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

男人見宋文輝幾人確實不是來找麻煩的,就讓他們進了屋。
宋文輝看男人這一身行頭就知道,他肯定有錢!就光是男人的這身兒衣服,估計找遍全市,也沒有幾戶人家能湊齊的。
「啊……對!周大哥以後我們就跟著你混了!你就是我們大哥!」其他幾人趕忙也跟著宋文輝表態。
第二天晚上,火車站的大東被一個不明身份的男子打斷了兩條胳膊,三個月後大東出院再次被周振華、宋文輝帶人圍捕,兩條腳筋被挑,徹底退出了江湖,五虎刀子隊的名聲也開始不脛而走……
不過最近宋文輝卻有些苦惱,因為手底下鉗工最近交上來的錢和糧票是越來越少了,為啥呢?因為市裡的人少了,而且都窮,他手下的鉗工自然收成就不好了。
周振華盯著幾人看了一會兒,然後站起了身朝宋文輝走了過去。
周振華聽完宋文輝聲淚俱下得控訴以後,就笑著問道:「你和我說這些啥意思啊?想讓我幫你報仇啊?」
沒一會兒,男人就打開了房間的門,他看著眼前滿臉堆笑的宋文輝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皺著眉頭問道:「你們來幹什麼?」
周振華走到宋文輝的身前,又盯著宋文輝看了起來,把宋文輝看的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白扯!天天掙這倆錢兒還不夠我喝酒的呢!二哥你身上的傷咋樣了?」
都說窮則思變,面對著收入每況愈下的局面,宋文輝果斷決定帶著手下的兄弟,換地方偷!
林衛國看著躺在病床上掛吊瓶的宋文輝說道:「二哥火車站咱以後可別去了!去一次就挨一次打!再去兩次咱們命都得交代了!就老老實實的在機械廠這邊兒混吧!」
男人依舊是不慌不忙,先是抬起一腳踹飛了宋文輝,然後轉過身三拳兩腳就把迎面衝過來的劉雪慈,林衛國四人打倒在了地上,簡直就和欺負小孩兒一樣。
宋文輝給其他幾人使了個眼色,林衛國幾人立馬就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就在男人剛要拐進一個衚衕口的時候,宋文輝幾人就迅速地跟了上去,繞到前面,擋住了男人的去路。
男人覺得宋文輝有些好笑,就翹起了二郎腿,點了一根煙說道:「我叫周振華,不是你們省城本地的。」
男人的手勁兒極大,宋文輝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要被他給捏碎了,手中握著的匕首也哐啷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周振華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外號不好,說的好像你們離開機械廠就啥也不是了一樣,這樣吧!既然你們是五虎又愛玩刀子,那就叫五虎刀子隊吧!」
「不幹啥,老家出了點事兒待不hetubook•com.com了了,就到省城來了。」
宋文輝覺得總這麼干站著也不是回事兒,就把手裡拎著的東西放在了地上,擠出個笑臉對男人說道:「大哥你叫啥名啊?是我們省城的人嗎?」
林衛國有些發愁地說道:「咋辦吶二哥?咱們就這麼認了?現在手下的兄弟也交不上錢來,總不能把他們都給逼死吧!」
男人拉好夾克的拉鏈,伸手把錢遞到宋文輝的面前說道:「這錢你們拿著花吧,以後這樣的事兒少干。」
「啊……啊我說的呢!就大哥你這身手,要是在省城肯定早就出名了。」
接下來的兩年時間里,在周振華的帶領下,宋文輝等人真的就如猛虎出籠一般,闖出了機械廠,打遍了省城的八大區,無數心狠手辣的混子全都栽到了他們的手裡。
劉雪慈撮著牙花子對宋文輝說:「二哥,這天都黑了,也就整到這麼點兒東西,還不如去市裡幹活呢!」
「好嘞!」
宋文輝進了屋,一邊把自己的棉帽子放在桌子上,一邊開口問林衛國道:「咋樣啊大國?有沒有生意啊?」
第二天上午,他就拄著拐,帶著極不情願的張立軍四人拎著水果、罐頭等一大堆吃的東西,來到了旅店一條街,他要和昨天毒打他的那個男人交朋友!
