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晚上，哦，不對，應該是十月四號凌晨一點。」梁鑫道，「也就是我收購學校股份的同一天，我給你和阿……我乾爹的公司郵箱里，發過一封郵件。我的郵箱里，現在還保存有我發送的這封郵件，內容也寫得很明白，是通知你們兩位股東，我打算買下學校掌握的所有股份了。從法律程序上講，我已經盡到了所有應盡的知會義務。你們沒有在我完成收購前答覆我，那就是視為對我進行公司內部股權交易行為的默認。」
「對，你什麼都沒說過，這就是你最讓我生氣的地方。」周獻道，「你知不知道，我每年要應付多少個像你這樣的人？但我踏馬的是真沒想到，我居然在你手裡栽了。」
她心頭一動，默默地，抓住梁鑫的手。
「你怎麼這麼可愛的？」梁鑫探過頭去，吻了她一下，但嘴唇輕輕碰了碰，就馬上分開，解釋道，「今晚來的是貴客，這算非常寒酸了。」
老公家裡到底是幹嘛的？
江玲玲立馬拉著梁鑫的手，搖晃道：「哇，你剛發的一個月的工資，吃沒了啊！」
雖然帶著老婆去和投資方見面，多少有點不符合江湖規矩，各從另一個角度講，這又何嘗不能看作是某種禮節？往後若干年，不少江湖大佬，也是很熱衷於帶著漂亮老婆，夫妻倆一起和合作夥伴會面的。所以梁鑫覺得，他也應該這樣。
「死了。」梁鑫淡淡道，「大腸癌晚期。」
「金德吉。」梁鑫直接報出一個名字，「大樓管理局的那個，把我爸騙慘了。」
「我需要改善生活。」梁鑫很平靜地看著吳教授，「而且我是董事長兼總裁，我的職務和權利，是你們賦予的，是整個董事會和股東大會賦予的。程序上，也沒有任何問題。」
轟～！
來到江玲玲宿舍樓下，將她從樓上喊下來。
所以這件事，說破天去，對小股東，我已經盡到了告知義務，是你們自己沒有回復我。對大股東，我們已經達成了共同意向。從控股比例上來講，我們也有權利，在無人反對的情況下，合法通過這項動議。阿獻叔，這個官司，就算打到天涯海角去，我也不理虧的。」
不過他不管這些。
梁鑫無力地深吸一口氣。
梁鑫睜開眼，就看到周獻和吳教授一起，大步走了進來。
吳教授坐到周獻身旁。
梁鑫很坦然道：「臉面這個東西，如果有選擇餘地的話，是個人都得努力維持一下的。」
周獻拿起水杯，敦敦敦就一口氣喝光，放下杯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指了下江玲玲，問了梁鑫一句：「女朋友？」
「這個表達不對。」
「好，您稍等。」服務員轉身出了包廂。
梁鑫沉默了片刻，打開同學網後台和_圖_書。
他忍不住問道：「你爸當初，怎麼回事？」
「我還聽說你昨天請好多人吃飯，也是偶爾。」
這些世家子弟……
梁鑫來了句，「沒事，人家有修養，不會介意的。」
低頭看一眼時間，快到五點半，正是飯點。
「是不冤。」梁鑫點點頭，「但我很冤。」
「是。」梁鑫點點頭，「昨天的飯，最多一年也就那一頓。今天你們兩位要是不來，我和玲玲也是粗茶淡飯，在食堂就對付過去了。」
可就在這時，梁鑫卻長長地嘆了口氣，「唉，不是這麼算的啊……」
梁鑫有點摸不準，他到底想要什麼。
周獻望向神情期期艾艾的江玲玲，忽然表情古怪地一笑，「長這麼漂亮，追她花了不少錢吧？」
周獻微微一頓，暫時閉上嘴。
「操。」周獻淡淡一句髒話，愣是被梁鑫說得無語了，他拿起叉子，在盤子里插了兩下，金屬和陶瓷碰撞，發出砰砰的脆響，忽然道，「吳教授，你來說。」
周獻這種人眼中的利益，和普通人理解的利益是兩碼事。
林一諾、沈聰和陳康三個人都已經下去吃飯了，房門緊閉的屋子裡，只有他獨自一人。
「梁總，周總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到。」小芳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進來。
「是啊，如果我堅持，你能怎麼辦呢？」
