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嘿嘿……

趙禎聞言開懷大笑,他哪能不知道女兒是動的什麼心思,於是便順著女兒的話說到:「那蓉兒覺得蓋世如何考驗呢?」
說到這裏趙禎還瞪了張哥一眼:「我朝怎的就總是出這樣的東西。」
「是極,那廝也是個才華橫溢的小子,也是個愣子,也會吃。」
而正在張哥坐在那等趙蓉的時候,趙禎現在正在大殿上發脾氣,雖然他是仁宗但畢竟連首都都讓人給拿了,發發脾氣也屬實正常。
趙禎聞言長嘆一聲:「還是我蓉兒知道心疼人。」
「父皇……一張白紙啊?」
趙禎看著女兒認真的樣子,那自然是心如明鏡,雖然那個愣子是有點愣,但其他各方面真的是符合趙禎的預期,而他愣恐怕也是因為讀書多年加上年紀還小所導致的,外放磨鍊一番說不得還真能有些成績。
他將糖霜蓮子倒入到盤子中間,再往上淋上一層桂花蜜,這一道盛夏甜品就算是完成了。
趙禎捏了一朵荷花起來觀賞了一陣:「倒是好看。」
「要是這荷花能吃就好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蓉兒啊,上次你說的那個文采不菲的,蘇轍那個不爭氣的哥哥。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就這麼重複幾次之後,一朵朵彷彿被封印在琉璃之中的荷花就被擺在了盤子周圍,而這時剛好蓮子也蒸到了火候,張哥將剩下的糖漿倒回鍋中又加了一些新糖抄到起砂,將蓮子一併倒入,隨著他手上的翻炒,蓮子外頭均勻的裹上了一層糖霜。
蘇轍不爭氣的哥哥?那不就是蘇東坡嘛,張哥大概算了一下日子,如今蘇東坡正是二十郎當歲的時候,風華正茂的年紀,以他的性格,打賭輸了光屁股遊街是幹得出來的。
這時那一罐子白糖也被拿了過來,張哥二話不說就將糖倒在了鍋里,加了些油就開始了熬糖,旁邊又叫人弄了一大碗剛打起來的冰涼井水。
看到張哥的神色,趙禎感覺這玩意八成就是他https://m.hetubook.com•com自己寫的了,什麼這飛那飛的,這幫讀書人就喜歡干這個,沒事的時候號這個號那個的,蘇轍不還有個倒霉哥哥又是鐵冠道人又是東坡居士么,那玩意一般都是吃貶斥的命,現在那個鐵罐居士……
趙禎拂袖而去,下頭的群臣也不敢做聲,畢竟剛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而如今也只能等官家的火氣慢慢消停下去了。
趙禎走後,公主殿下上下打量了一圈張哥:「你在哪學的這一手本事?做出來的飯菜連皇家御廚都比不過你。」
趙蓉不明白,趙禎也不說破,只是很快這一張白紙就送到了歐陽修的案頭,如今年近花甲的歐陽修官拜拜樞密副使兼禮部尚書,主持加科一事。
趙蓉背著手在這裏溜達了起來:「京兆府……不行不行,那個愣子還不知道會幹出些什麼。」
「你們就在這給朕看,看夠一個時辰!」
他倒是不怕死,不過就是一條苟延殘喘的老命,可他下頭還有千千萬萬的百姓,還有自家的兒女。他們這幫狗日的東西撐死就是換個朝廷繼續當官,大官也好小官也罷,反正這幫人資歷都夠,去哪都能撈到個養老的,而他這個皇帝何去何從?
