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中國生產,美國貼牌

斯坦福工業園是一個管理學名詞,但不是一個地理名詞。這是一個範圍代指。隨著在這裏建廠的高科技企業越來越多,這個範圍也已從早期的工業園,擴展到更大的範圍。
要想從他們的大餅中切一小塊下來,除了產品質量過硬,的確也需要一點運氣。
兩列由鐵皮長桌構成的生產線上,表面放了一層防靜電橡膠。七八個美國工人坐在長桌兩側,從面前堆放的軟盤抽出一張,揭下一張不幹膠貼紙,貼在軟盤上,然後放到另外一摞。不幹膠貼紙上,印著美國西部計算機公司的標識。
「先生,我們的進度還可以,每個工人每天能夠給一千張軟盤完成貼牌,七個工人每天工作量是七千張……我都檢查過,標籤貼得很整齊。這樣一天我們可以完成二十張的小盒,三百五十盒。
「自從中國方面允許我們在國際市場上銷售單晶硅以後,我們帳上的收入就快速增長。我們的單晶硅品質非常好,在市場上極為搶手,而且我們的量很少,每個月不到三噸,一上市就被搶走。所以我單獨決定提高售價,將每公斤的銷售價格上提了20%,可就算這樣,訂單仍然像雪片一樣飛來。
「IBM熱衷於搞他們自己的軟盤驅動器,他們為公司開發了專用的軟盤驅動器,同時正在開發的個人計算機也決定採用他們自己開發的5.25英寸軟盤驅動器為標準配置。
一盒盒裝好的軟盤裝在一個大紙箱內,整整齊齊羅列成牆,排滿了車庫最里的位置。
西部計算機公司所建的生產線,也在這裏。
「噢!是的,按照您的要求,公司在蒙哥馬利街租賃了一層辦公室。我不得不說,這個主意非常英明,我非常喜歡。
不過霍克先生,說真的,如果我們要大量向外銷售,這樣的速度根本不行。我建議還是購買一台專門的貼牌機,否則絕對沒法滿足銷售需要。一台貼牌機大概需要三萬美元,可速度是手工的三十倍,而且它不用開工資,無需休息,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工作……當然,我們也要配備相應的操作工。」
IBM是這個行業當之無愧的領袖,佔據了80%以上的市場,也是郭逸銘最希望搭上的合作夥和*圖*書伴。
公路上很少能夠看到人,連車都不太多。
霍克不希望他給老闆留下無能的印象,趕緊解釋道。
老闆要想先去看生產場地,他當然不會說半個不字,馬上掉頭轉向矽谷地帶。
「非常感謝,霍克先生,我會認真監督的!」本非常高興地笑了起來。公司的業務越繁忙,他們就越有奔頭,作為經理還有額外的提成,他當然很是開心。
舊金山是華人的稱謂,在美國,它的正式名稱是聖弗朗西斯科,建成於一七七六年西班牙人殖民拓展時期,城市名取自於方濟會創始人聖弗朗西斯科。一八二一年,墨西哥人得到了它,而後在一八四八年,美墨戰爭的勝利者成為了這座城市的新主人,從而讓美國同時擁有了大西洋和太平洋兩條海岸線,就此成為同時關注東西方兩個方向的兩洋帝國。
「Perfect!」
當初郭逸銘打著外資的旗號回國,僱用霍克冒充公司總經理,當時是一次性的雇傭關係。當霍克從中國回來,雙方的雇傭便就此結束。回美國之後,霍克又在一家計算機公司找到了一份銷售工作,但由於本身能力不強,銷售的計算機產品也不怎麼好,成績很是一般。
從中國進口的軟盤,貼上了這小小的標籤之後,就成了西部計算機公司的產品——擁有純正美國血統的計算機產品!最終用戶絕對想不到,這些小小的軟盤,其實並不是由美國工人所生產,他們會習以為常地以為這是一家美國計算機公司,從而打消他們的抵觸情緒,更容易被市場所接受。
霍克激動地滔滔不絕,手上的方向盤也有些偏移方向,嚇得郭逸銘趕快提醒他注意安全。
他在國內,只能偶爾通過美國使館的商務電話,與霍克簡單交談幾句,很多詳情他也不甚了了,這對切實掌控一家公司是非常危險的。初期的公司開辦可以放權給霍克,但涉及到具體經營決策,他就必須趕回美國,親自決策。
「我明白了!」霍克一點也不驚訝,抽查了幾箱軟盤,滿意地站起來拍拍手,「本,我們的軟盤驅動器推銷很順利,DEC公司已經決定採用我們的軟盤驅動器作為他們的標準配置。從下和*圖*書周起,軟盤驅動器就會從中國大批運來,到時候我們可能會租一個更大的生產廠房,也要增添一台專用於軟盤驅動器及其包裝的貼牌生產線。你的責任就更大了!」
和到處奔波,推銷計算機產品相比,他還是喜歡這份風光體面的辦公室工作。
而且這些企業,大多從事半導體等新興科技工業,又由於半導體工業的核心是硅晶體,因此這裏也被俗稱為「矽谷」。
時至初夏,舊金山的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
