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老師的人都聰明,但往往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如果是夜班,女兒都會在家裡補覺。
趙偉就覺得自己腦袋有點暈,人都快站不住了,一把被大兒子扶住。
等人都走後,陳棋這才從旁邊辦公室里走出來,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心情有點沉重。
「咱們不在你們這破四院治了,怪不得四院名聲這麼不好,就是被你們這群庸醫給耽誤了,兒子,馬上把你們小妹抬走,明天咱們去人民醫院治。」
這真是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其實要說今天這事鬧的,四院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誰叫他們平時名聲不好,病人都將信將疑呢?
腦海中「宮外孕」三個字怎麼也揮之不去。
真要跟什麼男人走在了一起,還發生了關係,憑他的敏感不可能看不出來,於是強烈的自信讓趙偉認定是四院的醫生在嚇唬人。
外科的小醫生楊體浩這時候很聰明,拿著一本病歷跑了過來:「來來,家屬簽個字,這是病危通知書,這是自願放棄治療的證明,既然你們不相信我們,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一下。」
鎮子里的房子都是老宅子,隔音效果太差,趙家大半夜又是吼又是喊又是哭的,旁邊鄰居可都聽得清清楚楚,於是一個個都探頭探腦想看熱鬧了。
「醫生,救命啊~~~」
趙偉一聽有點愣,心想這婦產科主任怎麼反而教訓起他來了?
趙巧兒的大哥急了:「爹,趕緊送醫院呀,小妹已經暈m.hetubook.com•com
死過去了。」
還不滿地白了一眼邊鵬飛:「就知道你是個慫貨,看到陳副被打了,你也不幫著打回去?」
四院做好了一切準備,準備隨時救人。
陳棋又對著楊體浩和章興順說道:「你們兩個也別回去了,現在就去手術室等著,所有宮外孕搶救需要的準備工作都做好,另外讓麻醉科、婦產科、內科值班醫生今晚都別睡,隨叫隨到。」
陳棋心中有怒氣,只能強壓下去,大孔一聲:「只要還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們就要百分百努力,楊體浩,馬上通知所有醫生到手術室集中,我們按應急預案,馬上手術!」
趙母一聽又上火了,娶妻娶賢一點也不錯,一個潑辣不講道理的妻子只會惹事招災。
邊主任在旁邊聽了也是心累,不死心地勸道:「別明天了,現在就想辦法去104國道線上攔過路車,馬上送人民醫院吧,要出人命的。」
「嗨,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這趙家人太過份了,要說這姑娘也是又可恨又可憐,自己做了醜事還不承認,這一去還不知道咋樣呢?」
如果現在不送醫院搶救,大半夜死了也沒有什麼證據,傷心一陣子,至少全家的名譽是保住了。
「好,就算你是作為父親一時心急難以接受,但專業的事情你是不是應該聽聽專業的醫生?教書育人你是行家,可看病你懂什麼?你不懂,人家醫生跟你說了什和*圖*書麼病,你們夫妻反而去打醫生?我告訴你們,也是咱們的陳副院長脾性好,換了別的醫生你試試,他可也是幹部,不是你的學生,你要打要罵隨便。再說了,做錯了挨打也算了,關鍵人家哪裡錯了?」
過了很久,天人交戰的趙偉才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光了:「去吧,送巧兒去四院。」
「呸,手術,等拉進手術室,是什麼病還不是你們說了算?沒病都要被你們說成是大病。」
突然,趙偉一個激靈:「不,為了女兒的名聲,為了趙家的名聲,我得想個辦法,我得想個辦法……」
這時候趙母醒過來了,哭著喊道:「老頭子,終究是我們的女兒呀,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能太狠心呀~~~」
趙巧兒被家人們抬到自己房間后,整個人還在不斷呻|吟,這讓她的兩個哥哥一時都不敢離開,總覺得這晚上眼皮跳得厲害。
「這事不用你管,我去說,他趙偉自己家教不嚴,搞出這種醜事來,還敢來醫院鬧事?真是斯文掃地,我們醫生欠他們趙家的呀?」
陳棋坐隔壁聽到這話,心想這個趙巧兒的母親難道也是重生者?還是湘雅醫院的受害者?這麼懂?
