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順不同,他本來就負擔這一萬三千餘人吃食。往日派遣李百戶購糧,一路消耗損失不提,單單這糧價便要一二兩白銀。如今這抱犢寨山頂能夠收穫五千石,等於他每年白得萬兩白銀,焉能不喜?
往日在舜王坪,他只需一心提供三千軍隊吃食便可。其餘丁壯靠山吃山,採集狩獵,聖王坪捕魚等手段,勉強吊著性命。
張慎言側身避過了,只得勉強應道:「如此,我姑且一試。只是我聽聞康家莊附近田地尚可,還請主公允許我前去一觀,查明具體田數。」
「共此五策,可因地制宜,擇而使用。」
張慎言點了點頭,言道:「我早已打聽過了,此地兩年三熟。頭年春種高粱穀子,及秋種麥,謂之『秋麥』,至第二年五月收割。其後或種豆類、或種宿麥。大豆黑豆,夏至后二十日可種,宿麥夏至后七十日可種,勿違農時即可。」
「佃種之法,則是官府將土地租賃給農戶,等到收糧之時,收取地租。依照往日經驗,當可收取五成左右。」
和*圖*書張順一聽,只道紅娘子有什麼辦法,連忙請教道:「娘子大才,還請教教我吧!」
於是,張順便把這缺糧之事與紅娘子一說,不曾想紅娘子抿嘴一笑,點了點張順的腦袋,說道:「當家的平日精明,今日怎生犯了糊塗?」
更何況他擔任官僚慣了,下意識只把便稅收、地租當做土地的收成罷了。一畝貧瘠山頂荒地,即使開墾耕種數年成為熟地,也不過收取一斗罷了,張慎言自然看不上眼。
「軍種之法,則是訓練之餘,發動官兵墾荒耕種。等到秋收,只需將這些糧食收歸軍用,留作軍糧即可。」
「民種之法最為方便,只需招募農民將土地開墾出來,便分給農民使用,任其耕種。等到官府徵收夏秋二糧之時,民戶一體納糧便是。」
所以不等徐子淵等人統計出來納入張順麾下的耕地,張順便著急忙慌的把張慎言喊來,問詢一下相關流程,以便早做打算。
本來張順聽張慎言一通解釋,如同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感情這抱https://m.hetubook•com•com犢寨附近險要雖然險要,卻是一片「死地」。
張慎言到來聽了張順的想法以後,便笑道:「主公可算是問對人了。天啟元年,老夫剛好受命督畿輔屯田事宜,是以頗有心得。」
箭兒見了,連忙應了上來,請他入座以後,端上了茶水,讓他喝點取暖。
更何況如今這些人缺少了營寨保護,再像以前那樣,萬一官兵來攻,豈不是任人宰割的下場?
紅娘子樂得拍了他一下,才道:「我們是匪不是官,當家的怎生還不明白?正是因為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造反,如今逃到這山裡,當家的怎麼倒老實了?」
不曾想張慎言聞言卻搖了搖頭道:「我抱犢寨附近,山高地狹,天氣寒冷,一無天時,二無地利,實在難以墾荒。唯有寨頂平整可耕,粗計可墾耕地五千畝,年僅一熟。」
張順這才想起來當初自己只管用兵打仗,這許多百姓一股人都推給她了,說不准她倒有解決辦法。
這些丁壯雖然暫時無甚用處https://www.hetubook.com.com,若是將他們一併棄了,估計這許多人都活不過這個冬天。
張順身為後世之人,實乃難以眼睜睜看著這麼多活生生的讓就這麼餓死,只好還得再想辦法。
張順聽了摸了摸下巴,也不置可否,反而問道:「敢問這盧氏之地,農時如何?」
只道他聽到張慎言說什麼「不過收穫五千石罷了」,張順頓時轉悲為喜。你道怎滴?那張慎言曾經負責畿輔屯田事宜,那天津、靜海、興濟之間本就是平原之處,開墾面積廣闊,動輒萬頃,他當然看不上抱犢寨這一小塊荒地。
「當時天津、靜海、興濟之間,有沃野萬頃,但卻無人開墾。唯有同知盧觀象墾田三千余畝,我便仿照行之。其中共有官種、佃種、民種、軍種、屯種五法,請讓我細細為君言之。」
若不是他攻佔了盧氏縣,從盧氏糧倉和盧氏大戶手中奪取了一些糧食,恐怕這段時間義軍就便要斷糧了。
「這官種之法,乃是官府自行徵發勞役,自種自收,一切投入和收入皆歸官府所有。其hetubook.com•com好處是投入少見效快,弊端便是被徵發勞役百姓負擔沉重。若是官吏稍有惡行,便會造成家破人亡之事發生,甚至及其民變為未可知。」
如今這抱犢寨比不得舜王坪和聖王坪面積廣大,又沒有什麼食物產出,一時間張順便犯了難。
「屯田之法,則是招募流民進行開墾荒地。流民無衣無著,需要官府先提供糧食、房屋、耕種工具等物,等到秋收之後,官府收取七八成地租,余則留給所募流民使用。」
等到張順把金鼓衛和旌旗衛事宜安排完畢之後,便把張慎言單獨叫了過來。無論張慎言還是李信都曾提出過「足兵、足食」的說法,來自後世的張順更是常聞「大秦帝國以耕戰立國」的說法。
一念至此,張順便笑道:「張公大才,果然所知甚祥。跟隨我來到此地之人,除了那三千兵馬以外,尚且有萬余百姓,更多以青壯為主。如今這盧氏多山野荒地,我欲屯田於此,不知張公何以教我?」
正好今日紅娘子也在家中,見他愁眉苦臉,便笑道:「往日當家的意氣風發https://m.hetubook.com.com,今日有何難事,竟然如此憂心?」
「此地初墾,乃是生地,只可種穀子。一年辛勞,起早貪黑,也不過收穫五千石罷了!」
張順一路哀嘆,回到了住處。如今李三娘正在「坐月子」,除了閑暇時刻張順前去看望一番,平日不便打擾,便住到了紅娘子之處。
一念至此,張順便對張慎言拜了一拜道:「如此,還得煩勞張公,為我探查附近可以墾種之地,以便養活這萬余百姓,三千士卒!」
張順聽了豁然開朗,心道:此人雖然是個官僚,卻沒想到也是個寶。不枉我白白喊了那麼大聲「大人」!俗話說「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這廝賺了我的口頭便宜,正好藉此討回一二!
「我們又不是他們親爹娘,如何管得了這許多?更何況就是親爹娘,也管不到自己兒女一輩子才是!他們有手有腳,只需給他們找個營生,便能活了。」
張順一一應了,才放張慎言離去。只是他自個在那裡算計了半天,才發現這五千石糧食也不過供一兩千人一年之食罷了,糧食依舊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