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峰巒疊嶂
第一百二十六章 萬子萬孫

「朱某洗耳恭聽!」福王朱常洵玩味地笑道。
宋獻策半眯著眼,嘆道:「救一人易,救一朝難。自古以來無不滅之國家,無不滅之王朝。萬世一系,莫說貧道,就是仙人下凡也難為之!」
宋獻策也不理他,搖頭晃腦道:「昔日太祖在時,曾問誠意伯劉伯溫:天下後世之事若何?劉伯溫對曰:茫茫天數,我主萬子萬孫,何必問哉!」
福王聞言不由苦著臉道:「那道長何意?如今本王蝸居府中,只管吃喝玩樂,豈不就是長久之計?」
「那好,我這就找舜王分說明白!」福王連忙應道。
「一派胡言!胡說八道!」福王朱常洵聞言不由大怒道,「我大明自有四海,一統八方,萬世一系,何來亡國之說?」
「『我主萬子萬孫』,豈不正是我大明萬世一系?何來亡國之說!」福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質問道。
雖然福王在張順威脅之下為了苟活,唯唯諾諾。但他未嘗不想有一日朝廷能夠剿滅流寇,依舊做自己的安樂王爺。
福王渾身一冷,打了個戰慄,不由哆哆嗦嗦地問道:「此乃……此乃妄言!你個妖道,休要妖言惑眾!」
如今諸事已了,福王只好又「卧回了豬圈」。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聽一聽小曲www.hetubook.com•com,看一看歌舞。
「你休得污衊本王,我素來兩耳不聞窗外事,如何就圖謀不軌了?」福王急了。
突然有服色稍稍正經一女子走向前來,低聲向福王彙報道:「殿下,門外來了一位老道長,自稱是福王的故人。」
「什麼!」宋獻策話語雖輕,落在福王耳中,卻不啻于晴天霹靂。
「此事易耳,福王只需將一切印信等物轉交給舜王,並表示自己不耐俗務,國內外一切大小事宜全權託付與舜王處理便是。」
「到時候,若是舜王能成就大業,少不了殿下一個順義王的封號;若是舜王不能夠成就大業,殿下依然是大明的福王,一切事宜皆是賊人逼迫所致!」宋獻策笑道。
他連忙低聲問道:「不知道長有何法子,能救本王一救,能救大明一救?」
「剛開始世宗皇帝不從其言,果然太子早夭。自此以後,世宗簡居深出,不復立太子,不再見其子嗣。至世宗駕崩,穆宗即位,此咒方解。」
福王府自張順鴆占鵲巢以後,福王一直窩在張順給他劃撥的區域了醉生夢死。
不多時,那道人翩翩走了進來,一副仙風道骨模樣,劈頭蓋臉便道:「福王殿下倒是好生安穩,死到臨頭尚且和_圖_書不自知!」
「此事易耳,舜王仁義,只要福王殿下未懷有二心,定然能夠長命百歲!」宋獻策笑道。
「如今天災不斷,群雄並起,何來妄言之說?」宋獻策笑道,「更何況如今福王身家性命操於人手,隨時有性命之憂,何來閑心憂慮天下哉?」
前兩日聽聞張順率軍北拒官兵大勝,他故意親自出來為其接風洗塵。一來是為了討好張順一番,二來也是為了出來透一透氣罷了。
「當初我也是這麼認為,只是後來我發現神宗皇帝年號萬曆,以此觀之,爾其皆萬子萬孫也!」宋獻策老神在在的輕聲說道。
「此讖緯原句為『二龍不相見,否則必有一傷。二龍三相見,必將禍及子孫!』」
福王皺了皺眉頭,這從說道:「此事人盡皆知,乃是本王深得父皇喜歡,是以父皇欲立本王罷了。」
「只是昔日太祖爺與我門有舊,我念及福王乃是太祖嫡裔,故而前來救你一救!」
宋獻策笑道:「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既然神宗欲立殿下,何不早立,而坐視殿下為朝臣所辱?」
「什麼故人?我怎麼不知道我還認得一位道士?」福王懶洋洋的反問道,「罷了,左右無事,著他進來吧!」
「所以,福王要早日表面心和圖書愿,方是長久之計啊!」
福王腦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布滿了冷汗,他伸出錦袖擦拭了幾下,只是錦衣不甚吸水,擦也未擦乾淨。
如此一來,福王比以前被圈禁的更加嚴格了,他什麼也做不了,只好又恢復了以前的生活。
「是何定數?信口雌黃!」福王余怒未消。
「妙!實在是妙!」福王不由拍手叫絕,欣喜萬分!