此時別說是已經見了紅的宋文輝了,就連只是挨了幾下的林衛國和張立軍四人,都感覺到了一陣發自內心的寒意。
大東比宋文輝最少得大上十歲,正值壯年,手底下的兄弟大多也都是兩勞人員,兵強馬壯根本無人敢惹。
這男人見宋文輝持刀沖向自己,竟然一點兒也不慌張,等宋文輝的刀快要送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直接伸出一隻手,就抓住了宋文輝的手腕。
宋文輝確實是被大東給收拾怕了,他現在寧可冒風險搶劫,也不願意再去向大東挑戰了。
宋文輝這下可急了,他趕忙幾步跑到男人的前面,再次攔住了他的去路,惡狠狠地揮舞著手中的匕首說道:「你……你他媽的聽不懂人話吧?是不是看不起我呀?」
「你個小癟犢子!真是不知好歹!」
宋文輝聽著兄弟幾人的抱怨,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今天和那個陌生男人遭遇的全過程,心中突然就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他覺得如果這個男人是和他們一夥兒的,那大東還算個雞|巴啊?
男人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宋文輝幾人,表情上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沉聲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說完宋文輝又用手捅了捅站在一旁的張立軍幾人。
「啊?五虎刀子隊?好!好!大和*圖*書哥你起的這名好啊!咱們五虎刀子隊以後在哪都能叫得響!」宋文輝又是拍了一通彩虹屁。
不偷機械廠周邊的這些窮鬼了!去火車站偷,火車站人流量大,窮家富路,不管是來省城辦事的公職人員,還是來做生意的小商小販,都大有油水可撈。
1967年春節前夕。
見宋文輝五人不再糾纏,男人便再次轉身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家旅店。
說是旅店街,但是旅店的數量遠沒有站前廣場裏面多,人流也相對稀少,就算是有旅客來入住,也都是三五成群,非常的難以下手。
「我操!整半天是個臭當兵的啊!你媽……」
宋文輝被其他幾人送去了衛生所,傷口不深所以只縫了十幾針,看來那個男人還是留手了。
林衛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笑著說道:「哎呀!要不說二哥你腦袋好使呢!」
「大哥!一看你就是爽快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只要你能幫我們兄弟幾個收拾了大東那個王八犢子,你以後就是我們五個人的親大哥!上刀山下油鍋!你隨便招呼!我們幾個以後就跟著你混了!」
宋文輝怕男人動手,趕忙滿臉堆笑地說道:「大哥!你別激動啊!我……我們是來道歉的!」說著他還揚了揚手裡拎著的罐頭。
宋文輝猶豫了一下,心說:不偷雞摸狗吃啥喝啥啊?不過為了能讓周振華幫他找大東報仇,他還是一狠心點了點頭道:「行!大哥你說了算!以後你說咋干!我們就咋干!」
忙活了一下午,宋文輝手下的這些鉗工一共就偷到了十幾塊錢,和一張五斤的全國糧票。
但他還是一把抓過了男人手中的錢,然後清了清嗓子對男人說道:「咳咳……你他媽啥意思啊?打發要飯的呢?有錢就牛逼唄?你趕緊把你兜里剩下的錢,也都給我拿出來!」
張立軍幾人見宋文輝吃了大虧了,趕忙也紛紛掏出刀,向男人沖了過來。
劉雪慈扶著自己身前打著繃帶的胳膊說道:「這小子真牛逼啊!一拳就把我胳膊給打脫臼了,操他媽的混了這麼多年,還沒看見過這樣的狠角色呢!」
「機械廠五虎啊!」宋文輝說出來還感覺挺牛逼。
男人回到房間就坐到了椅子上,而宋文輝他們幾個就和犯了錯的小學生似的,橫著站成了一排,就像是在等著領導訓話一樣。
宋文輝揉著自己還發青的眼睛,嬉皮笑臉地看著革委會的劉主任說道:「劉姨你看我這不是身體不好嗎?再說了那農活我從來都沒幹過,也幹不了啊!」
「好!好!謝謝大哥!」
「操他媽大東這個狗籃子下手是真狠吶!我現在後腰還www.hetubook.com.com疼呢!」
見宋文輝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劉主任只能罵罵咧咧地離開了宋文輝的家。
「哎我操!疼!疼!我操你媽你快鬆手!!」
宋文輝沉吟了一下說道:「先忍些日子,大東那個狗籃子不是不讓咱們在車站和廣場偷嗎?那咱們就再走遠點兒!帶著兄弟去站前那些小旅店兒附近幹活去,能偷就偷,偷不著咱們就搶!這樣他大東總沒話說了吧?!」
張立軍也開口說道:「是啊二哥!我操他媽,剛才那小子下手可太重了,我被他踢了一腳,就感覺跟被汽車撞了似的,簡直不是人吶!」
還沒等宋文輝罵完,他就感覺自己的大腿疼了一下,隨後就有黏糊糊的液體流了出來。
宋文輝沒想到周振華如此豪爽,心中暗喜:這回真是跟了個好大哥!
