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冬青掛斷通話，搖搖頭，一臉苦笑。
「大哥……」鄧大超抓狂到抓了抓頭，「一個月、一個月！商場如戰場啊！上哪兒去給你這麼多的一個月啊！你現在說觀察一個月，萬一一個月後，梁鑫已經不在那個位置上了，那怎麼辦？現在是年關，萬一他們東風投資集團突然要年前做什麼動作，等你考慮清楚了，那邊的局面都變了，那又怎麼辦？萬一上來一個要堅持搞私教業務的，就按梁鑫說的那套K15來，我們的資源和資金，能拼得過他們嗎？
掛了電話，黃冬青的心裏，徹底沒了對梁鑫的懷疑。
「楊繼心？」鄧大超問道，「他說什麼了？」
「我是老闆，我得為所有的股東和員工負責，你得理解我。」黃冬青抬起手，拍拍鄧大超的肩膀，「這麼多年我們都一起走過來了，沒必要現在為了這點事情鬧翻，對吧？」
「嗝～」鄧大超被冷風一吹，突然一口胃酸忽然翻上來，但好在沒吐，只是從嘴裏噴出的酸氣，瞬間就把黃冬青刺|激得眉頭緊鎖，差點搶先鄧大超一步吐出來。
佟偉一愣。
「什麼亂七八糟的……」黃冬青看得直翻白眼，直接關掉了網頁。
黃冬青趕忙把兩邊的車窗都開得更大。
「我就是覺得不放心。」黃冬青道，「要不我們再觀察觀察吧。再找個專業一點的諮詢機構，查一查梁鑫的底細，還有同學網和東風投資的經營狀況。反正梁鑫說了，他還有兩個月。」
「我找個極品！那個高中生，身材無敵啊！」
「我怕我有問題。」
鄧大超聽到這裏，不由得又興奮了，轉頭對黃冬青道：「冬青，聽到沒？聽到沒？瞎子都已經看出來了！」
「嗯……」鄧大超點點頭，吐氣道，「對。」
「安安！答應我，不要用你這麼好看屁股拉屎好不好？！」
兩個人就這麼坐在車裡，在公司大門前的馬路邊上，一直沉默了。
「黃總！」黃冬青話沒說完，辦公室外，忽然走進來另一個東方教育的高管佟偉，捧著台筆記本電腦，快步走到兩個人跟前，「黃總，鄧總，你們看一下這個。」
「觀察你個鬼！沒時間了啊！」
「鄧總，別瞎說，我可不瞎啊。」
「這位周獻先生，有什麼背景嗎？」黃冬青問道。
「周獻。」
「這招牛逼啊！」佟偉完全沒注意黃冬青的臉色，口沫橫飛，「我說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不就是品牌進校園，先把大學生這塊吸引過來。等這陣選美的風一起來，人家還能直接在學校里搞全天候校招，誰特么想當家教的，直接聯繫本人，上下游一下子打通。」
嗡嗡嗡～～
過了差不多十來分鐘，黃冬青才打開車門，問鄧大超道：「你還上樓嗎？」
「我不是怕。」黃冬青道，「就算真的被騙，我們也確實談不上什麼損失，我只是想再多確認確認。我以前考試的時候，一套卷子要做兩遍才放心。」
鄧大超這時情緒也平穩了，說道：「連楊繼心那個老狐狸都說沒事了，你還怕什麼？」
他又拿起了邊上的高倍望遠鏡。
黃冬青聽完，表情相當複雜。雖然周獻父親的職務，放在首都完全不算什麼，可黃冬青自己也是從小地方出來的，所以很明白周獻家裡的真實能量，到底硬到什麼程度。
鄧大超道：「冬青……」
「那我們只觀察一個月。」黃冬青道，「一個月也夠了。」
簡單幾句，說完後放下手機，黃冬青臉上，滿是肉眼可見的失落。
「本來就不漂亮。」
「梁總，你已經有老婆了！答應我，不要潛規則她好不好？！」
「你也出去。」黃冬青沒好氣道。
黃冬青轉過身，看著鄧大超道：「超哥，我不想再跟你爭了。你說一個月太久，那就半個月，給我半個月就行。我們找一家最專業的諮詢公司，讓他們對梁鑫、同學網、破曉教育和東風投資，做一個全面的情況評估。只要評估結果顯示，他們確實是一家實力強大的公司，而且有全面進入教育行業的意向，那我們就馬上果斷合作。一百萬美元而已，我個人掏腰包都行。」
「我決定了，以後每天都投學妹一票！」