「世宗一違其言,穆宗二違其言,至神宗又三違其言,嗚呼,大明當亡矣!」宋獻策悲嘆道。
宋獻策卻一把把他拉住了,不由罵道:「殿下這是取死之道!難道你還要當著天下人的面,逼迫舜王表態不成?」
這些女子本就是從各地挑選出來的美人,一個個天姿國色、姿態妖嬈,張順來了以後,為了拉攏福王,倒也沒有動他這些禁臠。
說實話,當初張順剛佔了福王府以後,見他可憐,也曾特意安排他出府遊玩了一番。
「我門乃是鬼谷子一脈,素來以望氣尋龍為業!如今天下將亂,我門乃出,以求拯救天下蒼生!」
宋獻策聞言,不由暗道:這福王倒也有幾分門道!他便笑道:「殿下誤會了,我雖然追隨於舜王,卻並非舜王派我而來。」
宋獻策等福王發完火了,這才神色平靜地說道:「此言www.hetubook.com.com過於危言聳聽,剛開始我亦不信。只是有一日,我思及一事,方知世上皆有定數!」
他久在府中,亦不知天下事如何。只是觀自己福王府都被賊所奪,想必天下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那此事如何是好?」福王心都亂了。
「啊?那還請道長救我一救。無論金銀珠寶,美女財貨,只要本王所有,一併任道長挑選!」福王心中已經深信不疑,連忙哀求道。
「不知殿下可曾聽聞『二龍不相見』之語。世宗皇帝嘉靖在位之時,子嗣早夭,難以成活。本門先長陶仲文為其診之,乃得『二龍不相見,否則必有一傷』之語。」
「因為此讖緯之言,尚有下句,不為世人所知!」宋獻策斬釘截鐵的應道,「只因那老道長陶仲文為我門前輩,是以貧道以知其中關竅。」
可是如今福王卻半點興緻也無,反倒有沉沉欲睡之感。
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張順這才發現朝廷當初將他們當豬養,確實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哦?」福王聞言不由笑道,「如今我被架在火上,左也是個死,右也是個死,莫說你一個小小道士,就是大羅金仙來了,恐怕也難救我性命!」
「昔日神宗皇帝在世,只因不肯早立太子之位,與朝臣起了衝突,凡十和-圖-書五載。殿下本是當事人,亦當聞之。只是不知殿下可知其中緣由?」宋獻策也不回答,反而反問道。
「啊?這也能是我的錯?」福王只喊冤枉道,「我自一心一意,架不住其他人有想法啊!」
「左右幾句話罷了,我又不圖你錢財珠寶,又不圖你高官厚祿,何樂而不為呢?」宋獻策笑道。
「不不不!」宋獻策搖頭道,「福王如今心懷二意,圖謀不軌,洛陽城中人盡皆知啊!」
「那此事為何?」福王細思起來,也覺得此事古怪。
「只是誰曾想,穆宗即位,早立太子,不過數載,穆宗正值壯年而崩。神宗繼而即位,便有了這不立太子之事。」
「人心隔肚皮,哪個知曉福王心中如何思量?如今只見呂維祺、王紹禹、曹變蛟之徒附驥福王麾下,這豈不正是明著與舜王分庭抗禮、暗中蓄養死士之道?」
「那這有和我有什麼關係呢?」福王見老道士講起昔日宮中之事,便奇怪地問道。
只是隨著戰事日緊,他怕被有心人利用,張順又不得不將此人圈禁在王府之內。
福王倒也不惱,只是懶洋洋地問道:「可是舜王使者當面?舜王要我三更死,閻羅不敢留我到五更。如今我全家性命操于舜王之手,是死是活,又豈是我一個小小福王能夠做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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