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上鉤的金餌
第0042章 路不平

榮令其道:「我親自搖籃子……」說到這裏,搖頭道:「罷了,反正你也會數。我來告訴你怎麼搖,正著搖三下,反著搖一下,才能把籃子搖上來,不然只會搖出萬箭穿心。」
原本坐在地上的那人舉起手,正好托住那口單刀。
孟帥才不管他們敘舊,只為了外面敵人著急,道:「是你把官兵引到這裏來的?」
在榮令其的指揮下,兩人東一拐,西一擾,越走越是偏僻,就聽他道:「往左走十步,繞過假山。」
孟帥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暗道:就你的個子,我怎麼背你?把你扛麻袋一樣扛起來還差不多,難不成你還打算享受一把「公主抱」?
孟帥道:「過去?我傻嗎?」
風聲再起,他再要往前滾,前面被打倒的那人擋著路,百忙之中踹了屍體一腳,身子借力,縮回幾尺,第二刀又看在地上,離著他腳底只有半尺。
小末獃獃地坐在一旁,突然道:「榮家散手!你是榮……令其堂哥。」
死了?
榮令其冷冷道:「我瘋了?這是我家祖宅,我寧願死在外面,也不會讓這些黑狗爪子玷污這裏。倒是你們,佔了房子,竟惹來這樣的禍事,心壞了還不夠,人也這麼愚蠢,就憑你們也配姓榮?」不知為什麼,他跟兩個人說話,總是看著孟帥。
那人卻沒再進招,雙爪一前一後擺了個架勢,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在我家裡?」聲音透著幾分嘶啞。
孟帥聽得眉頭一皺,道:「你家?這是你家?」
榮令其道:「你就是榮昆那老兒找來一起算計我的人?連女人孩子都派上場來,榮家真是無人了。」
孟帥做了個噓的手勢,道:「外面這麼安靜,是不是有什麼事?官兵來了,難道不會把整個宅邸都包圍嗎?」
這時,一隻手託了上來。
榮令其突然道:「你過來。」
孟帥道:「果然有密道?通向哪裡?」
略一思忖,他轉頭對小末道:「咱們把門板卸下來,抬著他走。」
小末在旁邊看著,突然伸手拿出和圖書火摺子,搖晃了起來,火光登時閃爍。
榮令其伸上有傷,只為了指路才強自堅持,這時已經滿頭虛汗,道:「那邊……有一口井,下面就是密道。」
孟帥贊道:「大手筆。」這裏離著城外,至少還有好幾里地,幾千米長的密道,不是大手筆是什麼?
那人繼續道:「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在他想來,如果那人身上的傷痕是弓箭或者制式兵刃留下的,那麼說明後面果然有官兵,此路就不通了。
孟帥心道:果然,正主跑到這來了。
榮令其低聲道:「這樣的年紀就進入舉重境界,再加上心智不錯,大有前途。到底是榮姓族人,帶上你也是對的。」
他有些急了,叫道:「不是叫你管右邊那個嗎?」
嗤的一聲,利刃如切紙一般,劃過那人手指。
這一下出其不意,一擊得手,孟帥一口氣沒喘勻,突然覺得身後風聲不對,連忙就地一滾,讓過身後來的一刀。
小末吃了一驚,道:「是嗎?」
這麼大一隻籃子,做一個人已經很勉強,做三個人便是開玩笑了。
至於制式兵刃留下的傷痕是什麼樣的……嗯……看的時候再說。
鮮血四濺——
孟帥喝道:「這麼多敵人環伺,怎麼能點火?快來幫我打他。」
孟帥轉過頭看向榮令其,看他如何分配。
孟帥突然想到了要把小末讀成末末,再配上姓氏,倒也絕配,差點笑出來,忙轉過頭去。
小末遲疑道:「大家都亂跑,我……我也沒看見。」
這一托,看似力氣不大,竟將勢如破竹的一刀消去,緊接著,就見那人伸手一拖,將那差役連人帶刀摁下。那人另外一隻手一橫,以一個詭異的角度一切。
小末啊了一聲,連忙將火摺子熄滅了,抽出匕首來。
孟帥深吸了一口氣,理清了其中的關係,道:「對,趕緊往外走。」他就要推開門,腳步一動,卻發現那人兀自抓著他的腳踝,心中又急又氣,狠狠一踢。
在火光下,但見hetubook.com.com那人眉目深邃,稜角分明,倒也是一表人才,只是半邊臉上鮮血淋漓,顯得頗為可怖。
孟帥眼睛一眯,看出是兩個差役打扮的大漢,手中拿著單刀。當下喝道:「小末上去,你左我右。」
孟帥手中雖有利刃,但到底太短,就是刺入腹中,也不會有什麼致命傷害,這一下全憑掌力。他內勁外功繼續重重力量,一瞬間印入那人腹中,竟將那人肚腸震得稀爛。
孟帥心中本來就有猜想,這時更是心道:果然是丫。轉回身,先跑向院門,伸出頭去觀察,但見前院火光處處,殺伐聲隱隱傳來,似乎已經大亂,但後院這一段還算清凈。似乎除了剛剛那兩個差役,還沒有人追來。
小末語塞,她本來和這個堂兄沒什麼交情,但畢竟也是血緣親人,這時聽他驟然質問,不由不知如何回答。
那人的手掌如期而至,卻非拳非掌,而是爪!