「當過幾年兵。」男人說話的聲音依舊平穩,連口大氣兒都沒喘。
幾人來到昨天男人入住的旅館,問出了男人所在的房間后,便上了樓敲響了男人的房門。
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火車站這塊兒肥肉早就有人佔了,那就是在整個省城都有名的流氓頭子大東。
此時的宋文輝距離男人不過兩三米的距離,他一邊從兜里摸出匕首,一邊笑著對男人說道:「兄弟穿的不錯啊!一看你就是有錢人!有錢好啊!能吃好的、喝好的!不像我們哥幾個家裡都窮得揭不開鍋了,肚子里是一點兒油水都沒有了!咱們能碰上就是有緣分,給我們哥幾個拿倆錢,讓我們也吃頓飽飯去吧!」
周振華看著眼藍還沒消下去的宋文輝笑著問道:「你們幾個都是省城當地人吧?」
宋文輝咬了咬牙說道:「操!你急什麼!偷不行,咱們就搶,我就不信還整不著錢了!」
「我操你媽!你找死!」宋文輝怎麼說也算是個大哥,被人當面這麼埋汰,當然受不了了,握著刀就朝男人的肩膀扎了過去。
「我說二小子!我們都來動員你多少次了?你怎麼就油鹽不進呢?『農業學大寨,投身農村,廣闊天地,大有作為!』這是咱們革命的方向!現在組織上已經給你大哥安排了工作,他留在城裡照顧你父母就可以了,你應該響應組織上的安排投身到革命當中去!」
劉主任被宋文輝氣得直跺腳,指著懶洋洋躺在炕上的宋文輝說道:「二子!你說你也是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了,咋人事兒不懂呢?你不去上山下鄉,以後分配工作,參軍都沒你的份兒,你就準備這麼瞎胡混一輩子啊?你看你被人打的那個樣子!你要再這麼混下去,你……你就離進監獄不遠了!」
https://m•hetubook.com•com自此省城裡的大小混子全都是提「虎」色變,五虎刀子隊也成為了省城的第一暴力團伙,再也無人敢與之爭鋒……
宋文輝感覺自己的腸子都被男人這一腳給踢斷了,他捂著肚子罵道:「我……我……我操你媽的!你還練過是吧?」
天色越來越黑,宋文輝帶來的鉗工們還在想方設法地摸錢包,而他們五兄弟則是開始物色值得搶一把的目標了。
宋文輝聞言大喜,趕忙說道:「大哥那你跟我們一塊兒玩唄!我們幾個在省城也有一號!機械廠五虎就是我們!」
宋文輝看著眼前的男人有些懵了,他心說:自己是劫道的,咋被眼前這小子給整成要飯的了呢?
男人冷眼看著滿地打滾的宋文輝說道:「別侮辱軍人,再多說一句廢話,我就要了你們的命。」
「哎呀!大哥我們也不是劫道的!昨天那是第一回,是被逼的!」說著宋文輝就把自己和大東的事兒講給了周振華聽。
宋文輝本以為男人會大喊大叫或者想要逃跑,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的男人只是盯著他看了兩眼,就伸手摸進了夾克衫的里兜,從裏面拿出了厚厚的一疊「大團結」!
