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議事堂再說吧。」天師揮揮手，龍虎山外山門人多嘴雜，內外山門的弟子就好幾百人。

「一樣的，剛才就已經發出了靈訣，估計也就這幾天都會陸續讓開靈脈的。」劉海也是苦笑：「現在啊，都幾百近千歲的人了，第一次感覺啊，還是故土好啊，不要說在東海了，哪怕是在新土，哪裡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龍虎山的真人們也都挺奇怪，掌門人輕易不出趟遠門拜訪老友，一旦出去最少也是一年半載，今年可奇怪了，這剛出晃了幾天怎麼就回來了？

劉海說的懇切，張真人倒是奇怪起來：這小女孩是什麼來歷？還「天大的罪過」。

「師兄，這是怎麼回事？」德一真人特驚訝地指著那隻猴子，猴子蹲在關嘯腦袋上，衝著德一真人翻翻白眼，想了想又呲了呲滿嘴小黃牙，雖然靈智未看，但是別人說他，這還是知道的。

關嘯想不到，大勢峰里還有幾個人正在等他。

如果是個別家把小猴子弄回去，多少還好解釋，這龍虎山……從張道陵老祖那一代，除妖降魔就是山門的日常工作，這幾千年下來，被龍虎山收服的大大小小的妖怪，沒有上萬也有八千。這猴爹猴媽知道自己家寶貝被弄到龍虎山，還不得急瘋了？還不定以為龍虎山把這小猢猻擒拿回來吃個猴腦抽個猴筋炒個猴干肉最後把猴皮扒下來弄個大氅什麼的？說不定這一時三刻，那兩老猴子正糾集一幫熱心觀眾準備殺過來替妖行道。

「聖人？就算聖人生在今天，怕也沒有用了，無商不奸、無官不貪、無心不爛，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算了這個算計了那個，以為自己比誰都聰明，頭頂三尺是青天，瞞得了老天么？路都是自己走的，墳坑都是自己挖的，怪得了誰？就算是女媧娘娘看到這些，怕也是想乾脆毀了重來算了」老真人嘿嘿冷笑了半天。

「他們就不想想，開天闢地后，那麼多物種，為什麼到現在就是人類掌了天下？其實，之前掌天下的多了去了……」老真人說到這裏，猛地停了下來，偷眼看了看天。

「既然如此，天師，小蓬萊也不多留和_圖_書賢師徒……」

五位真人一路回到內堂，先是給二代親傳弟子們介紹了新來的師妹于凡，張真人沒有提到于凡的出身，只是著重講說，這女孩拜在評梅真人門下，一切待遇按照親傳弟子，但是，從排位上算是記名弟子。這種特殊的安排，所有二代弟子們都明白這個小女孩來路不小。

于凡那小姑娘沒事根本都不出跨院，也就是被真人抖出杏核外，才和關嘯客氣幾句。

杏核里多了一個人，整個格局馬上就變了，在原來的殿堂外，又多了東西跨院，關嘯和于凡分住一個跨院。從離開北京后，關嘯這一路上美女也見了不少，尤其是和羅小佳還在一個山洞里有過肌膚之親，就算和于凡同處一個空間，也不像當初那樣激動了，再說，于凡相貌與羅小佳還有那個小狐狸精相比還是有相當的距離。

等再來到月球廣寒宮南天門，看著南天門那超級高大的兩根傳送柱，關嘯感覺這一趟來來回回一個多月，就像做了一場夢，如果不是旁邊多了一個小黑猴子和一個差不多黑差不多狡猾的小姑娘，關嘯真的分辨不出自己是否在夢裡。

「道友何事？」張真人一怔。

「是不是其他島嶼我也不用去了？」張真人苦笑。

劉海正色點點頭：「嗯。這孩子的父母，早在十一年前和其他前輩們前往外星系探索……」

「唉，如果只是水深火熱也就好嘍……」老真人一聲長嘆，眼睛里滿是憂國憂民：「兩年前，我和幾位師弟回去過，入眼處滿目瘡痍，父天母地，這天地，賜予每一個生命生的權利，就像每個人都父母一樣，但是這些兒女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回報，不知道看看這天地的感受，就只顧自己的享受，拚命地壓榨父母最後一點點骨髓和乳汁。當年的藍天，現在灰濛濛，倒是天空中保佑人類幾萬萬年的一種帶著臭味的氣體越來越少；當年的沃土，被過度開採挖掘，每年都有看不到邊的田地變成沙漠，地底也被掏了無數的大洞；當年清澈的大河，無一例外，都是臭水溝，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https://m.hetubook.com.com濁兮，可以濯吾足。現在呢？長江、黃河、淮河……如果用來洗腳，腳都會變爛的，就要去找郎中。玉有五德，仁義禮智信，現在在這些兒孫眼裡，就看到玉值錢的一面，把祖宗那點仁義禮智信都丟得不知道哪裡去了。」