「父皇我送送您。」
他盯著這張空白絹布,抬眼看了看那小太監,然後沖他點了點頭,接著便是將絹布收了起來,並站起身躬身道:「臣遵旨。」
趙禎走前還斜眼看了看張哥,這仔細看來這小子的面相的確是周正,眼神堅毅沉穩,不像是那種花言巧語、蠱惑人心的年輕人,他倒是也是挺放心的,於是喊了幾個趙蓉的貼身宮女在這護著,然後自己就帶著張哥寫的滿江紅字帖上朝去了,他今天拎著這個,不把下頭那幫窩囊廢給罵出血來,他就不姓趙。
「這是何物?」
只見他不知道從哪拿了個簸箕,然後踏上他們平日賞花的那艘小艇就開和_圖_書始在滿池的荷花叢里巡遊了起來,不多一會兒那簸箕就已經被裝得滿滿登登,裡頭有荷花的花苞還有脆嫩的蓮蓬。
放在以前趙禎斷然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他那會兒還是要瞻前顧後的,可是如今卻也是不同了,他娘的老家都給人抄了,再由得這幫文官團伙鬧騰下去,他怕是有生之年就要被那遼國逼到跳海自盡了。
「父皇上次說過一嘴,好像是他二月召試秘閣,直史館。后是端午鬧出了個笑話,與人打賭輸了裸身繞城,父皇一怒之下將他給貶去了嶺南吃荔枝去了。」
其實按照張哥曾經縱覽歷史來看,宋代這個時候應該是已經有了白砂糖了,但那大部分都是大食、天竺等國家貿易或者進貢而來,現在大宋提前南遷,周圍強敵環繞失去了貿易的根本路徑,所以原本皇宮裡肯定會有的白糖,如今卻也成了稀罕物。
「若我狄漢臣還在,哪有那遼國的猖狂!你們啊你們,真是該死!你們還我狄漢臣!」
聽到他真的要開始弄荷花給自己吃了,趙蓉連忙呼喚人攙扶著自己走下長榻,然後來到池塘邊上看著這愣子幹活。
這是何等的恥辱,這是何等的委屈,他現在看著下頭那幫人就來氣,這一朝的臣子真的是該聽那愣子的話,砍了一半也許真就會好起來。
「蓉兒啊。」趙禎拍了拍女兒的小腦袋瓜:「你還沒嫁人呢,心就已經記掛上了?」
「讓他去考!憑本事考!」
他將張哥寫的《滿江紅》字帖甩在滿朝文武的臉上,讓他們傳閱,這文臣還好,武將看到之後那真的是面紅耳赤。
她端著盤子慢慢地走了,而張哥則很聽話的坐在了外頭的亭子里,畢竟這趙蓉也不是別人……王子救公主的戲碼,恐怕現在他是想玩也得玩不想玩也得玩了。
「我叫他做飯去了,說父皇今天在朝堂上肯定發了脾氣,讓他給你弄些清熱敗火的東西來吃吃。」
「大部分都是和*圖*書自己琢磨的,有時候也會看看菜譜。」
「不可不可不可,哪有那麼著急嘛……」趙蓉先是焦急,然後側過頭看了看外頭,發現張哥沒有回來,於是便小聲說道:「倒不如再考驗考驗……」
趙蓉好奇的問到,而張哥用手捏了一把道:「吃。」
但張哥卻開始干起了活兒來,他先是將荷花的花苞外頭的老瓣去掉一層,然後取掉中間的花芯,接著就把處理好的花苞放在清水的大碗里泡著,而這邊張哥在處理完花之後就開始剝蓮子,這蓮子中間的苦芯他單獨剝了出來,放在一個茶壺內倒上了熱水泡著,蓮子本身則被他放入了蒸鍋。
他看到女兒的樣子,倒是呵呵的笑了一聲:「蓉兒給我吃了什麼呀?」
這時趙蓉見張哥還站著,於是便讓宮女桃紅給他讓渡了一個矮凳,張哥也沒客氣直接就坐下了,而這會兒外頭正是荷花開滿池的時節,從這書房裡看出去,一片粉紅藕白,非常好看。
宮女匆匆而出,趙蓉看著張哥說到:「不過我可告訴你哦,那罐子砂糖可是我的心肝寶貝,你若是弄壞了,可別怪我生氣了。」
「你去外頭亭子里等我,我去拿給母后吃吃。」
等趙禎氣咻咻的回到後頭的書房之中,他剛進門嘴裏就被塞了一個冰涼涼甜滋滋的東西,他轉頭一看發現正是女兒趙蓉在旁邊正調皮呢。
「嗯。」
趙蓉在旁邊笑得咯咯響,看到許久沒有這麼開心的女兒笑得如此燦爛,趙禎肚子里什麼氣都沒了,他用絹布擦了擦嘴,起身道:「我上朝去了,你便是與這愣子聊聊吧,整日悶在深宮之中也是苦了你了。」
「哎,我問你。」
見他此刻摘了花就要去膳房,趙蓉也顧不得身份了,被宮女攙扶著拎著裙子就跟在他後頭一起過去了,裡頭那些個小太監看到公主殿下來了,一個個都嚇得滿頭是汗,連腦袋都不敢抬起來。
「罷了罷了,你躺在那裡歇息吧。」
