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源微笑道：「公子好大火氣。其實我若是你，今日不會來，至少等到明天，這樣不顯急切，周旋的餘地會大許多。」
馮源道：「公子是封印師，自然懂得這個封印。我本凡俗殘廢，若無訂約，實在朝不保夕。至於質押，我願壓上所有的性命，公子只需壓上幾十年壽命，對您來說，也不算多。」
孟帥點頭，道：「是。」
遲疑了一下，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已經有了猜測。
馮源道：「只是幾年。公子能活幾百歲，我十年都未必活得過，怎敢與公子同生共死，我只想要七年時間。七年，公子活著，我就能活，這不難吧？」
孟帥道：「七年？你覺得七年能報仇？」
輕車熟路的沿著道路走，孟帥的神色沉鬱下來，心中積鬱著無盡怒火。但他卻不能發作，反而要調動自己的思路，考慮怎麼面對一會兒要見的那個人。
來到上次坐的那塊大石旁，孟帥冷笑道：「出來吧。你一定知道我會來，早已準備好了吧。」
孟帥接過，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孟會凌也是給了自己一枚玉佩，頗為感慨，道：「我要出去一下。請您少安毋躁。回頭再跟您說。」
孟帥道：「第二條更模糊了。其實當天我進入大殿前，有一種感覺。很是不協調。」
正在出神，就聽有人叫道：「孟帥？」
孟帥怒火沖頂，只覺得牙齒髮出咯的一聲，緊接著咬住，運了運氣，道：「你怎麼做到的？」
馮源道：m.hetubook.com.com「不想死，正如公子不想放棄。我們都有不想做的事，所以還可以談。」
孟會凌嘆了口氣，道：「第二條線索呢？」
孟帥回頭，就見閆女遠遠地站在路邊，跟他招呼。
隨意看了一眼條款，孟帥抬頭道：「同生共死？你和我？」
孟帥道：「只是這樣？恐怕那承諾能制我一輩子吧？」
孟會凌道：「那你從線索中圈出什麼來了？」
孟會凌搖頭道：「沒有。我現在回憶，還是沒覺得不對勁。」
孟帥道：「第一條。能夠正式從大門進去的，只有我們三個。」
孟帥道：「東拼西湊，也就是這三條稱得上線索。」
孟帥手指一緊，道：「條款太多，我回去再看看。」
孟帥道：「這就是線索。事實、痕迹、疑點都是線索。因為它能排除很多不相干的人，所以是至關重要的線索。雖然現在這個線索只能平添疑惑，但將來，或許就是揭開真相的突破口。」他憑空比畫了一下，道：「所謂線索，就像是圈地的線，每條線圈出一塊可能，排除大多數不可能，最後合在一起，就是要找的答案了。」
馮源道：「七年是上天給我的時限，七年之內若不能報仇，我只有去死。七年之內我不能讓公子報仇，是我無能，也該去死。」
孟帥道：「有可能。我還得去大殿查勘一下——現在那裡還能進嗎？」
孟帥轉過頭，四目相對，緩https://www.hetubook.com.com聲道：「我覺得你才有膽色。以手無縛雞之力之身，竟敢謀算武者高手。你可知道，你這身骨頭，都不夠我一個人拆的。」
馮源輕輕咳嗽一聲，道：「少安毋躁……所以公子此來，是要我指點龍蛋的去向嗎？其實我也不知道。」
孟會凌道：「這也算線索？」
馮源輕輕一笑，道：「我知道公子故意如此急切，也是策略，要快刀斬亂麻。可是有些事情，真急不得。你又不是那真正無腦的莽漢，不但萬不得已，不會走那一步的。就如同我雖然輕賤自己性命，但還有執念。大仇未報，我也不會做損人不利己，乃至引火燒身的事。」
孟會凌道：「第三條線索是什麼？」
孟帥道：「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你現在有把柄在手，所開出的條件肯定和當時不同吧？」
孟帥欠身道：「我先走了。」
孟帥道：「誰他媽跟你一樣光想著占別人便宜，老子沒有時間——你等在這裏，是要把龍蛋還給我嗎？」
若非此時此景，孟帥還要贊他一句：有超前的責任意識。但現在看來，只覺得此人果然處心積慮，不可小覷。
孟帥道：「我倒忘了，你不是一般人，你對自己不當人。」
孟帥道：「這麼說，你還不想死？」
孟帥起身，道：「容我確認一下再跟您說。在龍虎山上，我若有事找您，您能立刻出現嗎？」
馮源搖頭，道：「公子覺得我還有一輩子嗎？和-圖-書我所要的，不過最後這幾年，能完成心愿。我所求的，只有最大限度的保證我能活著看到復讎的那一日，除此之外，別無所求。我也不會做竭澤而漁的事情，正如公子所說，以你我的實力差距，公子還是執掌生殺大權的。」
