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真是不可思議啊。
孟帥只覺得一陣無力，按住頭道：「卧槽——真是朝廷的人？」
宮室中沒有點燈，孟帥坐在黑暗中，一雙眼睛掃過擺在身前的傢具，但見每一件都黑黝黝的，如蟄伏的野獸，隨時等著暴起傷人。
小天真道：「真的不是？」
皇帝，皇后，還是朝廷的哪個機構？
孟帥笑道：「那也未必……你如何知道我不知道你的底細？」
小天真眉毛一挑，道：「你說我嗎？我哪裡可疑了？我家裡清清白白，那可是有據可查的。不過後來流落街頭，被無止大師撿去了，現在無止大師在宮裡，你若不信，只管去對質啊？」
小天真道：「這個誰不知道，他不是馬家的人嗎？」
小天真一怔，道：「什麼？」
小天真遲疑了一會兒，突然鼓掌大笑，道：「孟公子，你也暴露了你的秘密了。」
孟帥一怔，隨即笑道：「我不知道。」
要說她是朝廷以下的某個組織，譬如黑泥衛之類的培養的後備精英，那才說的通。
孟帥直覺覺得不應該是皇后，嚴格來說，皇后的手下，也不算朝廷的人。如果是皇帝……皇帝不是死了嗎？還能指揮得動密探？就算他沒死，以他的出身，不大可能有時間培養小天真這樣的少年天才密探。要想讓小天真這樣的孩子成才，從五六歲就得找高人培養，消耗資源不說多少，關鍵是可能用不上，也就是一招閑棋。若非資金充裕的大組織，是斷不會培養https://m.hetubook.com.com出這位一位怪胎來的。而皇帝別說五六年前，就算兩年前，又有什麼資源可用？
孟帥笑道：「你不是小姑娘嗎？雖然說小孩子沒有變聲，也沒有發育，男女一時難辨，不過時間長了大家都能看出來，這就不必特意隱瞞了。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你貴庚？」
此地險地，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可逾越半步。
小天真臉色發白，過了一會兒，道：「好吧。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些老狐狸之一。我今天打探不出來你的來歷，只有等著將來。」說著拂袖就走。
小天真笑道：「那你說是誰？」
小天真臉色一變，登時通紅，要說什麼，就聽孟帥接著道：「說旁人是欲蓋彌彰，你聽到質疑立刻跳腳，乃至於急匆匆的拉著無止大師為你作證，這算不算欲蓋彌彰？小姑娘，縱然你聰明伶俐，不懂得收斂，是玩不過那些老狐狸的，只會讓自己引人矚目，最後成為眾矢之的。」
小天真咬了咬后槽牙，道：「好吧，我告訴你，十一歲了，怎麼樣？」
「如意——」他起身到門口，叫那女官，「稟報皇後娘娘和各位前輩，我要閉關，一月之內不出宮門半步。」
孟帥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小天真走到門口，突然回過頭來，道：「你也別得意，我雖然沒看出你是哪裡人，你也沒看出我的來歷，不過是互相懷疑而已。咱倆也就是打個平手。」
小
m.hetubook.com.com天真一怔，隨即猛然跳了起來，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叫道：「胡說八道，什麼小天真姑娘？」
孟帥哦了一聲，道：「原來他是益州的人。」這個勢力跟他八竿子打不著，因此也一點也沒抓到頭緒。
小天真挑眉道：「哦？你說說看——只許說一次，要是說兩次以上，就證明你是胡猜，猜著了也不作數。」
孟帥道：「正如你所說，蘇醒什麼事也不幹，所以他行跡反而最可疑，這叫欲蓋彌彰。那麼論身份，越是什麼背景也沒有的，才越可疑吧？」
孟帥有氣沒力地說道：「你有牙嗎？還咬腦袋。」
一路小跑回到後殿，孟帥鬆了一口氣——預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後殿沒有翻動過的痕迹，也沒有被人侵入的痕迹。
小天真道：「說他是益州，卻也未必。按理說馬家的人裏面，馬月非應該是最正宗的吧？還是他的主君家人，他們兩個應該親近些，可也沒見他們交往啊。怪了怪了，我猜他還另有身份。」說著他突然從椅子上蹦起來，躥到孟帥身邊，腦袋離著他只有半尺，笑嘻嘻地問道：「你說說，你們是不是一家人？」
之所以說她是朝廷的人，只因為孟帥最不希望她是朝廷的人。這跟買足彩買自己喜歡的球隊輸是一樣的道理，球隊贏了，固然高興，輸了至少可以拿錢，兩頭不吃虧。
