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搶灘的大鱷
第0365章 辭去紅塵別家園

馬雲非道:「只是要注意到突破口,卻也不容易,畢竟所有人的思路都黏在皇帝身上,一刻也脫不開,倒是岑先生獨出心裁。」她用手撫摸了一下翟衣,道:「真有趣,沒想到能以這樣的方式過一把母儀天下的癮。」
岑弈風笑道:「何言牛馬?都督是女中巾幗,敢想敢為,到時候鳳鳴九天,魚躍于淵,自有一番大作為。吾主能與都督縱馬共馳在天下英雄之前,也感榮幸。」
這樣……還是引來那邊的大怒嗎?
不對!
皇后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老遠的,唐寧初的聲音穿透了雨聲,飄飄搖搖:「姐姐!」
皇後身子一直,臉色煞白——春雨呢?自己的幾個貼身侍女呢?剛剛明明在這裏,而現在……
跌跌撞撞來到後殿密室,推開門,就見那身華麗的翟衣還掛在那裡,皇後走過去,悉心撫摸,順滑的絲綢在她手中拂過,如同溫柔的春|水,喚醒了她的神志。
皇后如遭雷震,倒退了幾步,道:「真的……如此……」
她突然回頭,踉踉蹌蹌的往後殿跑去,邊跑邊道:「春雨,給我更衣。」
唐寧初道:「是剛剛才決定的。妙前輩要我今天晚上就走。」
馬雲非也不提其他,將翟衣披在身上,雖然略窄了一點兒,外面倒也不看不出來,對鏡自視,雍容氣度不下皇后,點了點頭,道:「是成是敗也就一日。把皇后喚醒吧,我還要具體問問典禮的流程呢。」
和-圖-書唐羽初一驚,道:「誰在叫嚷?」
皇后冒雨回到昭陽殿,她要在這裏換一件衣服。把穿戴多日的皇帝冠服脫下,傳回皇后的鳳冠翟衣,預備明日的大典。
唐寧初道:「是,今天晚上就走,現在向您辭行。」
唐寧初道:「去洗劍谷。」
唐羽初顧不得外面的雨,跑出大殿,在檐下停住,就見唐寧初遠遠地站在殿外,脫下了往日的宮裝,穿著一身簡潔的素衣,頭頂上帶了一個斗笠。瓢潑大雨中,她一人遺世獨立,看來身影分外單弱。
馬雲非道:「那倒沒什麼,事情你的人都辦了,化妝的事也要麻煩喬娘,我還有什麼事?我倒是希望皇帝能提前回來,與皇后私下裡見一面,囑咐明天的事,這樣就不用鬧到大庭廣眾之下去了。」
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時刻來臨了。
岑弈風微笑道:「不大可能。」
皇后怔然望著這一切,良久,才覺得寒意從心底升起,低聲道:「我……我要死了。」
這時,雨中一人喝道:「寧兒,辭也辭了,還在磨蹭什麼?還不過來。」
是更那件象徵著母儀天下的翟衣,去盡她的使命,還是換一身衣服,換一身粗布衣,連夜從皇宮出逃,保全性命?兩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不住穿插,讓她越發彷徨。
岑弈風笑道:「這也是誤區了。皇帝在深山,不安全,需要人守衛,皇后在深宮,安全,不需要人守衛。殊不知只要突破www•hetubook.com•com了皇宮的外圍,皇后要更容易得手。」
這中間的平衡,實在難以把握,即使是皇后也覺得兩難,讓唐羽初去遞話,已經是百般比較之後最中庸的法子了。
皇后臉色蒼白,只覺得彷彿被一雙透視眼盯上,上上下下被看得精光,心底的防線嘩啦一聲,碎成碎片。
馬雲非失笑道:「岑先生想得太遠了吧?我今日和你們做同一條船,那是事急從權,難道出去之後,還要給你們當牛做馬不成?」
這一回再無差錯,唐羽初推開周圍的人,道:「寧初來了,我去見她。」
如果真像皇帝那樣,先出現,再轉圜,簡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皇后敢肯定,那些先天大師得知被騙了之後,才不會管什麼場合,當場就會發飆。到時候皇帝能不能從典禮上活著退下還在兩可。
出了密室,唐羽初一路來到正殿,殿中空無一人,只有風聲雨聲交加,嘩啦啦如瀑布轟鳴。
岑弈風道:「那自然是議論皇后蛇蝎心腸,刺殺君上,罪不容誅了。再有,就是唐旭居心叵測,養女為禍,可見早有反意。天下諸侯人人皆可誅之。荊州本在益州之側,到時候替天討逆,都督責無旁貸。」
皇后道:「說什麼?」
她身處密室之中,外面的聲音輕易進不來,幾個侍女都搖頭說沒聽見。
為她更衣的,都是最心腹的侍女,這幾個人陪著她度過了皇帝不在最難熬的日子。
https://www.hetubook.com.com弈風看著馬雲非,心中暗動,他其實早就籌劃了讓馬雲非和姜氏進一步結盟的步驟,不過那一步更不可說,說了恐怕壞事,但有這麼一出雙方合謀弒君的故事,兩家就等於互有把柄在手,拆分不開了。這也是為什麼他不讓喬紫煙或者其他人冒充皇后,非要請馬雲非做外援的原因。
唐寧初見姐姐如此,心中也不好受,雨水順著斗笠留下,在她眼前形成一道模糊的雨簾,接著道:「我求前輩在其他前輩面前說和,她不肯,她還說……」
馬雲非也道:「我知道不可能,皇帝擺明了不信皇后,不可能留下餘地。也不知道皇帝能信誰。這麼說,只好我在眾人面前動手了?行刺皇帝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我親自動手,將來天下不知要如何議論。」
這是皇后最後一個念頭,一隻手準確無誤的切中了她的脖子,她的身子軟軟地倒了下來。
岑弈風從隔壁室走出來,掃視了一眼內殿的情況點了點頭,轉頭道:「都督請看。」
皇后一抬頭,就見對面屋檐上立著一個身形,一身青衣,高潔如雲,正是妙太清。
唐寧初道:「今天,我去告訴妙前輩那件事……」
她不見妹妹,忙大聲叫道:「寧初,是你嗎?你在哪兒?」
在外面!