八卦掌——
右邊的官兵見了,連忙舉刀招架。哪知道孟帥身子一落,畢竟才十二歲,比旁人矮上一頭,再一墩身,輕易地躲過這一刀,往他腋下一鑽,雙掌齊出,打在那人肚子上。
那人閃電一般的縮回手,身子一輕,竟再次翻身坐起。即使以利刃的鋒利,竟也只能略劃破皮膚,可見他硬功了得。
按照他說的搖著軲轆,只覺得入手極是沉重,搖來搖去,搖出一身汗來,若不是他到了舉重境界,真干不動這個活計。
穿過花園,榮令其開始指點道:「往左走,一直走到迴廊盡頭。」
出乎意料的,這一次一踢,居然就這麼脫開了掌握。
孟帥心中一陣煩惱,暗道:真不管用,豬隊友。
小末被嚇得傻了,道:「你說官兵圍了這裏?那怎麼辦?跟爹爹他們匯合吧。」說實話,她也沒想到,看到前面亂象之後,她第一個反應不是去找親長,反而是回來找孟帥。
小末叫道:「哎喲——」倒退著就跑,那差役舉著刀在後面追。
孟帥心中暗動,有一瞬間的遲疑。
hetubook.com.com帥答道:「那我這頭主要吃力,你保持平衡就罷了。」
搖了半天,終於搖上來一隻籃子,但見那籃子比一般的菜籃子大點有限,卻是鋼絲編織,連繩子也是摻雜了鋼線。
孟帥反應很快,肩膀一動,必是要出手,右手一翻,薄刃夾在手指尖,橫削了出去。
孟帥忙收攝心神,就要跟著出門,眼見小末的一隻腳已經邁過門檻,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急道:「別出去。」
孟帥本人反而因為用力過猛,一個踉蹌,竟退後了幾步。
兩人將榮令其放在井口,孟帥往裡面看了一眼,但見井下幽深,不知道多少丈深,往下跳肯定是不行的,井口有轆轤,想必是吊著籃子一類的東西。
那差役反手一刀,只聽噹啷一聲,將小末的匕首一下子迸飛。
孟帥追趕不及,「啊」了一聲。
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孟帥暗自咋舌,道:「好完全的裝備。」
榮令其淡淡道:「你第一個下去探路。」
孟帥看了半天,倒也沒看出所以然,道:「是你那個堂哥?」
孟帥在旁邊看得驚心,剛剛拗斷脖子的那一手很是精妙,也很是詭異,一般的分筋錯骨手中沒有這樣的手法。
他連忙把大門關上,又拉上門閂,雖然知道真有大隊人馬,這門閂也不起什麼作用,就為了安心。一面關上門,一面舉起火把,往這邊照去。
兩人按照他的指示,穿過假山洞,但見粉牆上又出現一道門戶。
榮令其突然道:「你小子,已經是舉重境界了?」
那差役「咯」的一聲,腦袋垂了下來,全身登時軟成一攤泥。
小末也道:「胡說八道,這裏和你有什麼關係?」
孟帥也不急著否認自己姓榮的事了,道:「你怎麼救我?」
伸手往那人身上摸去,突然,就見那人肩膀一動。
走了一陣,小末低聲道:「有點沉。」
穿過門戶,又到了一座小花園。那花園比外頭更加幽靜,更加雅緻,西涼之地,居然在其中種了一大片竹子,也不知道怎麼能維持下來。hetubook•com•com
這時,小末已經到了門邊,打開了門,道:「咱們快走。」
那人發出一聲悶叫,呃呃兩聲,翻著白眼倒下去。
小末道:「是啊,官軍已經到了門口了,他們叫嚷著我們是反賊,要拿我們。外面全亂了,大家都在往外逃,咱們快走。」
小末大驚,叫道:「不好了。官軍!」
是不是在後門外受到了攻擊?