賭贏了，就說明他的身份泄露了。他是其他勢力的人這個事實，恐怕和*圖*書就要瞞不住。他之前許多遊刃有餘的計劃，便要舉步維艱。
孟帥問道：「昨天是她嗎？」
他想到了方輕衍說的被闖空門的事。所有人都被搜過一遍，莫不是也是她乾的，目的是為了搜查某樣東西？
不好！
孟帥看她不可抑制的露出「愚蠢的人類」的表情，微微搖頭，道：「可惜……」
小天真奇道：「為什麼不知道？」
孟帥呵呵一笑，道：「那有什麼難猜？你是朝廷的人。」
蛤蟆的腦袋從他肩膀上探出來，道：「就是她，你們走後從假山石後面出來，說了很多得意洋洋的屁話，還敢小瞧我。要不是我以大局為重，早把她腦袋咬下來。」
很好，這樣就沒有破綻了。
孟帥笑了起來，道：「小天真姑娘，你多大了？」
孟帥道：「我他媽當然沒學會。但我學會了什麼時候說什麼話。譬如你我剛剛的談話。你還記得你的身份嗎？」
孟帥心中一陣不爽——只一句話的破綻，就給人抓住痛腳，這才是步步荊棘，令人心悸。但他也不是吃悶虧的人，略一思索，道：「是嗎？咱們這些人裏面最神秘的是我嗎？我卻不這麼認為。」
孟帥道：「你可是從大街上被無止大師撿來的小乞兒，見沒見過紅燒肉都兩說，你為什麼會關心各方的勢力動向？你又怎麼能把各人的來處說得一清二楚，如數家珍？身份和用詞相差如此之大，怎麼能不引人懷疑？」
看來自己和方輕衍的關係，也讓對方知道了。方www.hetubook.com.com輕衍是中山王的人，應該是朝廷監控的對象，自己和他關係好本來不是秘密，但被朝廷的密探發現在岩洞中密談，又是另一回事了。
孟帥心中一凜，道：「哦？何意？」
看來是他想多了。
孟帥再次哦了一聲，道：「不是。」
孟帥道：「真不是。你剛才看他的樣子，和我很像一家人？」
小天真氣得臉色通紅，道：「你說我賣弄聰明？是了，我就是忍不住戲弄那些蠢笨的人。那你呢？你就比我強嗎？你說學會閉嘴一輩子，你難道過了一輩子嗎？」
緊接著，他又想起來，他根本沒有行李。
孟帥道：「十一歲的原裝小姑娘，聰明伶俐，比同齡人聰明不說，比年紀大的人還聰明，你簡直可以把比你大一輪的人當猴耍。」
孟帥道：「我不知道他是哪一夥的，怎麼知道他是不是跟我一夥的？」
好在蛤蟆機警，把兩個偷窺者都看住，並沒泄露兩人的談話內容，只是惹出晚上這麼一大段事兒來。
黑泥衛？
小天真道：「咱們所有人裏面，只有你來歷不同，是被大荒弟子帶來，七公主欽點的國師。我看你嚴詞拒絕了璇璣山，連升土大會也是懶懶的不愛參加，一心只在人間做國師，本道你是朝廷的人，至少也是個純粹的武者。既然如此，你身後就不存在勢力，又哪來什麼一夥不一夥？現在你這麼回答，卻是暴露了你是身後有主的人，只不過不是馬都督而已。孟公子，事已至此，你就明說了吧，到底是哪裡來ｍ.hｅｔｕｂoｏｋ.com•ｃom
的？」
蘇醒是不是馬家的人還不知道，倘若他是馬家的人，敵友也不分明。但至少比小天真好些，孟帥倘若要防著誰，那最重要的就是防著皇帝。
小天真嘴角一翹，道：「也沒有，你們之中也有很聰明的人。」
孟帥道：「可惜還是不沉穩。聰明這個東西，一半天生，一半后養，依我說還是天生的多。但是沉穩這東西，必須要經過歷練才成。就像人說的，學會說話，需要一年，學會閉嘴，要一輩子。」
剛剛孟帥的論斷，正如小天真所說的，完全是胡猜。孟帥一點兒也沒有證據推出小天真代表哪一方，雖然說憑藉排除法，倒也可以排除幾個錯誤答案，但天下藩鎮何其多，幾個大的都排除乾淨，還有那些小的勢力，孟帥連名字都叫不全，怎麼可能一一推算出來？
孟帥忙往回跑，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這會不會是調虎離山計？趁著她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另有人來搜查他的行李？
孟帥心中一動，想起了外面那些如狗鼻子一般的黑泥衛。黑泥衛在外面找東西，鬧得天翻地覆，倘若裏面小天真也是黑泥衛的話……
更有甚者……
小天真神色一僵，跳著倒退了兩步，道：「你竟然……你……好好好，再見！」說著穿窗而出，再也不見了身形。
結果他真賭贏了。
且不論小天真這個街上的乞兒，不知怎的搖身一變，竟然變成了朝廷密探，就算她真是朝廷的人，又是隸屬於哪一方的呢？
小天真眉毛立起，道：「可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