兩個人一路步行，走了十幾分鐘，不一會兒就來到初次約會的那家商務大樓。時隔幾天再來，梁鑫要了個包廂，但並沒有馬上點餐。一直等到手機響起，他說了地方，才叫來了服務員。
周獻停頓一下，又掐掉了煙。
掐掉，是要保持他高貴血統的風度。
四個人安靜片刻，梁鑫主動沉聲開口：「阿獻叔，如果你心裏有氣，我是可以理解的。我確實不應該，對你隱瞞一些事情。」
「對。」周獻今天好像就是抱著要讓梁鑫坐牢的心態來的，頓時眼睛一亮，臉上霎時間又充滿了要代表正義懲罰邪惡的光芒。
梁鑫忍不住笑了，「阿獻叔，我爸要是有這份算計，今天咱們聊天，氣氛應該會非常融洽才對。我應該就是如假包換，你們的自己人了。」
正彷彿有點壓不住火了，服務員忽然推著小推車，走了進來，「各位晚上好，第一道菜……」
偷機啊！
周獻轉頭看看吳教授。
「老公～」
房間里一時間寂然無聲。
屏幕上四條小二扔出，同時伴隨著一聲爆炸的動畫擬聲，遊戲茶苑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間里，一把梁鑫隨手點開以遊客視角觀看的牌局，也隨之宣告結束。
「你很專業啊。」周獻的眉頭，皺得越發的深。
「那只是你覺得。」周獻道，「我必須讓你長長記性！」
「阿獻叔，投資這hetubook.com.com件事，本來就是有風險的，也是你情我願的。」
梁鑫默默看著，能看懂他的意思。
「炸！」
服務員也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不過還是很好心地回答：「我……問一下吧……」
「賬上沒那麼多錢了。」梁鑫也很坦白，「我個人也拿不出二十萬這麼多錢，而且我還是想說，我相信同學網的未來，一定是光明的，你的這筆投資，一定會有收穫。」
「淡定。」梁鑫微笑著，輕輕揉了揉江玲玲的手。
梁鑫道：「阿獻叔，你這麼說，我是不能認同的。我覺得我們兩人之間，應該是相互吸引。既然你認同我的能力，又幹嘛非要在意我的背景？」
周獻問道：「你也知道要臉？」
梁鑫默默看著牌桌的中間位置，同學網的廣告已經撤下。
「沒有背景，辦不成你想辦的事情。」
廣告的持續時間，比合約中多贈送了將近18個小時。梁鑫估計對方要麼是給W醫學院面子，要麼就是技術人員把這茬給忘了，到現在才把廣告給撤下來。
吳教授也隨即跟上。
周獻兩人坐下后，服務員馬上端上兩杯水。
梁鑫淡淡嗯了一聲，說了句知道了，便面無表情地掛斷。
有錢的人世界，天天刷新她三觀啊！
但是我依然選擇投你，是因為我以為你是那個你。而且我聽那麼多說過對這個產業的理解，你的理解，我承認，是我聽過的所有理解中，最到位，最合理的。所以當時我看中的，是你這個人，可現在呢，我卻發現，你根本不是。你很厲害，很專業，你成功誤導了我。」
吳教授也有點傻眼了。
「你要體諒我。」梁鑫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周獻眼睛一眯，盯著梁鑫半天，說了句：「梁鑫啊梁鑫，你是真的臉皮厚夠啊……」
梁鑫道：「不算騙啊，我起碼沒有拿錢跑路，錢也是都花在公司上面。」
周獻則沒有開口，只是看了眼江玲玲，微微皺眉，在梁鑫小兩口對面坐了下來。
「咳咳。」江玲玲輕輕咳嗽兩聲。
「偶爾而已。」
「不完全是。」吳教授忽然開口，「我剛剛去了潤鑫大廈，查過那邊的賬，你給自己開了三千塊的工資，前天還給自己發了兩萬塊的獎金。我們注資才幾天而已，你已經把公司的錢，或者說投資人的錢，轉移了超過二十分之一。」
吳教授搜腸刮肚，只能硬掰了，說道：「這也不對，你就算知會過我們，可你的股份也不過只有百分之四十，你沒有這個直接拍板的權力！」
周獻話裡有話，嘆口氣，還是把煙塞進嘴裏，打火機一點，正對著梁鑫，長長吐出一口青煙。
「只是隱瞞嗎？」周獻盯著梁鑫的眼睛，「你和_圖_書是在欺騙我啊。」