小末站在原地,才道:「啊?」踏上幾步,手中的短劍劈過去。
榮令其冷笑道:「我只是看你年紀不大,還有幾分決斷,武功也還罷了。榮家人像你這樣,還像個樣子,因此打算救你一條性命,你難道不要?」
孟帥停了一停,才反應過來,道:「敵人來了?官軍?」
孟帥道:「啊,才進入不久。」
小末嚇了一跳道:「怎麼?」
榮令其面色沉了下來,道:「你姓榮?」
榮令其冷冷道:「家祖設計這座宅邸時,用了奇門遁甲之術,若不知其中陣圖,永遠只能在外圍打轉,根本不知道核心所在。你們這些不學無術之徒又知道什麼?」
正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後院的門被人一腳踹開,兩個人舉著火把進來,喝道:「這裡有人!」
五指如鉤,上下揮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抓了下來。
小末兀自難以置通道:「你就是令其堂哥?」
榮令其咬住牙,回答道:「城外。」
他脖子斷了。
孟帥也是鬱悶,水思歸在講解知識時,也曾提到過這些奇門遁甲之術,但點到即止,離著實踐還差得老遠呢。他其實也有心問一問,但畢竟知道不是場合,人也不對。
那人冷冷道:「別看了,某就是榮令其。」目光微微一翻,看向孟帥,道:「你小小孩子,武功倒還不錯。」
孟帥大吃一驚,連忙縮掌,眼見退路被阻擋,五指握拳,讓利刃穿過指尖,在空中一劃,硬撞上對方的手指。
兩人按他的指點往前走。榮令其端坐門板,不時發號施令,三人越走越深,漸漸走到了花園深處。
仔細看去,黑暗中,但見那人頭已經深和圖書深埋下,手也無力地垂下,剛剛那雙充滿恨意且明亮的眼睛,再也看不見了。
孟帥的經驗談不上豐富,他之所以這麼說,不是冷靜判斷環境的結果,而是看到那受傷者落地的樣子,他驟然想起了一件事——這人是從後門來的吧?
剛剛真是小覷了此人,這一下要是對上他自己,也未必躲得過。
榮令其道:「你過來背著我,我讓你去哪裡就去那裡。」
聲音雖不大,在黑暗中聽來,有幾分毛骨悚然的意味。
「咔嚓」一聲。
兩人再次恢復了對峙。孟帥雖然年幼身小,但那人是坐著的,這樣對立,反而是孟帥居高臨下。
孟帥聽出了小末語氣中的求助之意,感覺膽氣壯了不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蹲下身來,再次去檢查那個人。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孟帥開頭襲擊是攻擊,氣勢如虹,這一次卻是刀底逃生,失卻了先機,十分狼狽,連滾帶爬逃開,竟然一時無法反擊。
孟帥暗自嘀咕道:「我本來也不姓榮。」但這時自己說這些也沒用處,側耳傾聽,雖然吵鬧嘈雜聲還沒停止,但也沒有越來越近的傾向,想必是前面還在堅守,便問小末道:「你看見你爹爹他們從哪裡突圍?」心道若讓那些人把官兵吸引過去,自己突圍的壓力也會小一點。
小末道:「是啊,我是榮小末。」
他腳步一墊,憑空躍上一步,撲了過去。
這一追一逃,倒把孟帥的壓力減輕了,他匆匆爬起身來,提起了先頭倒下那人丟在地上的鋼刀趕了過來。
小末一氣逃了,竟逃到原來倒在地上的那人的方向,趕到近前時,腳下一絆,跌倒下去。那差役舉起刀來,就要往下劈去。
當然,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看看那人身邊有沒有長兵刃。要靠機關鐵的那薄薄的利刃,護身還罷了,突圍基本不可能。
榮令其略一猶豫,便不再說話。看著兩人將木頭門板抬下來,自己坐了上去,兩人抬了起來,晃晃悠悠往裡面走。
小末驚道:「怪了,我收拾房子的時候,沒見過這裡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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