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滑行的渡鳥
第0418章 水落石出,真人露相

岳子湘沉吟道:「那麼我將你們倆綜合一下。首先這裡是個墓葬,其次人是被珍珠貝吸乾的。那麼……很有可能這珍珠貝是白蝶散人的靈獸,也是他的墓室。他死之後,把生前的敵人也好,收藏也好,一切安放在珍珠貝內,永遠沉睡在火山湖下。」
花慶深再看那道人,可能是心理作用,他也覺出有些不妥,但又說不出什麼。目光緩緩上移,移到了道人的面上。
花慶深掩飾住自己的不安,用不屑的口吻道:「什麼不對啊?」
剛鋸了一下,只見黑珍珠一震,緩緩分開。分開的動作優雅而緩慢,不像是被拉裂,反而像是舞台的大幕徐徐拉上。
花慶深當然認得出是岳子湘的聲音,不耐煩的一甩她的手,道:「放心吧,我不會獨吞的。」然而就在他一回頭的工夫,就見岳子湘神色恐懼,嘴唇微抖,近乎大難臨頭的樣子。
那道人緩緩坐起,寬大的衣袖垂下,儀態筆挺,更顯得高古樸拙,仙風道骨。他並沒出聲,只是在坐起來之後,做了一個動作——右手微微上抬。
他心中升起一絲不妙,道:「你怎麼了?」
花慶深道:「你這是瞎猜,別的不說,你看那珍珠塔。那麼整齊的堆放,可能是天然的嗎?分明是人力所為。」
薛明韻道:「倘若咱們都認為那黑珍珠是他的遺體,那裡面也沒什麼好處,還是不動的好。畢竟這些隨葬的寶貝咱們拿走了,已經收穫頗豐,且受了他的人情。再將他屍骨曝露,有什麼益處?突然損德行罷了。」
岳子湘道:「雖然奇怪,但好歹安全和圖書不是?」
花慶深連忙後退,以袖掩鼻,手中捏住了解毒丸,卻不肯退開太遠,生怕旁人捷足先登。
岳子湘道:「就算是裏面有值錢的東西,我們拿了東西,當然也要把珍珠貝合上。難道你還要把他老人家拖出去暴屍嗎?」她這麼說,自然是同意打開黑珍珠了。
過了片刻,白霧散去,霧中依稀看到一個人影,橫卧在珍珠中心的台上。
雖然珍珠貝合上,但絕對的黑暗並沒有降臨,中間那珍珠塔剩下的七顆珍珠如七盞燈火,散發著油油的光芒。道人所坐的位置在珍珠塔的正前方,光芒從背後照來,他面上全是幽暗的陰影,原本清俊的五官顯得陰森可怖。
岳子湘道:「你看他……是不是有些不對?」
三人同時退後一步,薛明韻掩袖道:「乾屍!」
花慶深挑眉道:「怎麼了?你不想動?」
薛明韻掩袖道:「我為什麼要盜過墓?」
只見珍珠中間,有一白玉做的几案,地下雕成波浪形狀,波浪頭上雕著一個打開的珠貝,貝中側卧一人。
花慶深道:「你沒盜過墓嗎?」
薛明韻道:「說不定這是珍珠貝乾的。此人被珍珠貝咬了進去,血肉給消化,人被珍珠貝分泌的物質包裹,就像捲入貝中的小石子一樣,被活活煉成了一個珍珠。」
她再也支持不住,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這麼說那些乾屍就是之前的尋寶前人了?懷著滿心的期望到此,被吸幹了血肉,填埋在珍珠里?
又等了片刻,白霧終於消散,人影終於清晰起來。
hetubook.com.com花慶深顫聲道:「晚輩等有罪……」
那道人道:「爾等無罪,若不是爾等這些利欲熏心之輩前赴後繼,本座哪有這些新鮮血食可以享用?」
他心中絕望到了極點,眼前一片模糊,眼淚已經滑下。
岳子湘顫聲道:「我……不知道……好像有點不對。」
這個聲音雖然是從她嗓子里出來,卻是出奇的沙啞,更顫抖的不成樣子,她簡直自己都不敢相信是出自自己之口。
那道人道:「倒非一蠢到底。若非本座,寶物怎能自己往上冒出?」
薛明韻哼道:「難道他做出來是給你抬得嗎?其他幾個珍珠小,那是因為裏面的屍身是蜷著的。他這墓主人為什麼要委屈自己?當然至少要做到躺著入葬了。」
最後那黑珍珠實在非常大,比下面的白珍珠大上一倍還多,橫豎都有一人多長,幾人抬得異常小心,抬出了珍珠塔,移動數丈,這才小心翼翼放下。
薛明韻抿了抿嘴,道:「好吧。既然都來了,也不差這麼一次。」
花慶深道:「你可知道,真正最好的寶貝,都是在棺材里的。身上配的佩飾,手中握的如意,頭上腳下放的隨身寶物,七竅里塞得珠玉……」
薛明韻皺眉道:「死了之後葬身靈獸腹內,是不是也太個性了?」
花慶深絕望地看著這一切,此情此景,讓他明白自己已經是籠中鳥、瓮中鱉,在劫難逃,唯有爬起來跪倒求饒道:「白蝶前輩饒命!晚輩不知道您法駕在此,不然絕不敢打擾您老人家的安寧。」
那道人終於開口道:「哦?爾等不是明hetubook•com.com知本座在此地,特來取寶的嗎?」聲音居然意外的清朗,不像是幾十年沒開口的人。
對視了一眼,三人走上幾步,圍攏過來。離得越近,看得越清楚,那屍首確實是再明白不過的人屍,從僅存的特徵來看,應該是個還算富貴的中年人。那漸漸腐朽的衣物,其實相當華貴。
地下正是一具屍體,乍一看,確實幹瘦如柴,如同一具乾屍。骷髏架子一樣的身上除了一身褐色的干皮,還穿著一件長袍,因為年深日久,衣服已經失色,但還保持著當初的形態,並沒糟蹋太多。
自己也會落得那個下場嗎?
