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前朝疑案

也就是從明初以後,武當教派取代了天師、終南、茅山、全真等幾大教派。
關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他想起在那本秘傳上另外一排小字:外宗不入內,內宗不外出。也就是說,真正的茅家子弟,是不允許下山的。所以,第一,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茅山派;第二就算有,就算眼前這個小道士真的是茅山嫡系子弟,那就更奇怪了——這麼一想,關嘯這小傢伙又把人家看成騙子了。
小道士話音還沒有落下,羅家兩兄弟臉色再次大變,馬上跟著問了一句:「貴仙師名諱上下都帶雨字,那麼請問貴仙師和伯雨子前輩如何稱呼?」
羅老爺子又是猶豫了片刻,小聲說了一句:「仙長,這位小兄弟是否有仙家機緣我不知道,但是,這個小兄弟的師門可是大大有名。」
不管多大牌的魔術師,只要一出手,都不用再看第二場,關嘯就能發現其中的奧秘。當時關嘯還小,在場子里就開始嚷嚷,為這事,丁一沒少教訓小關嘯——做人哪能這樣呢,人家雖然是高鼻子,但一樣也都是靠手藝吃飯的,人家花錢搭檯子,咱們師徒不請自來的跑到這裏來唱戲弄錢,順帶著還要砸人家的場子,咱還算人么?這道里最恨的就是吃扣碗面的!
關嘯在後面撇撇嘴,這兩兄弟還真行,還仙長仙長的……仙人掌么?
這個世界,難道……已經變了么?
關嘯想著,眼睛不由自主地在道士身上上下划拉了一下,把道士看得瞬間毛骨悚然,連忙站起來拱手:「既然兩位陰神已經請回,山門瑣事甚多,這裏,老道就此告辭了。」
會說話的眼睛從賊兮兮的關嘯和儀錶大方的茅十八臉上劃過,小聲嘀咕了一聲:「一丘之貉。」
羅家兄弟連忙抱拳躬身:「仙長有禮,不知仙號如何稱呼,有何指教?」
「兩位公子真是相貌堂堂儀錶不凡。」
關嘯心想,這都哪和哪啊?還沒明白怎m.hetubook.com.com麼回事呢,就要……幹啥啊……這不是綁架么?
當年朱老爺子那麼疼丁一,都沒有捨得在丁一身上花如此大價錢。
進了屋子,北牆下一張方桌兩把高背椅,主位上坐著一個老頭,頭髮都白了,短髮,雙目炯炯有神,年級大概六七十的樣子;左邊坐著一個道士,高道冠,卧蠶眉,細長眼睛,鼻直口方,留著三縷長髯,年紀並不大,看樣子也就三旬左右,但是,卻也顯得仙風道骨。
說完,掐了個手勢,打出兩道銀色光芒貫入財神頭頂,兩個一直跟在羅家兄弟後面的財神竟然馬上改變了服從命令者,跟著兩個道士飄然而去——在出門瞬間,兩位財神竟然也仙風道骨起來。
「爹,這是丁一丁世伯的掌門大弟子關嘯。」
道士不知道是看出關嘯心底那點小活動還是怎麼回事,目光划落到關嘯身上時,眼睛竟然一亮,與其裡帶出了些喜悅:「你這位老友的弟子……嗯……不錯,不錯,根骨清秀,看來你那位老友必定也是我道中人,這個年輕人必然秘法修鍊過。唔……不知道你那位老友可否割愛呢?」
少年道人一句話沒有說完,屋外三個人臉上兩種完全不同的表現。
羅家兩兄弟身子卻是一顫,嘴角都開始哆嗦,話都說不利落了:「難……難道……閣下就是茅山仙派的嫡系傳人?」
看著兩尊財神進門,小女孩黛眉微微皺了一下,衝著羅老二和羅老三狠狠地皺了皺鼻子:「你無恥,你也無恥。」
關嘯馬上就發現了問題所在,這個道士年紀絕對比臉上所表現出來的要大得多,那一對偶爾閃爍著晶瑩光芒的眼睛里藏著太多的滄桑。