與之相伴的，還有關於選美的熱議。
「唉……」黃冬青輕輕一嘆，站起身來，面向窗外。
然後順手按下車窗，讓外面的冷風吹進來，想讓自己冷靜冷靜，也凈化一下滿車的酒氣——天可憐見，他堂堂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居然還得給自己的副手當司機。
「這才對嘛！」
佟偉道，「咱們得抓緊想想對策……不是，我說，您二位，不會是已經就這個事情，跟對方達成什麼共識了吧？咱們難道接下來要一起搞選美？共享校園資源？」
「有必要嗎？」
黃冬青想了想，低聲道：「好。」
「對，本來是已經談成了，還特地找了楊繼心當中間人作保。」鄧大超道，然後指了下黃冬青，「不過咱們黃總有點疑神疑鬼，他現在又後悔了，非要說再觀察觀察。」
黃冬青不留情面道：「你不比我窮了更久，那幾年在國外都快吃不上飯了，還不知道勤儉節約是美德嗎？」
「超哥，你有沒有覺得，好像哪裡有點不對？」
鄧大m.ｈeｔubｏｏk.com.coｍ超被黃冬青的倔強搞服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隨你吧，隨你吧……」
「現在的學妹，發育得真好。」
你以為我剛才沒算過這筆賬嗎？我特么算來算去，這筆生意怎麼都是賺的！我們是拿打一場戰役的錢，直接解決了一個戰略目標。花小錢、辦大事，還同時解決掉一些接下來必須解決的問題，還能搭上同學網背後的市場和教育資源。還順便和楊老成了同一家公司的股東，今後大家的利益，牢牢地綁在一起！黃冬青，這筆賬，你的豬腦子是算不過來了嗎？」
「這可不是嗎？瞎子也能看出來啊，這兩天這麼來勢洶洶！」佟偉道，「突然一下子滿大街的廣告，還有這個，什麼選美比賽，我真的是服了，選美套個慈善的殼，乾的卻是家教的事。這策劃的腦子是怎麼長的，能想出這種八竿子挨不著的辦法來。」
黃冬青靜靜地聽鄧大超說完，等鄧大超說得無話可說了，才緩緩道：「但是我沒有覺得，這件事對我們有什麼明顯的好處。只要我們的品牌做得足夠大，根本也不需要同學網來為我們提供什麼宣發資源。我懷疑……他有沒有可能，是在詐我們？」
「出去。」
「媽的！你特么真應該回去種田！你個農民！」鄧大超罵道，「你知道萬華錦園什麼地段嗎？市中心啊！這裡是首都！哪兒給你搞修學校的地去？你也想去做房地產嗎？萬華錦園那邊出門就是地鐵站，三幢大樓放在一起，還省掉管理上的麻煩。實在你要是覺得教室多的，拿出一幢樓給員工當宿舍，兩個人住一間，都能住八十個人！
「我也說不好……」黃冬青緊皺著眉頭，雙手扶著方向盤，車開得很慢。從剛剛離開酒店起，他就一直隱約覺得，今晚這頓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問題。梁鑫給出的條件和理由，似乎都是成立，但奇怪之處卻在於，他完全沒有從中感覺到，獲勝或者獲利的喜悅。
他並不完全是想抓緊把敵人消滅在搖籃里。
然後深深地做了兩次深呼吸后，才走回到辦公桌后。
上樓的途中，也再沒有說一句話。
「買斷這個敵人，還有下一個敵人。」黃冬青道。
「這特么……」鄧大超看得眼珠子一瞪，「梁鑫這狗東西，動作也太快了吧？」
嗡嗡嗡～～
鄧大超罵了一句，轉身就走。
打開電腦，他登上同學網，把上面的那條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特么……」被揭了傷疤的鄧大超，頓時有點煩躁，「咱們是不是說好，不提這個的？我們現在說的，是節約的問題嗎？我們現在是和圖書在解決問題！花錢就能買敵人退場，天底下做生意的，有幾個能遇上這種好事？這錢你不趕緊花出去，那不是傻逼嗎？」
許久后，他拿出手機，給鄧大超打了過去，「超哥，準備文件吧，不等了。」
