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次,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慘敗,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諱敗為勝了。
不多時,陝西總兵官左光先才從中軍大帳里走了出來,卻見甘肅總兵官柴時華在外面等待他已久了。
「是!」左光先和柴時華也連忙領命。
洪成疇在眾將攙扶著坐下,稍微喘了一口氣,這才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道:「我沒事兒,切記不可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以免軍心震動!」
說完,他又自問自答曰:「蓋心存僥倖,妄圖一戰而定,廓清四海也!」
不過,想了想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還需要哄他賣命。洪成疇便臉色一變,和顏悅色的對他說道:「亡羊補牢,猶為未晚。」
鬱積在他心中的那股不平之氣好容易才噴薄而出,一腔熱血噴洒了出來。
原本那柴時華還想找五省總督洪承疇說些好話,許諾些利益,爭取個寬大處理。如今見這二人率先勾結了起來,疑其圖己之意,心中難免不自安。
「是!」陝西總兵官左光先、甘肅總兵官柴https://m.hetubook.com.com
時華、參將白廣恩連忙應了。
白廣恩既去,洪成疇又看向左光先、柴時華道:「你們倆且去收攏潰卒,整頓兵馬,務必及時清點出人數,以備再戰!」
只是左光先猶豫了一下,腳步慢了一些。等到甘肅總兵官柴時華出帳以後,他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返回洪成疇身邊,低聲問詢道:「督師,那『順賊身死』之事怎麼辦?」
洪承疇趁著諸將不在的空當,連忙思索起如何脫罪來:「艾萬年行事不密,反倒為賊所趁;王承恩阻賊不力,以致大軍暴露在賊人兵鋒之下;柴時華畏賊不戰,以致中軍潰敗,官兵被賊人切做兩段,首尾不能呼應……」
怕不是怕失了臉面,無顏見人罷了!
「太傻了!」洪承疇捂著自己的臉面,喃喃自語道,「夫用兵之法,未慮勝,先慮敗!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你為何將這許多兵馬帶往城西死地耶?」
「大人!」「督師!」留守參和-圖-書將白廣恩及跟隨洪成疇逃命回來的左光先、柴時華不由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攙扶著洪成疇。
兩人一時無言,各自依令行事去了,暫且不提。
眾人皆離去了,五省總督洪承疇孤獨的坐在中軍大帳的座上,看著左右兩邊空蕩蕩的座位,半晌無言。
「末將得令!」白廣恩深知事關自家身家性命,不敢懈怠。他連忙告退,親自加強士卒巡邏力度,檢查有無懈怠之徒。
「王承恩誤我!」當五省總督洪成疇好容易逃的性命,返回到熟悉的營地中軍大帳的時候,看著眼前熟悉的擺設,再想想自己出發前的意氣風發。
痛苦而又艱難的自責和反省總是短暫的,痛快而又輕鬆的分鍋卻非一日之功。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他便不咸不淡的應道:「督師有事兒垂詢,哪個敢張口問他?」
正當洪承疇想過去耍一耍官威,做些什麼的時候,那柴時華和左光先先後趕了回來。洪承疇這才有幾分遲鈍的想起自己交代他們的事情,不和圖書由端著架子問道:「怎麼樣了?」
柴時華亦猶豫了一下,接著左光先的話頭繼續說道:「我營人馬只損失一千五百人,尚有三千五百人可戰。只是而今甘肅總兵王承恩部、副總兵艾萬年部、參將賀人龍部皆不知去向,尚未歸營!」
過了半晌,洪成疇穩了穩心神,這才安排道:「如今官兵新敗,而賊人攻勢又兇猛異常。白廣恩聽令:務必謹守營地,不為賊人所趁!」
他收拾收拾心情,整頓了衣衫頭髮,這才施施然撥開了大帳門帘。帳外的亮堂,反倒有幾分刺眼。洪承疇半眯著眼看了一會兒,這才適應了帳外的光明。
柴時華和左光先互相看了一眼,兩人沉默了一下,那左光先率先反應過來彙報道:「我營人馬昨夜損失五百有餘,尚且猶有四千五百人左右。督師標營,我亦幫忙問詢過了,差不多有近兩千人未歸,現今只有三千餘人。」
他見左光先走了出來,連忙笑著迎上去問道:「不知道左兄忙些什麼,怎生慢了些m•hetubook•com.com許?」
敗了,慘敗,史無前例的慘敗!
「此戰你出力良多,我都記在心裏。一旦略有所得,我便上本死命保你,務必使你功過相抵,不受朝廷責難!」
好在他也知曉如今不是談論這個事情的時候,便假裝不知這二人之心,只是尷尬的應了一聲道:「這倒是,如今督師心情不好,我們盡量就不要去添亂了吧!」
洪承疇痛苦地閉上眼睛,不知道回頭如何面對崇禎皇帝和朝中袞袞諸公!前番戰鬥不利,他還能自我安慰道:雖然官兵未勝,奈何賊酋「順賊」已死,雖敗猶勝,自己尚可妙筆生花,喪事喜辦!
洪承疇聞言不由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在地,他不由大聲喝道:「快快派人給我尋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五省總督洪成疇哪裡知曉他們的心思?若是他真的能夠聽到他們的心聲,說不得又被氣的再吐一口老血。
帳外的士卒垂頭喪氣的做著事情,有氣無力的。甚至有三三兩兩因為一點口角爭執起來,乃至刀劍相向,和*圖*書隨即被軍法官領著幾個人捉了起來,摁在一邊一五一十的杖責起來。
柴時華不說這話還好,他這麼一說。那陝西總兵官左光先聽起來頓時有幾分惱他,心道:「若不是你柴時華無能,官兵焉能慘敗若此?」
他和五省總督洪成疇私下交易之事,如何對外人分說?
洪承疇念叨了半天,不知何時,發現霞光從大帳縫隙處漏了進來,原來又是新的一天。
柴時華聞言倒沒說些什麼,不過心中一時間卻警鈴大作。官兵此次大敗,雖然有各種主客觀原因。但是甘肅總兵官柴時華部作為官兵「陣腰」,率先大潰,以致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卻是最主要原因。
「怎麼辦?涼拌!」洪成疇心中正恐慌不安,失敗的陰影籠罩在他的頭上,哪裡還有閑心理他?
左光先一來怪他不識相,二來怪他麾下士卒率先潰敗,以致於官兵被義軍截作兩段,最終導致全軍大敗,哪裡有好氣與他?
不過他們心中難免嘀咕道:官兵一敗再敗,士氣全無,哪裡還有軍心給你震動?