你六千！你現在去掙一個月六百？」
「別，別急！」陳光建道，「我就是想看看，什麼樣的女人，能和你生出你兒子來。」
還能是什麼樣的女人？
「這話說得
ｗｗw.hｅｔuｂooｋ.ｃoｍ.cｏm……越活越回去了啊！」陳光建指著老梁，滿臉恨鐵不成鋼，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模樣，「我算什麼東西啊？不就掙了幾個破錢？我還是佩服你們這些文化人啊，你看看你，要是不出那檔子事情，現在還在當領導，是不是？少說也該是個什麼書記了吧？」
老梁看著他，慘笑道：「媠媢的兒子啊！老子抽不起了，懂嗎？沒有錢抽煙了！我兒子一年五千塊上大學的學費，我踏馬一分一分攢出來的！這包煙！」
「誒～！說的什麼話！」陳光建在這間四處都充滿著窮酸味的老房子里坐下來，兩室一廚一衛，甚至連個客廳都沒有。梁鑫的房間，關上門就是卧室，打開門就是客廳。
老梁一聽他又提梁鑫，不由眉頭一皺，「我兒子到底怎麼你了？」
「什麼當年勇，你現在也還是好漢！阿雄，你五十歲都不到啊！你還比我小兩歲！也就是你結婚早，你兒子比我女兒大一歲。所以你呀，其實絕頂和-圖-書聰明，可惜就是管不好自己。」陳光建的話，不知道又偏到什麼方向去，「你看我，我就比你多憋了兩年，一咬牙，忍過去，錢有了，女人也有了，事業也有了，成功也有了，什麼都有了。」
屋裡安靜到詭異，直到陳光建的司機，拎著瓶茅台和兩條中華煙跑上來，陳光建才開口道：「你先下樓等我，把門關了。」
「……」陳光建沉默兩秒，搖頭道，「我不信。」
老梁擺擺手，唏噓感慨，「都是過去的事了，好漢不提當年勇……」
聽到門外關門的聲音，陳光建拿起一條煙，拆開來，取出一包。
「出去了。」老梁低聲說道，狀態很焦躁，「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啊？」司機沒料到自己居然就成了工具人。
陳光建豎起一個大拇指，「是踏馬這個中的這個！我是服了他了！」
這話算是一下就說進了老梁的心坎里去。
陳光建也沒開口。
陳光建聽愣了，煙夾在手上，愕然道：「這……這麼慘的嗎？你一個月掙多少ｈeｔuｂoｏk•cｏｍ.cｏm啊？」
媽的天天去拜阿耶，每天特么能花三個小時做禱告，在家裡念經能把人念到想吐。
老梁道：「打發時間。」
老梁把陳光建拆掉的那包煙拿起來，「你媽逼的七十塊！我給我兒子的生活費，一個星期就一百！你抽一根煙，就是我兒子一頓飯的錢！我踏馬抽……我抽個逼！」
他沉默不語。
「我有什麼辦法？我是癲子！腦子有病的，精神病！你那天沒看到嗎？」老梁好像是在罵自己，但顯然，更多的還是在發泄，在傾訴，有很多話，他實在沒辦法跟別人說，一直憋在心裏，陳光建今天，卻把老梁的防線給戳破了，老梁紅著眼，死咬著牙，「阿建，我現在就是個廢人了，你以為我還是當初啊？你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嗎？我在給人當保安，在酒店裡給人看門吶！我能怎麼辦？我特么孩子還在讀書，老婆……算了！不說她！」
但想歸想，他還是很麻利地跑了下去。
他四周打量了一圈，又拉著老梁坐下來，指了下電腦，「下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