伯雨……茅山……關嘯馬上在腦海里找到了相關的知識點。關嘯以前看過一|本|道教秘傳,純手抄版:茅山分內外兩宗,內宗是清一色的茅姓子弟,一共分為三支,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是東漢著名的茅山三聖的後代,而茅山三聖則在史料中有記載,老大茅盈在漢宣帝四年受黃金九錫之命,為「東嶽上卿司命真君」;與內宗相對應的是外宗,外宗一律為外姓弟子。
關嘯連忙跟著往裡走,沒有走兩步,關嘯眼睛一亮,呦,對面竟然走來了一個小女孩——關嘯嘴裏的小女孩,當然就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了。
一直穩坐泰山的道士聽了這兩個名字竟然吸了一口冷氣,連忙沾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關嘯眼睛多尖,立馬看出來是個繁體的賊字。羅老爺子點點頭,道士額頭上馬上一頭大汗,擺擺手:「哎……當我沒說,當我沒說。茅山這小派,哪能容下這等人物?」
聽了這個名字,小道士腰桿再次挺了挺,臉上露出得意:「伯雨真人正是小道的師祖。」
「哦……是么?難道是崑崙?還是蜀山一脈?」道士挺詫異。
關嘯心底又惡狠狠地靠了一句,明擺著說假話,這種傢伙,等有機會一定「清」他的底。
「老二,這位小友是……」老頭看著門外立著的兩尊財神,知道這個不認識的小夥子肯定有來路。
「是啊,是啊,爹,我們回來了。」羅家老二連忙應聲著,拍了兩下巴掌,兩尊財神馬上半舉起手臂,咚咚跳過門檻。
羅老爺子不好說行也不好說不行,猶豫了片刻,反問了一句:「仙長,不是說……那面不許從……」
這小道士舉止一板一眼,行禮時兩手相抱,左手抱右手(道教中,左手為善,右手為惡,寓意揚善隱惡),立而不俯,這隻能說明一點:這小道士師出名門大派。絕對不是現在外面打著宗教幌子騙吃騙喝騙錢騙姑娘的無恥之徒。
「是老二、老三回來了么?」濃重的湘西口音,這應該是羅家老爺子。
譚嗣同早期還寫過另外兩句話送給胡七:「兩隻靈耳聽南北,一雙銳眼hetubook•com.com看東西。」
而伯雨,如果關嘯沒有記錯的話,本名張雨,七百年前,也就是元末明初時期,茅山外宗最有名的門人弟子。讓所有中國宗教人士感到奇怪的是,伯雨以後,也就是明初以後,佛道兩教開始迅速衰落,以前很多鼎鼎大名的教派比如張陵創建的天師教、王嚞創建的長春派當然還包括茅山、龍門派、東西崑崙兩派、峨眉派、青城派、終南山派等大大小小數十個派系竟然一個個銷聲匿跡——這在中國宗教史上也算是一宗無法破解的陳年舊案。
關嘯心底暗暗做了個鄙視的動作……如果羅家兩兄弟也叫相貌堂堂儀錶不凡,那豬八戒豈不是貌比潘安了?
所以,關嘯的眼睛極其犀利——白天輕易看出去十幾公里,晚上五百米以內如同白晝一般清晰。關嘯的耳朵也極好,過耳不忘,隨便一個人只要在關嘯面前說過一句話,那怕隔個三年五年,只要這個人再一張嘴,關嘯就能知道他是誰。
「仙派?」少年道人當時一愣,然後才恍然大悟:「客氣,客氣,茅山只是小派,不足一提。三位莫非是羅家昆仲?」
在中國近代史上,有兩句氣勢磅礴的話可以說是如雷貫耳:「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這兩句話是清末義士譚嗣同寫的,大多數人以為其中兩崑崙是指同為變法派的康、梁,其實,卻是指王五和胡七,王五即大刀王五,清末俠客;而胡七則是北盜上一代掌門人,也就是燕子李三的師傅。
關嘯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首都人民,心底惡狠狠地靠了一聲,還茅十八的,韋小寶在哪裡呢?你以為穿上道袍就要拍《鹿鼎記》啊?