倒地時,模模糊糊聽到道人道:「你且睡吧。我先去拿你的同伴,她倒機警,竟趁機先跑了。」
一聲巨震,黑幕陡然降臨,便如泰山壓頂一般。岳子湘叫道:「糟了!」抬頭一看,原本的打開的珍珠貝已經合上,將她牢牢地關在裏面。
花慶深抹了把汗水,道:「這黑珍珠做這麼大幹什麼?都不好著力。」
岳子湘也嚇得全身僵直,失聲道:「你……沒死!」
那人頭戴黃冠,身穿道袍,披著一件羽衣,像個出世的道人。五官端正,相貌如生,五縷長須垂下,神色怡然,便如睡著了一般,與生人並無絲毫區別。他一手托腮,側身橫卧,加上一身打扮和隱隱出塵的氣質,猶如水墨畫中高卧的隱士。
薛明韻扭過頭去。岳子湘道:「她站在哪一邊,一會兒分東西的時候你就知道了。還是這樣把,一邊一個把它鋸開。」
他往前一步,正要伸手,突然後面有人按住他的肩膀,和-圖-書道:「等一下。」
轟——
就在這時,道人眼皮微微一動,突然睜眼,雙目中神光湛湛,如電如霆。
在那裡!
那道人一揮衣袖,花慶深頭腦一昏,向後就倒。
花慶深一陣絕望,這時他已經想明白了——什麼珍珠,什麼機遇挑戰,什麼水鏡界的異寶,都是誘餌,那道人——也不知是不是白蝶散人就是靠這些來虜獲尋寶的人。
花慶深道:「我也不要。那些玩意兒又不值錢。可是若是他把隨身的儲物戒指帶著進了棺材,你待如何?」
薛明韻道:「你真的要驚動他的遺體?」
岳子湘道:「那你的意思是……」
因為先入為主,眾人本以為這乾屍是什麼怪物,如殭屍一般會搖搖晃晃站起來,對人發動攻擊。然而大眼瞪小眼等了許久,那乾屍始終不動,趴在那兒就像尋常屍體。反而身上的衣服有遇到空氣后氧化,越來越破爛的跡象。
薛明韻沉默不語,花慶深道:「當然,這白蝶散人的遺骨也不好輕動。我們就打開看看,倘若果然沒有值錢的東西,我們轉身就走,走的時候把珍珠貝合上,讓他繼續在靈獸腹內安息,不再受人打擾。」
花慶深一震,如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失聲道:「是你故意引我們來的!」
花慶深驚叫一聲,想要後退,腿卻是一軟,失去了平衡,直接坐倒。
但他也只是感嘆一句,目光立刻往下移,只見那道人托腮的手上戴著一枚玉指環,以他的眼光來看,分明就是儲物戒指。
薛明韻正附身查看,出言道:「我看未必如此。你看這乾屍。仔細看,應該不m•hetubook.com.com是風乾的。如果是風乾屍首,應該只是失去了水分,而這屍首一層皮下面,只有骨頭,半點血肉的痕迹也沒有,簡直就像被活活吸干。」
薛明韻道:「別說了,噁心死啦。死人身子里還有……那裡塞的東西你也要,你窮瘋了?白給我我也不要。」
花慶深將鋸子一頭遞過,兩人同時拉動,那鋸子在黑珍珠頭頂彎了下去,兩人只好一起往下使勁。
花慶深沉吟道:「說不定我們想的有誤。這地方……不知是白蝶散人的舊居,更可能是他的墓葬。那些寶貝應該是他的陪葬品。而這個人……」他指了指地下的乾屍,「應該是個殉葬的人。墓主人的屍首應該就在黑珍珠里。」
當下三人把黑珍珠取下來。至於其他珍珠,都知道了是陪葬的,幾人也沒興趣了。上次那個乾屍已經搜過,身上出了一件衣服,沒半個值錢的東西。料想其他人也沒有。
花慶深道:「不見得……埋在地下,說不定還有幾百年安寧。現在不是二十年不到就給人刨了?」
花慶深忍不住慨嘆,這待遇果然不同。那陪葬者被吸成了人干,身上只有單衣蔽體,這主人的屍首卻保存的這麼好。他出身世家,也知道一些保存屍首的方法,但還沒有一種有眼前這麼好的效果,栩栩如生都是少說了。
花慶深瞄了她一眼道:「小薛,我看你情緒不大對頭了,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立場上?」
一個巨大的東西倒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一股淡淡的白煙從中瀰漫,頃刻間繚繞四周,阻隔了眾人的視線。
隔了一會兒,岳子湘道:「你們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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