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憲高聽了相當不解,「大夫,你說的恢復是指什麼?」
陳棋不死心,覺得應該解釋清楚:「以前你們受傷留疤,那是因為沒有碰到我這種外科醫生,現在醫學技術很先進,我的美容針線絕對是先進中的先進,疤痕長成什麼樣子,過7、8天就知道了,我們等等不就行了?」
現場的人又開始指指點點了,這邊謝家人又有上去打人的衝動了。
「小陳,你真有把握治好這個毀容?好傢夥,臉皮和頭皮都沒了,這也能治?」
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別說錢家了,其實就連謝家人也是不相信的,認定女兒毀容已經成了定局。
不能說話也不能吃東西,但眼淚卻還在嘩嘩地流。
錢母又轉過頭去,對著圍觀的人高聲喊道:「換了你們,你們信不信?」
小姑娘初中畢業,雖然沒考上中專高中,但好歹在大山裡也算是有文化的一類人。
談不攏,只能繼續打嘍。
陳棋對著自己的腦袋示意道:「就是這,頭皮,我縫起來,縫一圈,把頭皮接活,現在頭髮剃了不要緊,以後會長出來,這邊有一圈傷疤,到時頭髮一長蓋住就看不出來了。另外臉上的傷口,我也已經縫起來了,而且表面用的還是非常昂貴,非常有效的美容針,以後肯定會留疤,但疤痕不會太明顯,就是淺淺一條,不大會影響感觀。我幫你們治成這樣子,姑娘還是那個姑娘,那我覺得你們現在吵呀鬧呀的也沒https://m•hetubook•com•com什麼意義,到時等新娘子恢復了,我覺得你們還是可以繼續舉行婚禮的。」
陳棋的話音一落,那邊新郎的母親跳了出來:「這位大夫,小芳的傷口大伙兒可都是看到的,都那樣子了怎麼可能恢復得了?你瞧我這手臂上以前被割了一刀,大伙兒瞧瞧,傷疤有多大,多難看?」
謝家老二也跟著罵道:「這事要解決,拿2000塊錢出來,另外,讓錢長生去我們謝家祠堂前跪著,擺三牲燒黃紙給我家祖宗道歉,否則這事沒完。」
錢家人齊齊起鬨,氣勢馬上就上來了,覺得自己掌握了退婚的「法理」,不再內心有愧了。
說完,錢母擼起袖子,將自己手臂上的一個傷口展示給大伙兒看。
「放心吧,這又不是火燒傷,毀容多少會有點,就這會留下一個淺淺的疤痕,不過也不會太明顯,我跟你們說了N遍了你們就是不信,唉,心累。」
顯然嚴院長自己都沒信心,這超出了他的認知。
趁現在還沒有拜堂,也沒有領證,無論是法理上,還是道理上都不能算正式夫妻,分開要及時,甩掉包袱。
說完,老頭先哭了起來:「我就算死了,眼睛也能閉上,嗚嗚嗚,我可憐的女兒呀~~~」
陳棋點點頭,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錢家人,手指了指:「那誰,那個穿中山裝的,你是新郎吧?」
謝母和幾個嫂嫂坐在床邊,也只能跟和圖書著掉眼淚,一邊還柔聲細語地安慰著。
「那不行,我姓陳,又不叫世美,我可是有對象的。」
錢憲高閃身站在了兒子前面,臉色有點不好看:「大夫,你有什麼話就直說,謝芳的父母兄弟都在那兒。」
山裡人受傷也是常有的事情,什麼骨折了、皮膚破裂傷,頂多就弄點中草藥敷一下,傷口長成什麼樣子聽天由命,所以非常認同錢母的話。
「臉上的皮膚更嫩噢,以後也不知道長成啥樣了!」
「滾滾滾,謝芳都這樣了,換了嫁給你,你要不要?你要的話我馬上跟謝家去說,保證讓你今天就做新郎!」
「是啊,拼了我這條命,我也要砸了錢家,片瓦不留,媽的!」
兩人還在抖嘴呢,就看到有一個小夥子從醫院門口走了進來,手裡還拎了幾個紙包,一瞧這樣子就是來探病的。
他有顧慮,這要是拖上十天半個月,那謝陳兩家的聯姻就成了既定事實,到時謝芳真徹底成了錢家的媳婦,「離婚」就更難了。
晚上,謝芳躺在「臨時病床」上,整個頭部都被白色的紗布包得嚴嚴實實,只能露了兩個眼珠子和一個鼻孔。
周圍的人一看,也是連連點頭,
錢長友明顯愣了一下,點了點自己:「大夫,你叫我?我,我不是新郎。」
陳棋是在裝傻,當然他是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做一樁好事,不看誰的面子,就純粹是看謝芳可憐。
只見這個傷口彎彎曲曲凸出表面,像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一條蛇一樣,顯得非常恐怖和肉麻。