「貴仙師是……」羅家老二顯得越發尊敬。
真人?這一次輪到關嘯吃驚了。
「嗯……嗯……」道士咳嗽了兩聲:「這個……規矩是規矩,但是,如果真的有良才美玉,想必八大戒律首座也必定可以通融一二。」m.hetubook.com.com
真人之上就是真君,《西遊記》中神通廣大的楊戩楊二朗就是顯聖真君。真君再往上,就已經進入天仙、金仙、大羅神仙之列。由此可見,真人的地位非常高。
九十年代的時候,北京文藝工作者為了把先富裕起來的錢煽惑到自己口袋裡,沒事老從國外請魔術師回來做表演,一張票賣個幾百上千的,丁一也喜歡帶著關嘯去湊熱鬧——當然,丁一買票入場的目的和文藝工作者是完全相同滴。
離開北京后,小關嘯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恨自己的超常的記憶:靈訣,這個道士打出來的竟然道教失傳近千年的靈訣。
「家師下來會朋友,帶我一起長長見識。」茅十八呵呵笑著,這一刻,小夥子臉上的仙氣頓無,就是一個和關嘯差不多歲數的半大孩子。
少年道人極為客氣:「哪裡哪裡,貧道茅十八……」
羅家老三連忙從外屋搬了椅子進來,想了想,把椅子放在了道士的下垂手。
等關嘯落座,羅老爺子和道士說:「仙長,這兩個是小犬,剛從外地把財神接回來,實在是湊巧。這位小兄弟,是我多年一位故友弟子。」
在明朝以前,中國歷代皇帝大多尊崇道教,明初也不例外,但是,因為大大小小的教派突然間「滅門」,明朝兩代皇帝竟然找不到朝拜的地方,所以後來第三代皇帝明成祖朱棣不得不命工部侍郎郭琎、隆平侯張信等率三十萬眾進駐武當山,以十四年之功,興建武當宮殿,形成九宮八觀、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廟、三十九座橋樑的巨大工程,構成龐大的道教建築群。在武當山建築群修築期間,朱棣始終關切殷殷,前後共發了六十多道上諭,再三叮嚀對山體不要有分毫修動,這也是武當道教建築群的一個特點,體現了道教「崇尚自然」的思想。
這真是燕語鶯聲,從來沒有女孩交往經歷的關嘯一時間竟然呆住了。
「不、不……他祖師中有兩位鼎鼎大名,空空和_圖_書兒、精精兒。」
羅家老二連忙解釋了一番,隨後又問:「仙長此來,所為何事?」
把話說回來了,在關嘯的小腦袋裡,他從來就不認為有任何人能騙過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一切顯然讓關嘯的思維出現嚴重紊亂:這小毛驢怎麼就變成紙片了呢?
濃眉大眼的年輕道人也注意到門外其他幾個人,連忙舉手行禮:「小道這裡有禮了……」
說完,帶著一陣女孩特有的清香跑了出去。
畢竟常和師傅到道觀里走動,對於道教的稱呼還是很清楚的,在道教中,只有修鍊到一定程度,更準確說具有半仙或者地仙之體者,才能被稱為真人,比如,長春真人邱處機。佛教的四大菩薩之一普賢菩薩在《封神演義》中出現的時候,也不過就是普賢真人而已,哪吒的師傅是太乙真人。
而這兩句話,恰恰就是天下賊門對於弟子最高要求。
啊?屋子裡所有人都聽出來了,這明顯是想收關嘯為徒。
「哦……」羅家老爺子臉上神情複雜,有喜有憂:「竟然是丁一老弟的弟子,說起來,丁老弟可是對我有救命之恩,快給搬把椅子,回頭,我好好招待你。」
女孩小瓜子臉,微微俏起的小鼻子,一雙淡眉,水靈靈的大眼睛是那種典型的笑眼,皮膚在湘西靈水滋潤下極為白皙細膩,穿著緊身苗服,露出白生生的玉臂。
「徒兒,門外何事喧嘩。」羅家老宅里傳來蒼老的問話。
丁一有錢,作為賊門掌門人,改革開放以後,不僅自己努力發家致富,南北兩派的賊凡是過往北京的,多少都得留點孝敬掌門。而除了有點迷信外,丁一又沒有其他不良愛好,所以,他那點家底,基本都花在徒弟身上了——關嘯從兩個月起就開始泡葯浴,拿蛇膽洗眼睛(嬰兒出生后兩個月的時候,眼睛發育才穩定,過早泡眼睛會毀掉嬰兒的視力),用香熏耳脈。
說到大大有名,羅老爺子還故意加重了語氣。
「家師上霆下霖,人稱霆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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