黃冬青忍著怒火，臉發黑地輕輕關上了房門。
黃冬青獃獃地看著，直到看到那個「曉」字也被幹掉，工人們看樣子是要收工了，他才放下望遠鏡，一陣的沉默。
鄧大超問道：「那你覺得，這招怎麼樣？」
「監考的人說，梁鑫沒問題。」
「哪位股東？」
「黃冬青，我真是服了你……」鄧大超一路跟著黃冬青走進他的辦公室。
然後把電話一掛，沒一會兒，諮詢公司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你好黃總，您是想了解點什麼？重點是想知道同學網的業績情況，還是人事方面的情況？」
鄧大超興奮喊道，「我馬上就跟梁總說！我們強強聯合，世界是我們的！」
過了許久，忽然桌上的電話響起。
「梁總那邊，具體的我們不是太好說，其實周總入股三金科技之前，也向我們打聽過梁總的情況。我只能這麼說吧，當時我們了解到，十來年前我們這邊有一位退休的副柿長，也姓梁。但是周總讓我們不用繼續往下問了，我們也就打住了。不過可以確認的是，那位梁副柿張，確實有個孫子，今年剛上大學。我想，有些事情，不要明說出來，可能比較合適。」
鄧大超被黃冬青的死亡之瞪，看得像是被掐住了嗓子。
「五百萬美元，也不是小錢吧……」
車裡瞬間安靜，黃冬青接起了電話，擠出笑容，「誒，你好……啊？哦，哦……好，我知道了。代我向楊老說句謝謝，我改日再去楊老府上拜訪。」
鄧大超焦躁道，「而且就算還有兩個月，那總得給他留出說服東風投資的時間吧？總不能我們前腳剛同意，後腳就讓他馬上命令東風投資轉向，他自己也說他做不到啊。」
黃冬青接起來，卻是鄧大超打進來的，說道：「我剛才聯繫了一個諮詢公司，他們有直通W市駐京辦的關係，要不要給你轉進來？你們自己聊聊？」
然後往後一仰，靠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
他把電腦往桌上一放，電腦屏幕上顯示的，赫然是同學網首頁上，一個大大的新聞標題——《同學網與聯鑫科技、東方教育達成重要戰略合作意向，聯鑫科技董事長楊繼心確認將加入三金科技，擔任同學網獨立董事！》
鄧大超還在吼道：「到底是我腦子被驢踢了，還是你腦子裡進了水？一百萬而已啊！你能有什麼損失！」
黃冬青露出和圖書了笑道：「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諮詢公司你去對接。還有楊老那邊……」
「當然都要啊。」黃冬青一聽，就覺得對方不夠專業。
「賴君君不行了啊。」
不，應該是梁公子，他不可能是個騙子。
「靠！」
周獻，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名字。
安靜了許久，他才點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們了。」
「什麼哪裡不對？」
「我就是想再觀察觀察！」
「但是現在，判卷的都說你滿分了。」
鄧大超吼道：「你！你算不過來這筆賬，你就是豬腦子！你從頭到尾，實際上只花了一百萬而已，還拿了人家兩個點的股份，你哪裡虧了？這個事情，你不干我干！我特么大不了跳槽去同學網，去給梁鑫打工！就算過幾年東風投資完蛋了我都不怕，因為先死的那個肯定是東方教育！等你完蛋了，我再把兩家公司合併，我照樣能自己把生意做起來！我用不著你！」
想了半天，黃冬青忽然這麼來了一句。
「我……嗯。」鄧大超點點頭。
遙遙一看，萬華錦園那邊，一個身影正從樓頂上垂掛下來。
「臭男人就只會看胸，我就不一樣，我胸和臉都看。」
「他詐你什麼了？」鄧大超道，「我們掏出不到五百萬美元，其中將近四百萬美元，是拿去付一百二十間教室，足足兩年的房租。這筆錢我們本來就該掏的啊！」