m.hetubook.com.com父皇……」趙蓉眼珠子咕嚕嚕的一轉:「下個月您不是要加開一科嘛……」
「這真的能吃么?」
沉思一陣之後,趙蓉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父皇,這京畿道卻是還沒定立,京兆府太過重要了,這愣子去不得,倒不如讓他去京畿道四府之中最偏遠的府中下轄一小縣,看看他的能耐。蓉兒知道那種性子在京城裡怕是要被人玩弄死的,但去當個縣官卻是可以做得很好,到時候先用上兩年,若是好的話,再調回來也不遲。」
「行啦行啦,你也莫急。況且一張白紙,足矣。」
「你可真是惜字如金呢。」
父女倆又聊了一會兒,趙禎突然感嘆了一聲:「若這小子不是個愣子該多好,他說不準就是蓉兒你的良配。」
趙蓉一邊誇張的嘆氣,一邊不時的用眼睛瞄了瞄張哥,張哥這會兒剛喝了一口宮女端上來的水,聽到她的話之後點了點頭:「你一邊嘆氣一邊看我,不就是想讓我弄給你吃唄?」
不過看到女兒期待的眼神,趙禎也是無奈,只好嘆了口氣,從桌上抽出一張絹紙遞給身邊的太監:「去,將這個交於永叔。」
張哥嗤笑一聲,轉身就往外走。
「好好好……」趙禎笑得開心:「你自己拿去吃吧,那愣子呢?」
她將那一盆小點心放在了趙禎面前,趙禎也是驚奇,畢竟往日他吃的甜點都沒有這幅樣子的,雖然也都是奼紫嫣紅,可卻少了這種晶瑩剔透。
趙蓉走上前拿起一朵蓮花,只感覺它涼颼颼水盈盈,裡頭似乎還有汁水在流動,對著太陽下頭一照,竟是五彩斑斕色彩豐盈。
「白糖?我有啊!」
「摘荷花。」
趙蓉撅起嘴:「才沒有呢……」
等到白糖融化成為糖漿並冒出了小泡時,他迅速將所有糖漿倒入白瓷碗中,接著拿出花苞在裡頭滾了幾滾,保證每一片都沾上糖漿之後,迅速地把滾燙的花苞往涼水中一扔。
「蓉兒給您吃的可是這夏日的光景呢。」趙和-圖-書蓉俏皮地說到:「您看!」
趙蓉好奇的將一朵花放入口中,隨著咔嚓一聲,外頭的糖玻璃應聲而碎,裡頭包裹住的小甜水就流到了她嘴裏,清甜涼爽,還帶著荷花的清香味道。
「那他只是個秀才。」
「你摘蓮蓬幹什麼呀?」
趙蓉聽聞之後眼睛灼灼發亮:「之前父皇心疼我,將最後一罐子砂糖賜予我,我還沒捨得吃呢。桃紅,去將那罐子砂糖取來。」
要知道他祖上是如何對五代十國的亡國皇帝的,李煜又是怎麼死的,大家心裡頭都有點數嗷。
「父皇……」趙蓉這次並沒有再說不嫁人的事,而是變成了:「哪有那般容易便得了良配……」
而現在大宋垮塌成這個樣子,一切都要從狄青狄漢臣死掉的那一年開始說起,原本狄青一人便抵千軍萬馬,狄青一死,遼國人夥同西夏党項人從西北兩向合圍,直接就將大宋給打得抬不起頭來,連夜遷都臨安府,將都城拱手讓人。
「這呀,這是你說的那個愣子給我做出來的甜點,我都沒捨得吃,分給了您與母后。」
「可惜沒有白糖。」
這果然是個愣子……哪裡有說話這麼直接的呢,趙蓉也是好氣又好笑,但畢竟是個少女心性:「那你就說你會不會嘛。」
聽到趙蓉的話,趙禎也只是呵呵一笑,卻沒有說明什麼。還考什麼呢,只要他這個皇帝發了令,再剛正不阿的考官都要掂量掂量了,只要他不是個頂級的草包,進士科肯定是隨隨便便。
趙蓉連忙喊道:「那愣子,你作甚去?」
趙禎眉頭一挑:「蓉兒啊蓉兒……科舉可是大事,豈能兒戲。」
這孩子的心思,趙禎又不是什麼笨蛋,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裡頭在想些什麼了,於是趙禎笑著問道:「要不,乾脆就讓那愣子來當這個駙馬如何?反正駙馬也不能當官,那愣子怕也沒法混跡于官場。」
隨著咀嚼,外頭的糖玻璃在嘴裏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又脆又甜,趙蓉吃得是滿心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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