「那麼計算機大賣場呢?你和他們談得如何?」這才是他關心的重點,軟盤驅動器的好處,總會被市場所認可,這他一點也不懷疑,可要實現他更大的野心,一個為公眾所認可的計算機大賣場才是這個計劃的開端。
「霍克,霍克!」
「該死的聯邦政府!」霍克也跟著罵了一句。
矽谷最早是斯坦福大學的一個商業運營計劃。最初斯坦福大學想將學校擁有的土地,建設成斯坦福工業園,出租給學校的教授、學生用於創業。但由於工業園緊鄰斯坦福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院等一系列大學,能夠給與相當的技術支持,從一九五一年到現在,入駐斯坦福工業園的企業已經超過了一百家,工業園區也逐漸擴大到整個峽谷地帶。
按現在這個勢頭不變,我們每月的銷售收入可以達到139萬美元。我強烈建議我們擴大在中國的工廠,就算將之擴大十倍,月產能也才28噸,很容易就能被市場所消化……」
「霍克,公司的辦公地點裝修怎麼樣了?人員也都招聘齊了?已經開始正式辦公了嗎?」郭逸銘看著窗外單調的景緻,開口問道。
一個二十來平方的工作場地,出現在面前。
談到公司光明的前景,霍克更是激動不已。
郭逸銘講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但這個笑話卻引發了霍克的強烈共鳴。美國是一個因為抗稅而從英國脫離的國家,但成立以後,其收稅的勁頭比英國政府還要兇猛,這也成為上到資本家、下到平民,所有人共同強烈抨擊的對象。
所有公司開發的計算機產品,從晶元到存儲器,從介面到顯示輸出,都由該公司獨立完成,規格各異。
我不會將和*圖*書基礎產業當作主營業務。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另外一個宏偉藍圖的一部分。
兩人簡單看了一圈,便在本的歡送下離開廠房。
這就是他們的生產線,一個貼牌車間。
在這個時代,個人計算機才剛露萌芽,唯一的個人計算機只有去年成立的Apple公司。雖然Apple電腦一上市,就熱銷了數十萬台,但計算機市場依然還是以公司為最大用戶群體。
「我們直接回總部?」霍克發動汽車,緩緩起步。
車在一棟別墅車庫前停下。
郭逸銘跟在他身後,推開車庫捲簾門側門,邁步走進去。
這就是他們的流水線工廠,一間具有鮮明美國風格的車庫工廠!
霍克的車穿過工廠林立區,來到了一片住宅區。
當著所有工人的面,經理很認真地勸說霍克用貼牌機來代替這些流水線工人。而工人們也麻木地坐著自己的工作,彷彿一句也沒聽到。
霍克,我們不要目光短淺,只看到眼前。
原料供應再怎麼賺錢,都不及最終產品利潤更高。如果說一件產品,原料商能賺10%,生產商就能賺30%,還有25~30%要交給零售商……」
「這才70%,還有30%呢?」霍克好奇地問道。
郭逸銘不得不再次出聲,讓他不要激動:「中國的工廠是要擴建,但不是現在,我們的資金很有限,要用在關鍵的刀口上。霍克,我的計劃里,單晶硅只是一個基礎……當然,沒了這個基礎,其他任何計劃都只是空中樓閣……但基礎就是基礎。
只有DEC,他們一直致力於打敗IBM,可剛剛在小型機市場慘敗,痛定思痛,他們決定為下一代PDP系列配備更多、更好的功能,所以才決定採用了我們的軟盤驅動器。」
霍克也很怕熱,車內空調開得很足,冷熱驟然交替,郭逸銘感到頭有些眩暈。
霍克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他們對這個大賣場計劃非常感興趣,談判非常順利!所有的計算機公司,都同意將他們的產品,以代銷的方式放到我們的大賣場里銷售,結款的方式可以是月結,也可以是季結。有些小廠商甚至答應半年一結!」
就像許多好萊塢電hetubook.com.com影中所演的那樣,這裏由許多漂亮的獨立式兩到三層的木屋組成一片高檔住宅區。每棟屋外都有寬敞的草地、花園,因為天氣太熱,一些專職主婦們站在院子里,向花園澆水,以給房間降溫。
郭逸銘從機場空調大廳出來,一股熱浪迎面而來,但好在他很快就看到了霍克高舉的紙牌,連忙拖著拉杆箱走了過去,一頭鑽進車內。
「不!我們先去位於矽谷的貼牌廠,然後去馬基特大街的計算機超市,最後再回公司。」郭逸銘修正了霍克的行程安排。
「Boss,我們的工廠到了!」霍克關閉發動機,推開車門,自豪地指著車庫的大門,向郭逸銘介紹道。
「我只是來看看……情況怎麼樣?」
至於Apple,哦,這是一家極端封閉、極其自我的公司!他們什麼都想自己賺,從鍵盤到顯示器,從硬體到程序開發,一點也不給其他人留出空間。況且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軟盤驅動器,我們實在沒法讓他們採用我們的,雖然我們的軟盤驅動器存儲容量更大、讀取速度更快!
