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嘯還記得，以《蕪湖縣誌》為藍本的一本元代秘史中明確記載，米芾搜藏中還真就有幾顆遍體生竅入水則生煙霧的奇石。

「距離人類還有大地上眾多物種最近也是相對最強大的靈氣，實際上來自於我們所在這個星球。就在這片大地上，靈氣的多寡也完全不同，這就像地底溫泉一樣，大地各處多有溫泉，但最終會匯聚一處緩緩湧出。人類修真者從數十萬年前就已經發現了這些靈氣源泉，最終把其中最為穩定的靈氣源泉按照順序排位成洞天福地，而靈氣最穩定的地方，也就是偶有仙石出現。」丁一抿了抿嘴，凝神看了看外面的天地：「元末，所有的洞天福地被修真門派遷走，在敦煌地底石窟中，卻提到了幾處很偏遠的靈氣聚集地，很有可能產生仙石。」

關嘯是個孩子，這種天意什麼的，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故事，而且是一個很老的故事，他的注意力自然不可能集中。

丁一瞅著外面逐漸亮起來的天，獨自笑了笑：「宋代皇帝都崇通道教，從太祖太宗開始，一直到宋徽宗和他兒子宋欽宗，一個個對道教迷戀的不得了，金人南下準備攻打開封，宋欽宗本來前往龍虎山請天師下山助陣，但是，從張道陵開始，除了三國張魯外，張家其他幾十代都恪守祖訓，根本不參与世事。後來，宋欽宗想起宋太祖開朝時下棋把華山輸給了太華派掌門陳摶老祖，理論上太華派欠大宋皇帝一個人情，太華派距離開封又不遠，派專人請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了太華派掌教郭京真人。可惜啊，天下大勢總非一個修真者所能解決的，郭真人雖然是一片好心想護衛漢家河山，讓天下黎民百姓免遭塗炭，結果……真的是逆天行道啊！郭京用趙家皇帝歷時百年辛苦收集的十八顆仙石布下了六丁六甲大陣卻引發了一九雷劫，九道天雷落下，郭京真人被轟得粉身碎骨、魂飛魄散，整個開封城牆都被轟塌了近千米。」

米芾和花石綱的主角宋徽宗皇帝有同樣的愛好——酷愛頑石。在《梁溪漫志》中記載：米芾在安徽無為做官時，聽說濡須河邊有一塊奇形怪石，當時人們出於迷信，以為神仙之石，不敢妄加擅動，怕招來不測，而米芾立刻派人將其搬進自己的寓所，擺好供桌，上好供品，向怪石下拜，念念有詞：我想見到石兄已經二十年了，相見恨晚。

從離開燈紅酒綠的北京城開始，關嘯感覺這一行就像以前在網上看的穿越小說一樣，突然就被扔到了一個全然不同的異世界，本來抱著一顆看風景的心，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才是被人家關在籠子里看的小動物。

蘇米黃蔡是宋代四大書法家，蘇就是蘇東坡，黃是黃庭堅，蔡有爭議，一說蔡京，一說蔡襄，而米則是當時大名鼎鼎的米芾，字元章，更重要的是米芾也是個潛心向道之人，所以又號襄陽居士、海岳山人，堪比唐代的青蓮居士李太白。

「什麼是靈氣呢？」丁一到底是和和-圖-書多少名校教授相交不淺，授課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我們就以太陽舉例，為什麼說日精月華，為什麼世間的野獸能夠通過吞納日精月華煉化橫骨最終進入仙界？現在人類所掌握的科學已經分析出，地球上所有的能源，都來自於太陽，包括數百萬年沉澱下來的煤炭、石油、天然氣，當然還有無時無刻不在的風能、潮汐能量……這一切，在修真中被認為是來自太陽和太陰天空無數星辰的靈氣力量。」

「還記得花石綱么？」丁一又看了看徒弟，沒有等關嘯回答接著又問了一個問題：「能告訴我蘇米黃蔡中那個米有什麼愛好么？」

「那一次，其實我主要想去兩個地方，一個是海南島的鹿回頭，而另外一個廣州坡山腳下的五仙觀，大凡這種有神話傳說的地方，多少都是無風不起浪，而石窟典籍中又恰恰提到了這裏。最後，我在鹿回頭正南的一個小島上如願找到了幾顆仙石。」丁一手裡再次變出了噴煙吐霧的仙石。

四個晚輩互相看了看，這才把這仙石上噴煙吐霧的七個小孔和孫悟空誕生的仙石聯繫在一起，莫非……石頭上小洞越多，那個石頭就越仙？

按照師父的說法，這就是天意。

丁一叭嗒了兩口旱煙，火已經滅了，煙絲在砸關嘯的時候也都飛了，只是奇怪的是，丁一拿著空煙袋，還真咂出了煙團：「我們總把聰明的人稱為有靈氣，比如你……」丁一煙袋從羅小佳身上劃過：「我看就蠻有靈氣的嘛。」m.hetubook.com.com