宋文輝的確是不在乎招兵和分配工作的問題,因為他根本就不缺錢,不但不缺錢還很富有!因為每天機械廠周邊的幾十個「鉗工」(小偷)都得給他上供,要是敢不上供,被宋文輝逮住,那肯定就難逃一頓毒打。
因為前幾天剛被大東給好頓毒打,宋文輝現在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十來分鐘,才走到了機器廠東邊兒的一個五金店門市,這家五金店是林衛國家開的,林衛國和宋文輝同歲,但看見宋文輝還是一口一個二哥的叫。
「你!你!你少在這胡說八道!你現在的思想很危險!」劉主任被宋文輝氣得臉都憋紅了。
誰知男人竟然點了點頭,聲音平緩地說道:「嗯……是不怎麼瞧得起。」
終於晚上八點多鍾的時候,一個穿著深棕色夾克、喇叭褲,腳踩大皮鞋,背著黑色雙肩包,身材挺拔的男人進入到了宋文輝幾人的視野。
「不用了。」說完男人就要關門。
宋文輝幾人見周振華朝他們走過來了,都有點兒怕,本能地向後退了幾步,畢竟昨天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嘿嘿……」
男人從這一疊錢中抽出了幾張,然後又把剩餘的錢揣回了里兜。
宋文輝連連點頭道:「是啊!我們五個都是省城本地的!大哥你來省城是幹啥來了?」
宋文輝透過窗子看著劉主任幾人離去的身影,撇了撇嘴罵道:「還他媽想讓老子種地去,我看你們是腦子不好!」
www.hetubook.com.com宋文輝不愧是日後能成為一方梟雄的人物,能屈能伸!
半晌周振華才開口說道:「好!我初來乍到的也需要幾個朋友,既然你們願意跟著我,那我就把你們收了!不過既然你們認我當大哥了,就得聽我的話,偷雞摸狗的事兒以後不要再幹了。」
周振華滿意地笑了笑說道:「你剛才說你們五個外號叫什麼?」
沒一會兒「機械廠五虎」就集結完畢了,他們帶著十來個手底下的鉗工來到離站前廣場,大概七八百米遠的旅店街附近準備幹活。
宋文輝朝著劉主任幾人擺了擺手說道:「劉姨這都快中午了,我一會兒得出去吃飯了,你們該忙啥就忙啥去吧!別在我這瞎耽誤工夫了!」
宋文輝趕忙上前一步,卡住了門有些尷尬地對男人說:「大哥我們真是來道歉的,你就讓我們進去唄!」
周振華看著眼藍還沒消下去的宋文輝笑了幾聲,然後調侃一般地說道:「你們都混成這樣了,還要帶著我一起啊?我可不跟你們一起劫道。」
「哎呀……劉姨你就別咒我了!我都這麼瞎混二十多年了,不也沒餓死嗎?我要真犯了法,有人民警察管我呢,也用不著您操心吧?再說了你想想咱們城裡人一下子全都跑人家農村去了,人家農民能高興嗎?糧食沒多、地沒多,平白無故多了那麼多張嘴等著吃飯,這不是給人家添麻煩嗎?我不去!」
宋文輝幾人看著男人手中厚厚的一摞錢,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看這厚度不得有一兩千塊錢啊?
周振華滿意地點了好頭對幾人說道:「既然是兄弟了,那咱們以後就在一口鍋里攪馬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只要我周振華有口乾的,就不會讓你們喝稀的!走!我請你們喝酒去!」
「行了別廢話了,把立軍他們都叫過來,咱們這就走,干到晚上錢夠了就喝酒去!」
「啊!」宋文輝慘叫一聲,捂著自己的腿就倒在了地上。
宋文輝是機械廠一帶有名的流氓頭子,他和自己的四個拜把兄弟劉雪慈、林衛國、蔡善傑還有張立軍被合稱為「機械廠五虎」。
宋文輝五兄弟,初生牛犢不怕虎,為了能在火車站,站穩腳跟兒,帶著手下的兄弟和大東拼了兩次,但毫無疑問都是以慘敗告終,而且大東還放出了話,要是宋文輝他們幾個再敢帶人來火車站幹活兒,就把他們腿打折。
雖然其他四人都不想來,但架不住宋文輝的強迫,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來了。
男人盯著宋文輝看了幾秒鐘,然後緩緩開口說道:「不給,我要走了。」說著男人就轉身想要離開衚衕。
「唉?劉姨你咋罵人呢?咱們人民群眾的幹部,可不能罵人民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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