孟會凌道：「什麼感覺？」
馮源微笑道：「公子明鑒。就在你旁邊的那塊大石下壓著。」
孟帥道：「說得很好——你都琢磨了多少年了，想必已經把那些承諾一條條列出來了？有沒有稿本，給我看看吧。」
黑暗中，輪椅緩緩移動，露出馮源半張面孔，因為傷痕掩藏在陰影里，竟顯得有幾分俊美。他的聲音依舊低沉暗啞，道：「有失遠迎。公子孤身一人前來，膽色過人。」
馮源並不回答，反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孟會凌道：「當然。」頓了一下，搖頭道：「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我都沒十分把握了。」他取出一枚玉佩，遞給孟帥道：「這個你拿著，有事捏碎玉佩，千里之內我必在十息之內感到。」
孟會凌道：「莫不是封印？」
馮源微笑道：「我還以為公子不會直接問，這樣不嫌示弱嗎？」
馮源淡淡道：「當然可以。我雖短命，幾日時間還等得起。只要公子也等得起。」說著身影往後退，漸漸消失在陰影中，「明天，或者後天。我在這裏等候公子大駕。」
孟會凌精神一振，坐在孟帥身邊，道：「你說說，是什麼線索？」
馮源緩緩道：「公m.hetubook.com.com子知道我想要什麼，您不開口明言，恐怕還是心有抵觸吧。」
再次進山谷，孟帥依然對谷中的陰寒感覺到不舒服，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倍的不舒服。
孟帥冷笑道：「這時候你還來指點我嗎？多謝了，所以你到底說不說？不說的話，我就直接進行玉石俱焚這一步了。」
馮源嘴角微挑，道：「要拆我的骨頭嗎？盡可隨意。馮源命遠多舛，一身骨頭不知道碎了多少回，不多公子這一回。」
孟會凌道：「可以。雖然大戰受了些破壞，但還可以用。林兄的本領不必說，這殿堂建造的出乎意料的堅固。你去看看，就算不涉及封印，或許也能找到我看不到的線索，畢竟你更有章法。」
孟帥一怔，冷笑道：「是說時候不到嗎？拐彎抹角——快把條件開出來，讓我看看是捏著鼻子忍著你，還是魚死網破現在就把你剁了。」
孟帥並不停下，只是讓虎辛稍微減速，遙遙拱手道：「姐姐，小弟無能，白費了您的一番提醒了。」說罷已經去遠了。
孟帥道：「算吧——所以我想問您，當時您有這感覺嗎？」見孟會凌皺眉細想，道：「別回憶，畢竟現在出了事，保證您越回憶越不對勁。我只問您，在我問您這點之前，您有過不尋常的感覺嗎？」
孟帥一低頭，果見大石下面壓著一張紙，哼道：「果然準備好了。」低頭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列著數條條款，密密麻麻，如後世的合同一般。
馮源微笑道：「也沒什麼和-圖-書不同。不過我是飄萍之身，根基淺薄，一無所靠。所以想多要點承諾而已。」
孟會凌一怔，道：「這算什麼線索？這不是事實嗎？」
孟帥道：「說得好——你倒是談啊。快擺明車馬。我很忙，沒時間聽你拐彎抹角。我不喜歡你，不想花時間猜你的心思哄你。你想要什麼？」
孟帥道：「不知道，反而有所察覺，但是現在回想，想不出是哪裡不對。」
他心頭掠過兩個字——「小心」。
閆女目送他背影離開，悵然嘆了口氣，道：「果然還是走到這一步……」
孟會凌吃了一驚，道：「三條線索？我半條線索都沒查到，你竟然有三條線索？」
孟帥道：「是……」
到了谷口，孟帥找到虎辛，一路往山下趕去。
孟帥道：「好吧，這條線索便可以修補一下。那絲不對勁，我能察覺，您卻一無所察，這又是反常。您的修為高過我許多，若是單獨涉及武功方面，您當比我更難察覺。什麼東西是我能察覺而您不能的？」
孟帥苦笑道：「圈出了一堆不可能，沒看到可能。」
馮源輕笑道：「我不是人，我是鬼。不過公子大善，自會把我當人。因為我若真成了鬼，困擾的倒是公子自己了。」
孟會凌點頭，道：「小心。少軒把虎辛留給了你，你盡可帶著它去。」
孟帥只覺得瘮的慌，低頭再看，在最後發現一個鮮紅色痕迹，道：「這是……契訂封印？」
孟帥眉毛一豎，道：「早說啊。現在可以痛痛快快弄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