「噢!那是美國政府從我們手中搶走的!」
行駛在高速路上,周圍是一望無垠的大地,長長的公路一直延伸到視線最盡頭,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天地之間,只剩下獨自一人的空曠寂寥之感。
「老闆,你還好嗎?」
沿途經過一個個規劃整齊的區域,可以看到大片綠茵草地中間的一片片廠房,還有鱗次櫛比的獨立小樓。美國的地方實在太大了,每一座工廠都佔地廣闊,以至於企業主無力開發,用大片的草地來綠化環境。
論到利潤,1200美元的個人電腦更是不及公司用大中型計算機的幾分之一!
郭逸銘決定認可他的解釋,畢竟在這個群雄並起的年代,所有的公司還像國內的單位一樣,試圖建立一個產供銷一體的龐大集團,把所有的大餅都一個人吞光——當然,他自己也有這個野心。
兩個姑娘端著塑料文件筐,挨個收集已經貼上了不幹膠標識的軟盤,返回到她們的座位,按照二十張、三十張等不同等級,用塑料袋裝好,用桌上的電熱塑封機給塑料袋封口,再裝進一個個印製精美的包裝盒內。外層又用和圖書一層塑料紙進行包裝封口。
租賃公司辦公場地、招聘人手、將原來租用小型公司代理機構的電話信箱轉到新辦公地、重新申請一個獨立的公司銀行賬號、聘請專職會計審核機構……整天忙得腳不沾地。
車在高速公路上速度很快,美國土地面積和中國相等,卻不像中國有40%以上的土地都是不適宜人居的高山、沼澤。如此廣大的土地只有不到三億人,密布的公路網連接著各個城鎮,沿途望去,大片原野依然保持著當地本來的自然景貌。
「只有DEC嗎?」郭逸銘對這個答案說不上非常滿意。
在被譽為『西部華爾街』的金融區擁有一個辦公地點,和富國銀行、舊金山聯邦儲備銀行、聯合銀行比鄰辦公,這一直是我的夢想。沒想到這個夢想竟然實現了!我到現在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車駛入聖克拉拉縣,進入斯坦福工業園。
這才是一家有前途的公司,和之前他工作的那些小公司完全不是一個等級。想想吧,美國每天有數以千計的新公司成立,也有數以千計的公司倒閉。和蒸蒸日上的西部計算機公司相比較,那些成立以後,絕大部分可能一筆業務都沒做成就倒閉的新公司,如同一家野雞店!
在這個小小的貼牌車間內,最靠門的位置還有一張辦公桌,一個頭髮茂密的棕發白人經理坐在桌前認真整理著各種票據。聽到門響,他抬起頭來,看到霍克,趕忙恭敬地站起來:「霍克先生!您好,您是來視察工作情況的嗎?」
這就是美國,一個資本至上的世界!
「好的,我們就去矽谷。」霍克將車拐上101號公路,掉頭向聖克拉拉駛去。
「公司現在帳上有多少錢?」
郭逸銘乘坐的飛機才剛從香港起飛,他就已經殷勤地等在了機場外。
「我很好,謝謝,這鬼天氣太熱了。」郭逸銘揉著額頭,揮揮手道。
因此當郭逸銘通過美國使館的電話,聯繫上霍克,再次聘請他擔任公司總經理,而且是正式成為西部計算機公司總經理,負責美國方面具體營運事務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立即辭掉了那份銷售工作。這段時間,他里裡外外,趕著將西部計算機公司的組織架構完善化,忙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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