她伸手拿過桌上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再放下杯子時，卻發現梁鑫閉上了眼睛，也不知是在養神，還是在思考什麼。梁鑫的這樣的狀態，江玲玲還是第一次見。
周獻又看似所以地追問：「你家裡知道嗎？」
江玲玲感動心中有暖流游過，溫馨之餘，緊張感也慢慢消失……
吳教授又補上來道：「梁鑫，根據《公司法》的有關規定，在你未告知公司所有股東的情況下，擅自和其他股東做了股份轉讓交易。這種行為，情節嚴重的，是要坐牢的。」
梁鑫正視著他，毫不躲避，目光平和，眼神堅定，「你投了錢，我拿錢辦事，我們一起等待項目開花結果。這件事情，本質上，就是這麼簡單。」
梁鑫拍拍她的屁股，牽起她的手，慢慢朝外面走去。
梁鑫道：「暫時還沒跟他們說。」
梁鑫淡淡一句：「是真愛。」
「同學，法律是做人的最低底線，守法可算不上是什麼優秀品德。」
「我知道你本事很大，給你三天時間，你自己看著辦吧。」周獻說完，起身就走。
江玲玲心裏三連問，隨即又因為梁鑫口中的貴客，微微有點緊張起來。
夕陽下，江玲玲從宿舍樓里跑下來，給梁鑫一個大大的擁抱，滿臉開心地在他耳邊小聲喊道。
周獻對這個名字不太熟，級別太低，離他的圈子還有點遠，問道：「現在這個人呢？」
「嗯。」吳教授表情有點嚴肅，輕輕點頭。
等服務員上好了菜退下去，他才看著眼前的菜，緩緩說道：「你這樣花錢，你家裡知道嗎？大學城這邊的東西雖然不貴，但你這麼個用法，幾萬塊錢，也用不了多久吧？」
梁鑫異常鎮定，緩緩對周獻道：「阿獻叔，我知會過的。」
「介意。」梁鑫微微坐正了身子，進入了戰鬥姿態，「但是如果你堅持，我也沒意見。」
「真愛，呵……」周獻搖搖頭，拿出一包煙，「介意嗎？」
梁鑫知道，他已經說服不了周獻了，索性沉默不語。
周獻眉頭微微一皺，完全不信地反問：「你知會過？什麼時候？」
周獻不耐煩地擺擺手，「欺騙我的人，我絕不會相信第二次。」
畢竟別人可以不成長，可江玲玲不行。
梁鑫不緊不慢，緩緩說道，「正確地說，應該是用公司發給我的拿筆獎金，購買了學校的股份。這筆錢，是我個人的、私人的、合法的收入，絕不是挪用公司的資金。還是那句話，所有的流程，可是合法的，程序，也都是合法的。」
梁鑫的手很溫暖。
「可我現在信不過你了。」周獻打斷了梁鑫的話，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二十萬，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大錢，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扔和_圖_書了的。互聯網的項目，也我不止投過你一個，但是活下來的，一個都沒有。這件事本身來說，成功的可能性極小，輸掉的可能性極大。
「拿阿建來壓我嗎？呵！」周獻一聲冷哼，「你信不信他沒了我，生意都做不下去？」
「是嗎？」江玲玲嬌憨道，「四百一位了誒……」
幾分鐘后，房門忽然嘩啦一聲，被橫拉開來。
周獻突然一句：「我要撤資。」
只是現在，梁鑫並沒有什麼信心，拿網站的這點成績去說服周獻。
周獻又和吳教授對視一眼。
「你冤嗎？」周獻皺起了眉頭，「你動動嘴皮子，就從我這裏弄走二十萬，我說你兩句，你還跟我喊冤了？」
因為不管怎麼說，十幾年後，自己必然還是會實現財務自由的。所以他必須得讓江玲玲這個小可愛，對金錢有更加深刻的理解。不然到時候讓她拿錢，反倒會害了她。
周獻的叉叉投資，本質上就是個空殼子，連主營業務都沒有，公司郵箱更是擺設，他怎麼可能會想到這點？還有陳光建那邊，步光鞋業的網站，早就荒廢多年了，平日里半年才會找人來維護一下，就更加沒人會注意到那封文件。
梁鑫道：「但我什麼都沒說過。」
「粗茶淡飯？」周獻又笑了，「你倒是很追求生活品質啊。我都不會管食堂叫粗茶淡飯。」
對這種價值觀詭異的權貴子弟，真是好沒辦法啊……