虞老頭眉毛一豎,強壓住火氣:「我告訴你們,病人現在的情況比你們想像得嚴重得多,隨時會死,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馬上手術,要麼就緊急轉院去人民醫院,一分鐘都不能耽誤,和-圖-書明不明白?吵吵,吵吵有什麼用?」
這不但是公公趙偉會顏面掃地,也會連累哥哥嫂嫂的名聲,到時全家都抬不起頭來。
虞主任一邊看陳棋出來,關切地問道:「陳棋,怎麼樣,要不要緊?」
「虞主任,我沒事,今晚麻煩你了。」
兩個嫂子卻是臉色各異,她們也跟公公一樣有顧忌,這要是現在送到四院里,這小妹偷漢子,未婚先孕的事情是肯定瞞不住的。
如果是白班,女兒晚上好像也不常出去,哪怕出去也都是9點前回家的,非常聽話。
虞老太極為護短,一聽陳棋被家屬打了,當即不幹了。
趙家人不聽,已經認定四院這是誤診了,而且是極大敗壞了他家女兒的名聲。
陳棋還是不放心,或者說於心不忍:「虞主任,邊主任,今晚你們就辛苦一下,咱們都在醫院值班吧,如果這姑娘今晚大出血了可能還會送來,咱們或許還能搶救一下。當然最好她沒事,明天去人民醫院複查來得及。」
這時候楊體浩沖了過來:「陳副,果然不出你所料,趙家人又回來了,不過有個壞消息,病人應該已經是妊娠破裂大出血了,現在人已經休克過去。」
後面趙母在兩個媳婦的攙扶下,一家子哭哭泣泣跟著。
趙偉緊捏拳頭,手指甲掐在肉裏面都掐出血來了,嘴裏只喃喃:「救,還是不救?」
說完,老太太直接閃出了診療室,這時候趙家的大兒子小兒子等一群親戚都
和-圖-書已經趕來了。
趙偉又反覆想了半天,覺得女兒應該沒有「作案時間」,因為精編廠的工作是12小時制,一周換一個班。
「爹!!!」
邊主任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這趙偉真是缺了大德了,越老越糊塗啊!」
「放屁,虞雅琴,你們這是準備官官相護了是不是?這種滑稽的診斷都會出來了,我們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這是遭了什麼孽,碰到你們這麼一群庸醫?你再說一句,我撕爛你的嘴。」
然後他愣住了,在救人與不救人之間,思想在做劇烈的鬥爭。
不提這位趙老頭想什麼缺德主意兒,這邊趙巧兒在出院2小時后又被送到了四院外科。
看到女兒臉色蒼白,佝僂著身體的樣子,其實趙偉心中有了懷疑,覺得四院醫生說的是不是真的?女兒是不是私生活真的不檢點?
無知者無畏,一個宮外孕明顯有出血腹痛的病人還敢抬回家,但作為專業醫生卻是頭皮發麻,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虞主任冷著臉,直接開口道:「趙校長,按理說你也是知識分子,咱們無論做什麼事情也應該講講道理,對不對?動不動就打人,你說你應該不應該?」
辦公室里三人唰一下就站了起來,臉上沒有喜悅,只有發愁。
但還能怎麼滴?一個副院長,兩個科主任都來勸了也勸不住,反而挨了巴掌,小的死不承認,老的脾氣火暴。
聽到鄰居們紛紛來詢問趙家發生了什麼事,趙偉就知道,女兒這www.hetubook.com.com
醜事瞞不住了,趙家的牌子算是徹底倒了。
虞雅琴也長嘆一口氣:「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吧。」
突然大家就聽到房間里趙巧兒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等大伙兒衝進去一瞧,小姑娘已經暈死過去了,而腹部肉眼可見有鼓起來。
這時候趙家人已經罵罵咧咧回到了家裡。
二哥也在吼:「爹,再不救來不及了,巧兒要死啦~~~」
趙巧兒兩個哥哥一聽,趕緊將自家妹子放到躺椅上,抬著就往四院跑去。
然後趙偉馬上又想到了自己女兒做出這種醜事,被全鎮人笑話,被他原單位的同事笑話,被他的學生笑話,到時全天下都會嘲笑他枉為人師,連女兒都教育不好。
陳棋、邊主任、虞主任剛在辦公室里聊天,聊外科婦產科將來怎麼開展業務,怎麼發展技術,就聽到外面一聲慘叫。
虞主任和邊主任都點點頭:「行吧,今晚就給他們守夜吧。」
趙母一看,人就暈了。
全家人都坐在堂屋裡發愁,商量著明天一早坐船去城裡瞧病的事情。
趙偉也不二話,刷刷刷寫下自己的大名,然後筆一扔,頭也不回帶著家人離開了醫院。
不是被打了沉重,而是為趙家人的無知愚昧而感到沉重,名聲重要,但有性命重要嗎?
趙母在離開的時候還撂下狠話,「這事沒完!」
趙父腦子裡突然響起了之前四院醫生的話,說病人情況非常危急,隨時可能發生意外大出血,到時很難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