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帥道：「你已經錯過了好機會。當時我別說上乘武功，下乘武功也不會。現在我已經掌握絕學無數，你這點都不夠看了。」
方輕衍忙上前，大喝道：「娘，你醒醒，還有人在！」
孟帥道：「沒了。」
方夫人大怒，大喝道：「胡說！」
方夫人道：「尊師是了不起的人啊。來，孟小兄弟，你看這個。」她伸手一指，指向牆上左邊那幅畫，道：「那上面的竹子，你認得嗎？」
方夫人看了一眼孟帥，問道：「小兄弟，敢問尊師上下？是哪門哪派的？」
方輕衍道：「上乘武功。並不到絕學的份兒上。當時我就只有那門武功撐門面。如果現在我給你展示武功，肯定不會選這個。」
方夫人克制著自己的情緒，點頭道：「很好，你一字一句的學出來，不要著急，慢慢地說。」她讓別人不著急，但自己的情緒中，急切之意溢於言表。
方輕衍驚異地看著他，道：「你看出來了？」
孟帥道：「我是龜門弟子，恩師姓水，名諱上思下歸。」這一套詞他已經很熟練了。
方夫人聽到這裏，眼淚奪眶而出，道：「你說的……很對。」
見孟帥吃驚，方夫人開口道：「方家愛竹，已有幾十代。無論喬遷至何處，必要在門口種上一片竹林。」
現在這副水墨畫別說竹子的特徵，連顏色都沒有，怎麼看得出來是什麼東西？
孟帥能猜出紅雪竹，完全是從特性上想來的，可不是看出來的。水思歸能給他萬www.hetubook.com.com種草藥的知識，但終究不能給他都配上圖片。就算是像現代書一樣配上圖片，這些植物大多數只在細節不同，若無大量現實觀察，也難以分辨，孟帥根本看不出來。除非是有明顯特徵，比如幹上有什麼樣的斑點，或者顏色跟別的品種完全不同之類的。
方夫人點點頭，道：「說得好，那確實是萬竹之王，然後呢？」
方輕衍看出孟帥的不快，打破了沉默，說了一句：「我們家裡……也挺不錯的。」
孟帥道：「是啊，師父說道：『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他不是草藥，你也不必刻意去記，如果以後想要詳細了解，去東方說不定能遇到元竹的主人。不過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誰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傳人』……」
方夫人一怔，道：「沒了？這還什麼都沒說呢？」
進了大門，就見房子也是兩間大竹屋，且竹葉宛然，有些支柱竟不去皮，好似身在竹林中一般。孟帥又是驚嘆，又是疑惑，竹屋雖然清涼美觀，但一點也不保暖，這大冬天的，北風一吹，整個屋子不是到處都是穿堂風？
孟帥看著屋內作為牆壁支持的竹子，當初硬灌下去的草藥知識漸漸覺醒，從記憶深處噴薄而出，道：「外頭的竹子和你屋裡搭傢具的竹子是一樣的，都是南絲竹，除了堅韌之外，就是四季常青，且好養活。建屋子外頭用的黑水竹，堅固耐久，能扛地動山搖。裡頭卻襯了一層和_圖_書紅雪竹，是生長在雪山之巔的一種奇竹，終年恆溫，觸之生暖，用來調節溫度最好不過了。」
彷彿被炸雷驚醒，方夫人突然停止了動作，茫然看著孟帥，彷彿透過孟帥的影子，看到遙遠的另外一個人。過了一會兒，她從茫然的狀態中退了出來，手指一松，將孟帥放開，整個人坐倒在椅子上，頹然道：「對不起，我失態了。」
孟帥打了個哈哈，道：「伯母注意身體。」好在他這幾日連番遇險，早已練就了處變不驚的本領，稍一調整，已經滿臉的泰然自若。
孟帥笑了一聲，道：「你跟我出來。」
然而進了屋子，孟帥卻更為驚異，原來一進屋子，便覺溫暖如春，暖洋洋好不舒服，比生了炭火還要暖和。屋中也不見明火，傢具都是竹子打造，看起來也是清涼乾淨。牆上除了竹子編的簾櫳，就是兩幅字畫，居然也是水墨竹圖。
方夫人一伸手，抓住孟帥的領子，道：「你這小子，一到關鍵時刻就說不知道，還說出這些風涼話，是不是故意耍我？」
方夫人道：「太粗糙了，你說得明白些。」口氣之中，不由得帶了一絲急迫。
孟帥心裏很不爽。
方輕衍的家在鎮子旁邊，孟帥還真沒來過，第一眼看去，不由吃了一驚。遠處屋牆能看到一片片的竹子，竹葉兀自嫩綠，在風中微微搖動。
孟帥閉上嘴，心中暗自腹誹道：「好好地說這些幹什麼？」
孟帥道：「倒也不是。我師父。」
孟hetubook.com.com帥道：「是絕學嗎？」
孟帥回憶著，好像沒聽說過會飛的竹子啊，難道是竹子精？竹子成了精不化人，先學雲遁，似乎也不務正業啊……