其實若要安撫眾前輩的情緒,應當早早開始透風,循序漸進,把這件事和緩的一點點解釋給前輩知道。可是那樣被泄露的可能性和-圖-書就太大了,這幾個前輩未必對這件事多重視,但諸侯中有的是一葉知秋的聰明人,更有爪牙遍布內外,隨意起一點風,第二天就能傳的滿京城都知道,到時候皇帝處境就危險了。
兩個黑衣人將她的身子拖了過來,跟藏在屏風后的幾個侍女放在一起,起身叉手行禮道:「先生,一切順利。」
唐寧初慌了一下,隨即對皇后深深一禮,道:「姐姐保重,我……去了。」說著身子一翻,已經投向了妙太清站得地方。兩人攜手消失在雨幕當中。
唐寧初道:「她說你們早幹嘛去了?又想瞞得風雨不透耍弄天下人,又想糊弄前輩讓他們給你們做靠山,實在糊弄不過去,才偷偷的玩這些小手段矇混過關,兩邊的便宜都要佔,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做了事情就別想推卸責任,她不替你們頂這個雷。讓姐姐和姐夫自求多福。」
唐寧初見姐姐如此,默默無言,兩人一在廊下,一在院中,都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有滂沱的大雨一直在下,雨的聲音沖淡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果然,唐寧初道:「我把這件事告訴妙前輩,妙前輩大怒,說姐姐和姐夫是反覆無常、卑鄙下流的小人,還狂妄大胆,竟然和大荒七宗一起對著干,簡直是自尋死路,命不久長。叫我立刻和你斷絕關係,隨她去大荒。」
皇后一驚,道:「什麼告別?你要去哪兒?」
皇后心中一緊——果然是因為此事。她是派唐羽初跟妙太清透露一點口風和_圖_書,透露皇帝沒死的事實。
馬雲非跟在他後面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倒地的皇后,笑道:「沒想到這麼順利。皇帝也真是,自己行蹤詭秘,守衛森嚴,也不知給皇后多派幾個人守衛。」
馬雲非淡笑一聲,道:「以後的事誰知道呢?還是先看眼前吧。」
唐寧初搖了搖頭,道:「姐姐,我是來向你告別的。」
中單寬畢,她這樣換上翟衣,就聽得影影綽綽飄來幾個字:「姐姐。」
岑弈風含笑道:「明天就拜託馬都督了。」
皇后問道:「怎麼這麼突然?這幾天你都沒說這件事啊?」
皇后叫道:「寧兒,你在外面幹什麼,快進來。」
果然……這還是最適合自己的衣裳……
有鬼!
唐羽初將信將疑,再要說什麼,耳邊傳來一聲清晰的「姐姐!」
為皇帝計,為自身計,皇后還是讓自己的妹妹在比較寵愛她的先天前輩面前漏一點口風,以便給諸位前輩打個預防針。
這件事違背了皇帝的本意,他是想在登場之前,把所有人都瞞得風雨不透的,包括大荒的那些高人。皇后卻不能苟同。只因為皇帝不在宮裡,沒有直面那些先天大師的壓力,當然說得容易,可是皇後身在宮中,常與這些人打交道,知道他們的實力深厚到什麼地步,也知道他們對皇帝的權威無視到什麼地步。
皇后鬆了一口氣,唐寧初被洗劍谷挑上,她當然知道,這本是水到渠成的事兒,緊接著,她又覺得不對,道:「什麼時候,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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