小蓬萊為什麼在短時間里名聲鵲起，名氣直追上古的海外三山，這與九蓮真人的實力和名望密不可分。再後來，小蓬萊被移到土星時，據說，九蓮真人幾乎耗費了畢生的法力，最終重入輪迴。

于和於九蓮在中國歷史上真有其人，包括三俠五義里的一些事情，在歷史上都能夠找到原型，南宋末年著作《折獄龜鑒》中，就提到了包公斷案以及南北宋活躍的眾多豪俠，其中就有于和。

「我還聽到一個笑話，一對男女在一起談起另外一個人，那個女的說『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誠實了！』」老真人搖搖頭：「還有東海，當年的小蓬萊，每年五月，用手在大海里都能抓住幾尺長的大魚，現在……別說大魚了，小魚小蝦都快死絕了。那些後代們也不想想，他們這麼做下去最後的結果是什麼？能吃的都吃光，能喝的都喝光，用挖的都挖掉，最後呢？他們總不會希望自己變成蝗蟲，從故土吃到火星、吃到金星、吃到土星……唉……人哪，貪心不足蛇吞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不到，時辰一到，善惡都報啊！」

按照朝代理下來，于和出生於唐末，字彌之，歷經五代十國，本來確實是一介武夫，在四十歲的時候，不小心救了落難的黃巢，因此走上修真路，五代十國末年被南唐三代皇帝奉為上仙，自稱九蓮真人，後來宋太祖滅南唐，已經是元神境界後期的于和遠渡東海，與幾位莫逆之交用大神通凝造了最早的小蓬萊。至於三俠五義里的其他事情，多半靠不上譜了。

只是，也就是這麼短短的接觸幾次后，關嘯察覺出來，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絕非是一個簡單人物。

「小女子于凡，見過真人。」小女孩倒是很乖，盈盈躬身向張真人和_圖_書施禮。

張真人語氣馬上客氣起來：「當年我曾經隨家兄去東海小蓬萊碧霞宮拜見過於老真人，執弟子禮，如此算來，這于凡也算是我的晚輩，道友你放心，我天師教自然不會虧待於她。」

關嘯在旁邊看得仔細，是一個皮膚略微黑一些，相貌看上去只能用清秀來形容的小姑娘，看年紀，大概也就是十四、五歲。

天師給大勢峰里打入了靈訣，隨手在牆上畫了一個門，讓關嘯、于凡還有被拐賣的幼年兒猴返回大勢峰。

「小蓬萊遭此一難，最少十年內，無法恢復正常。失去了靈脈，所有道友幾百年存下來的那點仙靈石家當都得用來維持小蓬萊的大陣。其他道友還好說，最差也是元嬰境界，體內靈氣已經能夠從無到有，就是這孩子還只是金丹前期。在小蓬萊如果給耽誤了，那就是天大的罪過了，所以，想請老真人幫忙帶回新土，算龍虎山記名弟子也罷，算真人幫小蓬萊諸位道友也罷，總之，傾心教授，不要墜了他祖父的威名。」

其實，這是關嘯知識點上的空白，俗話說，無風不起浪。中國現代所有的評書、演義等等，此前都是章回體小說，而章回體小說又是從是由宋元時期的「講史話本」發展脫胎而來，顧名思義，「講史話本」就是前朝民間藝人講述歷史的底稿本子。尤其是四大名著、《封神演義》、《包公案》等等，裏面相當多的內容，都確有其人其事。

「還有一件事情麻煩真人。」劉海側身把後面的小女孩讓了出來。

于凡聽得入神，呆了一會，小女孩輕輕嘆了口氣：「難道，聖人的教化都沒有用了？」

「你這傢伙，好無道理，哪裡有趕人走的事情？」張真人綳起了臉。

張真人拱拱手：「不聽你廢話了，告辭了。」

張真人呆了片刻，最終還是搖搖頭：「此乃天機，豈是人力可以推算的？不過，山海經還有更早的大禹帝經中記載的海外之國總計三百余，包括食風、厭火等等，為何到今日滅絕了大半？天怒人怨，自取滅亡。」