謝芳的母親一聽激動了,剛要上前,被謝家富一把拉住。
謝家富和妻子,幾個兒子全部圍了上去,態度誠懇地說道:「醫生,我們是家屬,我是她爹。」
當爹的謝家富,以前謝芳的5個兄弟都是蹲在屋檐下抽著煙,生著悶氣,下午的一場大戰,幾個身上多少掛了點彩,還好沒受什麼重傷。
「就是,你們瞧我背上這傷疤,密密麻麻,怎麼長得好?」
旁邊有人在起鬨:「他就是新郎,錢長友!」
「那誰,我也不知道你名字,瞧你這身打扮不是新郎誰信呀,這年頭誰能穿得起這麼好的中山裝?」
相反謝家人內心卻打起了退堂鼓,覺得事情難辦了,畢竟輿論和民意不一定全站在謝家這一邊。
「謝家富,之前咱們給你們發了500元彩禮錢,我們不要了,另外,小芳受傷了,我們再額外給500元補償,這是我們能給出最大的補償了。今天的事情錯在野豬,不是我們錢家害得小芳如此,謝家接受最好,不接受?你們劃下道來,反正我們錢家接著就是了,至於結親,這點不用再提了。」
謝家富煩躁地拍了拍煙桿:「都少說幾句,小芳在裏面聽得到,不要讓你們妹子傷心了,要怪就怪我這個當爹的沒用,連女兒都保護不了,今天我把話撂下,小芳估計這輩子都毀了,以後我跟你們娘不在了,小芳你們得養她m.hetubook.com.com一輩子!」
陳棋這時候正和嚴院長坐在門診樓里,看著不遠處這哭哭泣泣的一家子也是無語了。
陳棋眨眨眼睛,決定還是努力一把:「新娘受傷了,我知道你們今天肯定受到了驚嚇,但現在時間過去這麼長了,希望大家都冷靜一下,我做個假設,假設我能讓新娘的受傷部位恢復,大家是不是可以坐下來商量一下?」
陳棋驚訝地看了過去:「啊呀院長,你三觀不正呀,人家謝芳可是被退婚了,以後可難做人了。」
1982年的越中地區,彩禮一般也就2、300元左右,1000元的補償,的確不少了。
謝家富本來還想著等女兒嫁過去,然後跟錢家人一起努力努力,爭取讓她棒上個金飯碗,就跟賀永芬一樣,吃上公家飯,到時人生就圓滿了。
因為從小嬌生慣養,謝芳是真沒吃過什麼苦,而且人長得好看,身材高挑,屁股也夠豐|滿,是農村人理想中的好生養型美女。
錢母又回過頭看著陳棋,冷冷地繼續說道:「陳大夫,現在小芳的傷疤是長在臉上,從這裏到這裏,全撕破了,你說她能保住性命我相信,但你要說傷疤以後看不出來,我是不信的。」
錢的事情好解決,但要去對方祠堂前跪著,這在農村可就抬不起頭來了,丟的是錢家人的面子了。
謝家老大站出來罵道:「你們想求婚就求婚,你們想退婚就退婚?拿點錢噁心誰?我妹子現在變成這樣了,以後讓她怎麼做人和-圖-書?讓我們謝家人怎麼抬得起頭來?」
錢憲高這時候站出來了,「不必了,今天當著鄉里鄉親,咱們就把話講開了吧。」
嚴院長這時候從口袋裡掏出200塊錢:「這是錢憲高走之前給我的,算是謝芳的醫藥費,以及公共財產的損失費,這家人還是講究的,可以理解,新娘子都這樣了,哪家敢娶呀。」
錢母再次帶著得意瞧向陳棋:「所以這位大夫,小芳都傷成那樣了,以後肯定是沒法見人了,你說我們錢家娶了這樣的姑娘有什麼用?難道整天讓她躲在家裡不出去?說難聽點,我怕以後過夫妻生活都會嚇到我兒子。退婚肯定是我家不對,但我們也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大伙兒幫我們想想,誰家願意娶這樣的媳婦?你願意嗎?還有你,你願意嗎?哪怕是你做大夫的,你願意娶這樣的姑娘嗎?」
結果老天捉弄人,一下子將她打入了人生最灰暗。
陳棋看到後走了過去:「同志,我們這都下班了,你是來看病的,還是來看望病人的?」
「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謝家要的是這錢嗎?人家自己就是當村長的,還差這1000塊?謝家要的是出這口氣,要的是掌握主動權,把錢家踩在腳底下。
陳棋走出手術室外,高聲問道:「誰是謝芳的家屬?」
謝芳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有哭,不停哭,眼淚跟自來水一樣嘩嘩地流。
噓~~~~
「爹,這事不能這麼算了,我回去就叫人,明天就打到來灣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