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二話不說，最多兩個小時不到，就給我弄來一個單子。夠全廠做兩年的。我就這樣，拿著訂單回工廠，圓滿完成任務。後來我就總結經驗啊，跟這些大領導說話，越直白越直接越有效，上面的人，腦子比較清醒。你就跟他說，我有什麼，我要什麼，我能給你什麼好處，你能幫就幫，不能幫我再找點別的辦法，人家一般都會幫。
梁鑫瞬間安靜：「爸爸，對不起，我錯了。」
詭異的氣氛，在三人團伙之間傳遞，並且逐漸放大。
梁鑫更是整個人都顫抖了。
但關鍵是什麼呢，關鍵是規模。那時候我們工廠生產規模大，人家就願意幫。今天出來搞房子，我一張嘴就幫他們解決一棟用不起來的大樓，你們想想，都要開奧運會了，這棟樓還要拆不拆、要用不用的，我是不是幫他們解決一個很大的麻煩？更不用說，我還承諾，要給他們好處……」
「操……有道理！」陳耿眼珠子瞪得老大。
老梁緩緩繼續說道，「這種事情，我年輕的時候經常干。八二年，我才二十二歲，就給W市政府寫信，我說城市發展經濟，要這樣、要那樣，那時候我還沒進後來的單位，市裡收到我的信，專門派了人來找我，我當時還是膽子不夠大啊，敢說不敢做，機會就錯過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他用指頭敲了敲桌子，示意就是這個地方。
「那時候這邊的機關單位，門比現在好進啊……」老梁回憶往昔，「我下了飛機，就找了個街道辦事處，進去找人打聽了一下。街道的人就跟我，這個事情，歸二輕部管。那我就直接去二輕部了。進了部里，也沒怎麼打聽，就出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級別的領導，反正看起來還級別挺高的，我就把W市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也是老老實實、簡簡單單，我就說，我們生產能力絕對有，就是接不到訂單，廠子很困難，需要國家幫助。
老梁不動聲色，把煙頭往桌上輕輕磕了兩下，抖落下一地煙灰。然後眼神悠遠地，又狂吸一口，隨即重重將煙頭擰死在桌板上，吐出一口筆直的青煙后，用一種宇宙級淡定的口吻，輕聲道：「我去了趟首都政府辦公室，問他們有沒有空置沒用的房子。他們說有，我就說我想買。然後我們就去看了下。
大樓有點舊，位置也稍微有點偏，不過還是市區內，三環和二環中間，閑置好多年了。我就問，這個要多少錢，他們說三千萬就行，我就說，我要了，現在回去籌錢。他們就打了張條子給我，說可以拿這個去試試，說不定能貸www.hetubook.com.com出錢來。」
一邊說著，居然從懷裡掏出一張條子，放在了桌上。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陳耿癲狂地直跳。
梁鑫聞言都瘋了，身體簡直違背物理規律地雙膝著地從地上蹦起來，吼道：「有沒有搞錯！這特么的也可以！」
「呼……」老梁噴出一口青煙，搖了搖頭，緩緩道，「我今天，談下來一棟樓……」
「這特么國有資產……」梁鑫忍不住想爆粗口。
過了許久許久，隔壁的壯漢，終於放棄了要弄死梁鑫他們仨的打算。
安靜半天，梁鑫懷著一種不可思議到大腦發麻的心情，把那張條子拿了起來，淡淡看了一眼，條子上首都政府辦公室和國資委的公章赫然在上。
居然還有這樣的空子可以鑽？！
陳耿也目瞪口呆，萬分無語：「阿雄哥，你這也，你這也……牛逼！」
他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想想到，老梁居然能幹出這種逆天的操作來。
陳耿：「……」
雙膝一彎，跪上去道：「爸爸，教教我。」
可現在，是06年啊！
「不是……」梁鑫忍不住道，「你怎麼就知道，這世上還有這種玩意兒？」
老梁眼珠子一瞪。
哪怕真有這種事情，86年、96年，他都還勉強可以相信。
再後來，又過了兩年，我二十四歲，hetubook.com.com我那時候在替一個工廠跑業務，做刷子的，那段時間全市接不到訂單，我就說，我出去找門路。那個時候坐飛機還要介紹信，廠里通過市裡，專門給我弄張飛機票，我就直奔首都。」