所以的一切都證明，這位梁總……
「怎麼回事啊？兩位？」佟偉一臉迷糊地看著這哥兒倆，指著電腦屏幕道，「這麼大的事情，我們底下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什麼時候就跟這個同學網合作了？這不是搶飯碗對手嗎？」
鄧大超問佟偉道：「你也覺得是對手？」
想起今晚他在酒桌上，和楊繼心談笑風生、遊刃有餘的樣子，黃冬青越發無法將他和普通人聯繫到一起。普通人家出來的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能有這風範？想想他自己二十來歲的時候，別說和商界大佬們把酒言歡，就是見到大學里的輔導員，心裏都還打怵呢……
對方卻笑道：「不是，我們的意思是，如果只想問人的話，我現在就能回答。我跟同學網的一位股東非常熟。」
鄧大超喘了喘氣，緊接著喊道：「媽的五百萬而已，我還覺得少了呢！我還覺得他只要這點錢，是不是有問題，你特么居然說太多？我草……冷死了！把窗戶關上啊！我沒吐！」
他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又緩緩問道：「那梁鑫呢？」
「鄧大超，你個混蛋！你今天腦子讓驢踢了吧？！」
「你說誰豬腦子？」黃冬青轉頭怒視鄧大超。
「場地太集中了。」黃冬和圖書青道，「又不是蓋學校，用得著這麼多教室嗎？再說四百萬美元，拿去偏僻一點的地方，自己蓋一間學校都夠了。」
「楊老不是判卷的，他只是監考的。」
直到電梯停在黃冬青的樓層，鄧大超跟著他從電梯里走出來，黃冬青才忽然說道：「楊老剛才說，他那邊沒問題了，隨時可以簽協議。」
「就今晚，剛剛。」黃冬青揉了揉眉心。
「說夠了沒？」黃冬青眉頭一皺。
「冬青，你這是抬杠啊！」鄧大超被風一吹，酒勁下去了，怒氣卻上來了，嚷嚷道，「剛才你自己不都已經答應了，現在又來反悔？那我們請楊繼心過去幹什麼？這不浪費人情嗎？」
兩個人沉默著，一起下了車。
他們是搞房地產的啊，手裡特么的什麼最多啊？錢啊！錢最多啊！咱們融來的這些錢，是要抓緊拿去開拓產業的，是要創業利潤的，不是拿去和同行火拚的。拼到最後別說什麼兩敗俱傷，人家輸了那還有國家兜底，但咱倆呢？輸了就什麼都沒了！十幾年的辛苦，一朝破滅。冬青，你這是沒有困難，非要給自己創造困難啊！」
幾個工人，正在處理那個「曉」字。
大樓牆壁上的破曉教育四個字，破字已經被挖掉。
黃冬青想了一想，拿起桌上昨天鄧大超留下的那份資料，翻開來看了眼，點了點頭。
「他是……」對方把周獻家裡的情況一說。
「他腦殘！」辦公室外的走廊里，傳來鄧大超的罵聲。
接著又打開同學網的微話，微話上面，關於這條消息的議論，也是熱火朝天。
他拿出來一看，立馬眼神一狠，「閉嘴。」
「五百萬那是美元，算下來快四千萬人民幣了，哪裡少了？」黃冬青說著，隨手一按，車窗發出輕微的響聲，緩緩上升。
黃冬青聽完，臉色不由得更精彩了。
鄧大超皺了下眉頭，沉聲道：「老黃，你這是典型的窮怕了，給你錢你不知道該怎麼花啊。」
黃冬青一腳剎車，把車子停在了公司樓下。
黃冬青兜里的手機，這時忽然響起。
「沒什麼……」黃冬青搖搖頭，就不說話了。
鄧大超道：「佟總，你先出去吧，我再跟黃總聊聊。」
佟偉見狀，也急忙拿起他的電腦，跟上了鄧大超，小聲喊道：「鄧總，什麼情況啊？」
區區生意人，怎麼可能幹得過梁公子呢……
「沒必要啊。」佟偉一咧嘴，「人家這個實力，不是明擺著的嗎？這個東風投資我剛才還查了一下，我靠，嚇死個人，昨天還上他們當地的電視了，他們市領導都點名表揚，說要第一期集資四十個億。才第一期就四十個億啊，真是祖國大地多豪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