「關嘯，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去海南吧？」丁一看了看徒弟。

羅小佳被前輩這麼一誇，小臉蛋倏地變得緋紅，連忙低下了頭。

「師父，那真的是仙石么？」看著兩塊石頭連同兩色霧氣在丁一手上迅速被變沒了，關嘯吞了吐沫，小心翼翼地問。

和任何一個職業小賊一樣，關嘯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總喜歡偷偷摸摸地看看身邊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關嘯就像一個善於在課堂上走神的學生一樣，嘴角掛上一絲微笑，食指壓在眉毛上，貌似聚精會神，眼角的餘光從羅老爺子身上慢慢掃過，接著越過了屋子裡的幾台電腦，盯在了多寶格上，還別說，羅老爺子家裡值錢東西還真不少，如果只允許他拿那麼一兩件，還真是挺為難小傢伙，關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呃，這小傢伙臉皮確實比較厚，人家羅家一老三少，從來可就沒有一個人說過允許他拿任何東西啊！

此事日後被傳了出去，由於有失官方體面，被人彈劾而罷了官。但米芾一向把官階看的並不很重，因此也不怎後悔，後來就作了《拜石圖》。米芾還收藏了李後主好幾方靈壁石，以其中的一塊靈壁石換得鎮江焦山甘露寺一塊「風水寶地」，建成海岳庵。絕對有李太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豪放，現在就關嘯看來，這種豪放其實就是修真或者說道家人士希望出世的心態。

「米芾是龍虎山外門傳人，而宋徽宗之所以收集花石綱，也是為和圖書了一心求道。」丁一一本正經地和徒弟說，就像在說地球圍著太陽轉。

關嘯的記憶那不是吹的，絕對是過目不忘，略微一思索，把原文原句都背了出來：「那座山，正當頂上，有一塊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圍圓。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圍圓，按政歷二十四氣。上有九竅八孔，按九宮八卦。四面更無樹木遮陰，左右倒有芝蘭相襯。蓋自開闢以來，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感之既久，遂有靈通之意。」

聽師父這麼一說，關嘯恨不得像西方的千手觀音一樣，揮舞起所有的手臂，向丁一大聲抗議，不過……想想可能的後果，關嘯決定還是夾著小尾（yǐ，音以）巴做人。

「還記得《西遊記》里孕育孫猴子的那塊石頭吧？」丁一斜著眼看了看徒弟。

羅家兄妹三人聽得非常入迷，關嘯卻心猿意馬，這些歷史典故對於他而言，只是腦海中一個個知識點，現在，也根本不需要師父在說什麼，他甚至已經知道師父下面要說什麼，肯定是準備由北宋末年郭京真人粉身碎骨講到為什麼到了南宋末年，全真教派與元朝皇帝全面合作，丘處機甚至被成吉思汗賜虎符璽書，號神仙，封大宗師，讓他「掌管天下所有的出家人」。

「但是，丁伯伯，這和仙石有什麼關係？」羅小佳瞪著大眼睛問。

一雙腳是紅底繡花鞋，上面綉滿紅藍兩色牡丹，而另外一雙腳上卻是掐得密密麻麻粗線氣死虎的登山靴。

啊？關和圖書嘯一愣！腦子裡很多看似毫不相關的歷史知識撲面而來，而這些早在千年前留下的歷史典籍從各個方位佐證了師父的觀點。

關嘯當然記得，那次丁一非要逼著他橫渡瓊州海峽，差點沒有淹死。關嘯還記得，當時師父神秘地消失了幾天。

就在多寶格右邊的空位中，竟然……有兩個人的腳……

「這石頭上怎麼會冒煙？」羅小佳想用手去摸摸，不過想起剛才關嘯慘案，嚇得連忙把小手抽了回來。

「嗯，可以這麼說吧。」丁一很明顯是準備給眼前四個晚輩一起開堂授課：「說起來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我在敦煌石窟外的地穴中找到了大量道教典籍，仔細翻閱后，非常震驚。在道教中，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在過去，我們都以為這是傳聞，因為大部分洞天福地後來都只是空有其名，現在才知道，在元末修真界前輩們離開這個即將陷入混亂和污濁的地球時，那些大名鼎鼎的修真門派用大法力把這些洞天福地都移走了。」

「其實，人類或者說所有生物所依賴的這片大地，也充滿靈氣，甚至包括整個宇宙……」丁一的煙袋向窗外指去，屋子裡的人才發現，不知道何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萬千星斗，都具有靈氣。」

關嘯還在心底意淫著哪件東西更好銷贓，就在下一刻，關嘯的眼睛猛得瞪直了！

唉……關嘯只能在心底苦笑，這次出門，太多以前聽起來是迷信是笑話的東西變成了真理，鋪天蓋地地向他腦子裡灌輸，關嘯感覺自己大腦已經發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