「呼……」周獻聽得一口氣，長長地吐了出來。
「那你養我嘛。」梁鑫笑道。
這踏馬的……
梁鑫沉默著，沒有馬上開口。
江玲玲小手冰冷。
服務員轉頭看看他們，問道：「那兩位走了嗎？」
「不用再跟我說這些了。」
話音落下，江玲玲臉色驟然一變。
服務員微微一怔，旋即露出微笑，「好的，現在馬上做嗎？」
江玲玲張了張嘴。
彷彿是梁鑫的哪個長輩一樣。
梁鑫緩緩道：「我一個人，確實只有百分之四十，可是我加上學校，那不就百分之六十了嗎？再說交易的事情，也是W醫學院校團委資產管理處的陳立春老師，主動要求發起的。你們要告，也該去告我們W醫學院啊。
「阿獻叔，很準時啊。」梁鑫笑著起身，又對吳教授點了下頭，「吳老師好。」
梁鑫抬手一看表，淡淡道：「五分鐘后吧，應該快到樓下了。」
江玲玲頓時面部扭曲，表情糾結。
周獻聽得瞪起了眼珠子，愣了足有十來秒，等服務員都把第二道菜上完了，他才不住搖頭，嘆道：「小子，你這是從一開始，就算好了要這麼干吶。誰教你的？你爸？」
而且更關鍵的是，這將近十萬的用戶，幾乎都是「活粉」，哪怕現在還有個別不是的，可梁鑫相信，他們早晚httｐs://wｗｗ•ｈeｔｕｂoｏk.ｃoｍ•coｍ也會入坑的。因為偷菜遊戲，確實是個精神鴉片……
梁鑫重申道：「我從來沒有欺騙過你。」
她驚恐地望著吳教授，又難以置信地看了看梁鑫。雖然聽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從隻言片語聽來，好像這兩個人的意思是……梁鑫是個騙子？！
他依然閉著眼，輕輕地揉捏江玲玲的小手。
「三八八的套餐，四位。」
周獻說了句大實話，「你以為你是誰？你知道這個項目，要燒掉多少錢才能活下來嗎？起碼以千萬計算。如果你什麼都不是，你憑什麼去拿這筆投資？你連首都的大學都沒考上，你最大的背景，就是W醫學院，但是這種背景有什麼用？」
江玲玲好奇地打量著梁鑫口中的這兩個貴客。
周獻沉默了片刻，輕輕搖頭，「你們這些人吶，沒什麼大能耐，就這麼一點小聰明，全放在勾心鬥角上了，我看你爸也不冤。」
上面顯示的註冊用戶數量，堪堪已經突破九萬，國慶節七天，托遊戲茶苑廣告、偷菜遊戲和【艷陽飛雪】話題的福，網站的日均用戶增量超過一萬。
梁鑫微笑點頭，「對。」
梁鑫想了想，沒招了，問道：「我乾爹知道你來找我嗎？」
江玲玲嘆息道，「唉，你這麼會亂花錢，也只能我養你了……」
梁鑫決定像教女兒一樣，帶著她慢慢長大。
點煙，是宣誓實力。
對一個上線僅十來天的小網站而言，這個成績，足以自傲了。
梁鑫望向吳教授。兩個人一對眼，吳教授立刻滿臉嚴肅問道：「你是不是拿公司的錢，去買的學校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兩個人和上菜的服務員擦肩而過。
「但是今天這個場合，在食堂吃，也不合適吧？」梁鑫道，「我總不能在那麼大庭廣眾的環境下，跟你聊這些有的沒的。」
「夠了。」周獻忍不下去了，聲音不響，但明顯已經很不高興，直接挑明道，「你覺得你沒違法是嗎？梁鑫，我明確告訴你，你違法了，違反了《公司法》。你跟你們學校做股權交易中，經過所有股東的同意嗎？知會我們嗎？你知道我們和學校的股權全部加起來，當時一共有百分之六十嗎？這是股東結構更變，你的決策A股的股權，派不上用場吧？」
反正他賺了。
「嗯。」梁鑫點點頭，苦笑道，「後面的菜不上了，可以打個折嗎？」
「對，我知道。」梁鑫微笑看著吳教授，「我的道德底線，和刑法的那條足夠立案的線，剛好重合。我從來也不覺得我是什麼講道德的人，我更願意將規則和利益。」
有點搞不清，到底哪個更貴，又或者，都一樣貴？
我到底配不配得上他啊？
安靜片刻，梁鑫關掉電腦，起身洗把臉就出了門。
老公家裡到底有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