三更半夜，十一點五十六分，當梁鑫回到落腳的小屋，迎接他的，是陳耿那發了瘋似的瘋狂尖叫，以及老梁靜靜抽著煙，滿臉高深莫測，無比深邃的平靜眼神。
完全就燈下黑，結果讓老梁撿了這個漏了？
「十八套？」梁鑫聞言，瞬間整個人都起毛了，扯著嗓子繼續吼，「十八套多少錢？」
「你踏馬的給老子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老梁忍不住笑罵，嘴角瘋狂上揚，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說道，「我就是老老實實跟他們說，我覺得這個地方的房價要漲，先把樓買下來，將來找個傻子接盤，房子要是賣掉了，我就多給你們市裡交點稅，賺的錢對半分，結果他們就答應了，哈哈哈哈哈……！」
而梁鑫，也忍不住開口問道：「父親大人，您是怎麼做到的？」
陳耿反吼回去，「十三套算個逼！我特么簽了十八套！」
「我……我今天簽了十三套！」梁鑫尖聲怒吼。
「爸，你等一下，我先問個事情……」
莫非真是像老梁說的那樣，即便是首都這邊的土著，也沒有一個人m.hetubook.com.com，想到過這種事情？
天地之間，萬籟俱靜，只有風聲。
陳耿：「……」
梁鑫：「……」
這該不會是首都地區，最後一個類似的空子吧……
梁鑫深深吸了口氣，拿出手機，給凌煜打了過去。過了幾秒，凌煜那頭接起來，就聽梁鑫明顯呼吸氣短地問：「凌經理，我還想，多貸，三千萬，你有辦法嗎？」
「……」凌煜聞言，安靜了足足有半分鐘那麼長的時間，才輕聲回答，「你不要急，我先問問我們領導，你只要手裡有抵押的東西，應該沒問題的……」
「這有什麼牛逼不牛逼的，都是小事，小事一樁。」老梁謙虛地搖著頭，又掏出一根煙，塞進嘴裏，梁鑫急忙拿起桌上的打火機給他搭上。
老舊的小破屋裡，頓時鴉雀無聲。
「我不知道啊。」老梁很簡單的思維道，「我就去問問不行嗎？有就有，沒有就拉倒嘛。你看，這不問一問就有了。你沒有在單位上過班，你不知道，這種東西，一般來說各個地方都存在的。街道里、區里，經常手裡就有些閑置的破樓，賣又賣不掉，用又沒人用，租出去嫌租金少，自己咬著牙想利用，又要搭管理成本進去。我一看你說要買房子，我就想，直接買棟樓多好啊。首都這麼大，政府機構這麼龐大，地方上手裡有，他們應該也有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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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正打算出門找梁鑫三人團伙單挑的某個隔壁壯漢鄰居，也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老梁好笑道，「什麼國有資產，放在手裡沒用的，就是垃圾，那就不叫資產。當領導，搞企業，政府也好，企業也好，就是當家嘛。我們自己過日子，家裡有點不用的東西，囤著嫌佔地方，賣了又覺得可惜，賣高了沒人收，賣低了心裏覺得不合算。那怎麼辦？有時候就扔掉了。這個事情，你放大了看，放在地方政府身上一樣一樣的！
手機那頭，凌煜明顯愣了愣，「你想幹嘛？」
我去問人家，有沒有這樣的東西，就相當於我們小區里收破爛的，上門問我們有沒有不用的舊電器、舊傢具。人家稍微開個高一點的回收價，我是不是巴不得馬上賣掉？是不是這個道理？這種事情，你問了才會有，你不問就肯定沒有，你做人得主動啊，對不對？」
梁鑫想了想，走回卧室里，拿了個墊子，放在老梁跟前。
「啊！！！」
「啊！！啊！！！」
梁鑫：「……」
梁鑫又扭頭沖老梁大吼，「老梁！你看看！你看看！我們一天就簽了三十一套！你今天幹嘛去了！啊！老梁！你說啊！你說啊！」
梁鑫頭皮發麻，呼呼喘著大氣，「我搞到一幢樓，售價三千萬，我實話跟你說，我覺得這幢樓，明年的價格，至少能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