孟帥仔細回憶了一遍，道：「你只知道天地生靈物，不知道天地人本為一體，人生之靈物也不遜於天地，所謂巧奪天工是也。」
方輕衍嘴角一泯，閃過了一絲不明的意味，方夫人卻道：「強極則辱，剛則易折，太有節了，總不能長久。」
方夫人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見他一臉的迷惑，神色也略微暗淡，輕輕嘆了一口氣，正要說什麼，就見孟帥突然眼睛一亮，打了個響指，道：「元竹。」
一眼看上去，就是普通的竹子啊……
方夫人若有所思，但遍尋自己認得的高門名人，果然也是一無所獲，隔了一會兒，無奈的輕嘆了一聲，對方輕衍道：「衍兒，這位孟公子師出名門，前途不可限量，你們要好好相處。」
兩人一起到了院中，各自拉開架勢，還沒進招，就聽有人道：「方夫人在家嗎？在下鍾少軒前來拜訪。」
孟帥道：「是啊，定然比我們家強。」
方輕衍臉色一變，一臉緊張地看著孟帥，孟帥目光一撇，看方輕衍只是緊張，並沒有暗示他不要回答的意思，便料想無妨，只看著上面的竹子。
孟帥目光在各種竹子上一掃，閃出一個念頭，道：「好多種竹子……這些竹子的品種差距很大吧？」
方輕衍道：「什麼絕學？吹牛逼？那倒是鍛煉肺腑，
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然這口氣怎麼吹得長？」
方輕衍略一點頭，道：「還記得當初我給你展示的那門渾身冒煙的掌法嗎？那就是我家裡秘傳的煙雨清風掌。」
要是從特性上推想呢……
方輕衍第一次聽到母親說這種話，滿臉愕然。
孟帥心道：愛竹不奇怪，但能把竹子種活才奇怪吧？當下道：「竹乃君子，有禮有節，方家都是高潔之人。」
孟帥道：「謝謝誇獎，你學武功是以竹子為主題的嗎？」
孟帥滿心的不是味兒，心道：你說的什麼話，因為我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才要好好相處？你這不是勢利眼嗎，怎麼不教你兒子點好的？
孟帥見她神色變化巨大，一張美麗的容貌近乎扭曲，心中咯噔一下，道：「說錯了嗎？」
孟帥見過很多人變臉色，但像方夫人變得如此劇烈的卻也少有，但見她神色激動，目光中精光四射，近乎失控，幾乎一把就要孟帥掐死。
方輕衍訝異，道：「只知道的不少嘛。」
孟帥目光在畫上逡巡不已，似乎也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突然目光一動，往下看去。
孟帥解釋道：「我不懂，是師父說的。嗯，他接著說：『譬如在萬竹之上，除了天生天養的靈眼竹，還有一種竹子可稱為萬竹之王，就是只在純種元氣中誕生的，以元氣為種的竹子，元竹，又叫無心竹』。」
方夫人壓下情緒，道：「我沒聽清楚，你說的仔細些。」
竹子腳下有團團雲氣，竹子的根須就是從那裡生長，好像是從空中生hｅtub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雲中長，餐風飲露形成的。而看竹子搖動的神態，似乎也不是在生在，而是在飛翔，腳下的雲氣也不是滋養的土壤，而是竹子喚來的神通。
孟帥閉起眼睛，道：「實在是……其實師父提起這個竹子，就說了一句話，如果夫人願意，我就原原本本學出來，多了就沒有了。」
有這樣的竹子嗎？
方輕衍扶著夫人進去之後，轉出來才道：「行啊，我第一次看娘這個樣子。至少不擔心她殺了你了。」
正如孟帥所知，涼州的氣候乾燥多風，尤其是冬天，樹葉落盡，一片肅殺，哪有竹子生長？這時看到一片新嫩綠竹，只覺得彷彿天上掉下來的。
竹子的根……並沒有長在土裡。
等等，這是真的雲氣嗎？
孟帥被她提在掌握之中，掙了幾掙，果然掙不動，被她上下搖晃，跟搖色子一樣，便覺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被方夫人帶出鎮子的時候，孟帥分明有一種「剛出狼穴，又入虎窩」的感覺。
方輕衍道：「又是這一句，出去吧。」說著站起身來。
方夫人含笑道：「是啊，小孟，這是誰教你的，你兄長？」
孟帥一驚，隨即暗罵道：是了，我也蠢了，怎麼能當著和尚罵禿驢？
方夫人臉色大變，失聲道：「是說什麼？」
孟帥聽出了一些異樣，道：「我其實也只聽過師父提到過一次。好像是生長在東方的一種竹子……不是，不是生長的，好像是人造的，嗯，也不是人造的……」
方夫人說過這番話之後，便推說身體不適，自己先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