關嘯還真聽過好幾次單田芳老師講的評書白眉大俠，他就沒有想一www.hetubook.com.com想，中國歷史上的演義和章回體小說多如牛毛，為什麼，其他小說里的武林盟主、天下大俠比比皆是，但再怎麼形容，也沒有到「推八百無對手，軒轅重出武聖人」這樣的牛皮境界。

「哦？為什麼？」真人頗為好奇。

真人就把這一路上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番，知道了于凡的真實身份，首座們自然又客氣了很多，不過，馬上首座們的集中力又回到了這小猴子身上，一個個恨不得也像他一樣呲牙咧嘴一番。

最先吸了一口冷氣的是德一真人——他為什麼會不經過考試直接收黑吃為徒，德一真人對各個物種一直有研究，雖然不像海外散修們那樣知根知底，但是還是看出了不凡。

「那最後會得到怎樣的惡報呢？」于凡輕聲請教。

幾位真人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現在就只能等著憤怒的父母殺上門來。

「你看這外面的汪洋大海，看上去好像有水有土還有岩石，其實，你隨便拋個木塊，都會沉下去。小蓬萊失去了靈脈，自然也會慢慢沉入海底……」劉海大方士搖搖頭：「傷筋動骨，傷筋動骨啊……」

「前輩，聽說我們起源地的居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于凡站在南天門向頭頂蔚藍的地球看去——地球上的人類卻看不到月球，因為沒有太陽的反光。

然後，讓弟子們都退了下去，就留下關嘯、小猴子還有于凡。

關嘯在旁邊聽得已經傻了，于和於九蓮？這不是三俠五義小說里虛構的人物么？自己不是聽岔了吧。

關嘯感覺這小女孩和自己其實都屬於那種特聰明的人，所不同的是，自己是明白了以後喜歡裝不明白，而這小姑娘則是明白了放到心裏誰也不說的那種。

說話間，小蓬萊里景象一點點暗了下來，再向四外看去——四周紅色的大海正在緩慢上升，如果不是小蓬萊四周的大陣，怕整個島嶼已經被淹了。

「唉，快走吧！」劉海跺了跺腳：「再過一時三刻，想走可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兩個小孩沒有明白，還等張真人再點撥一兩句呢，老真人一語不發，用杏核卷了兩孩子一猴子化和圖書做虹光向新土飛去。就這一時三刻，關嘯腦子裡多少明白點什麼了。

對於這樣的聰明人，關嘯一向是敬而遠之，於是，兩個半大的孩子很自然就變得默契起來——就是心知肚明誰也不搭理誰的那種默契。

哦——張真人下意識一拍腦門：「道友，莫非她是于和於九蓮老前輩的孫女？」

說完，抬手把兩個孩子還有那個小猴子收到杏核里，大袖一抖，化作一道長虹而去——真人多少有點懊惱，這一趟出門本來是想帶關嘯見見世面，最好是能夠遊歷半年一年的，想不到，所有星球的靈脈竟然都出來問題。真人就奇怪了，此前聽說地震的，但是沒有聽說整個宇宙都震的？這算怎麼一回事啊？

老真人這一番話，聽得關嘯毛骨悚然，但是又不敢表現出來。

轉過念，除了德一真人，其他三位首座心裏又開始怪罪上掌門人，大家都知道這關嘯就是個惹事精，那掌門人不能不明白事理啊？這回來路上還不把小猴子扔到火星上？

有個太聰明的弟子，看來也不是好事情。上古四大異種猿猴，任何一隻都有驚天地泣鬼神的神通，而且，人家這神通是天成地就的，日子到了，自然就會，如果再趕上一隻喜歡勤學好問的猴子，那就說不定有多大的能耐了。如果只是小猴子也就罷了，這猴爹猴媽還都在天地間逍遙呢，又是通臂猿和六耳獼猴，消息最是靈便，還怕找不上門么？

在修真界里，如果把小蓬萊也比作一個門派，那它的地位絕對和茅山、崆峒這樣的大派相提並論，換句話說，九蓮真人在修真界的地位和茅山三聖在一個當量級上，也不比張道陵天師差到哪裡去。

沒有辦法，張真人只能一路返回新土。考慮到于凡這小姑娘還從來沒有見過星際仙家傳送陣，所以在路過月球和火星的時候，還是把兩個孩子放出來。

除了評梅真人外，其他四大首座都帶著同樣的疑問來迎接掌教。

張真人心底只有苦笑，他也想來著，關鍵這小猴子沒事就蹲在關嘯肩膀上或者腦袋上，偶爾落個地，還一手死死抓著關嘯，生怕丟了這衣食父母——這一點倒是和黑吃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